结婚这事儿在陆戈这里挺沉重，所以连带着池朝也就一起沉重了起来。
两人一时无话，沿着路边并肩往前走。
街上的人三俩结伴, 有说有笑, 长假最后一天，也算是最后的休闲时光。
陆戈轻轻叹了口气，侧过目光看到池朝身上还穿着短袖, 心想着都到秋天了好像也没给小崽子买件外套，于是干脆就趁这个时间拉着池朝一起去商场逛了逛。
热闹的商城内, 各家店铺的橱窗展示着秋季上架的新品。
陆戈偏爱运动系的款式，一连给池朝试了几套都挺喜欢。
池朝有心留意挂在衣架上的价格牌，不过上面大多写着满多少减多少，打死不标个具体价位。
直到要去试衣间试连帽卫衣，他这才悄咪咪地翻到商标, 惊讶地发现这件破衣服要近七百。
他连试都没试, 拿着衣服直接就出来了。
“这么快？”陆戈还在看别的衣服，见池朝出来就走过去,“怎么不穿出来看看？”
池朝把衣服递给导购员，吞吞吐吐找了个借口：“不喜欢。”
“不喜欢喜欢款式还是颜色呀？”导购员格外热情地又递给池朝意见新的卫衣,“要不然试试这一件？没有帽子的, 这件版型好看, 是我们店热销的款式。”
池朝摇摇头没去接, 他看着已经打包好的两件外套, 指了指：“就、就这些吧。”
陆戈一挑眉梢，用下巴指指导购员手上的那件：“穿上看看。”
池朝只好听话地重新回到试衣间内。
小崽子替他心疼钱呢。
陆戈唇上挂了一丝笑。
没一会人池朝出来了。
“还行，”陆戈说，“再试试那件连帽的。”
池朝耷拉着脑袋，乖乖听话。
“这是您弟弟吗？”导购员笑着和陆戈聊天，“他可真听您的话。”
“是吗？”陆戈笑着应答，“他皮着呢。”
“已经够乖啦！”导购员又说，“这个时候的小孩难讲话的很，有时候买个衣服都能和家长吵起来。”
陆戈想到陆晨和自己老妈逛街十次有八次会因为买衣服吵架，心道好像也挺有道理。
池朝这小崽子，只要不犯病基本没毛病，不仅认真学习还做家务，简直就一别人家的孩子。
但是他小事不用愁，大事愁破头，安静一段时间就要给自己憋个大的，最近老实了不久，估摸着也该作妖了。
正想着，池朝从试衣间出来了。
导购员眼睛一亮，抢在陆戈之前发出感叹：“这件好看！”
陆戈也停下继续看衣服的脚步，十分赞同地点了点头。
不愧是放在橱窗展示的热卖新品，穿在身上衬得人身高腿长的，还挺养眼。
“弟弟真会长，这大长腿，穿什么衣服都好看。”
导购员帮他整理了一下帽子，解着就是一顿狂轰乱炸似的夸赞。
池朝习惯性往下拉了拉衣摆，从巨大的落地镜里看向陆戈，似乎还带着点略微的羞涩。
不得不说，池朝的确挺会长的。
虽然人还是很瘦，但是头身比放在那，只要没瘦脱相，稍微捯饬捯饬都是个帅小伙。
“就这件吧，”陆戈说，“挺帅。”
给池朝买了几件衣服后，两人又去超市逛了一圈。
期间池朝还意外遇到了个熟人，货架间擦肩而过的缘分。
本来那人已经推着购物车走过去了，但是下一刻又强行退了回来。
裴寅看看陆戈，又看看池朝，目光中带着毫不遮掩的惊讶。
“认识？”陆戈问池朝。
池朝点了点头：“同学。”
“你好。”陆戈率先和对方打了个招呼。
“您好。”裴寅稍微低了低头，更加有礼貌些。
互相说了几句客套话，裴寅被自己妈妈叫走。
陆戈心情不错：“玩得好吗？看起来挺有礼貌。”
“还行。”池朝道。
他看着陆戈，心想对方要知道那人对陆晨有意思还会不会这么淡定。
“多交交朋友，一起打打篮球什么的。”
陆戈说着就把池朝往运动区领，拿了个篮球在手里按了按：“会打吗？”
池朝摇摇头。
“没事，”陆戈把篮球扔给池朝，“哥教你。”
池朝的性格在那，注定他就不是和陆晨一样活蹦乱跳的小孩。
陆戈为了让池朝能多出去运动，特地亲自上场，回家后换了球鞋和短袖去了球场。
小区很大，室内体育场就有两个，室外的更多，几乎隔着几栋楼就有广场和健身器材区。
兄弟俩吃完饭也有楠枫好一会儿，这个时候打一场痛快的篮球流流汗，回家正好洗澡睡觉。
“拍球得手腕用力，不是整个胳膊都跟着一起动，像这样，只有手掌拍。”
陆戈握住池朝的手臂，从拍球开始教起。
池朝学习能力比陆戈想象中的要强许多，不到半个小时就学会了基本规则和运球传球，甚至还能再陆戈开闸放水的情况下抢一次篮板投进二分。
两人打了一会后有陌生人陆续加入，池朝的生涩才慢慢展现出来，完全跟不上他们的节奏。
几个回合下来，明显拖了陆戈的后腿。
不过陆戈没有责备，反而笑着说：“我弟第一次打球，别给孩子信心打没了。”
“第一次吗？”那人惊讶道，“那打得挺好啊！”
最起码还能跟着他们这群球场上的老油条一起打，已经算是不错了。
池朝被夸，陆戈比本人还得瑟。
他微喘着气，躬身撑着膝盖休息：“那是，再等一个月输赢就不一定了。”
这样的陆戈其实很少见，最起码池朝第一次见。
在他印象里，陆戈好像永远都是干净的、清冷的。
他会穿着白大褂把手指探上自己额头，会亮着阅读灯在床上看《实用骨科》，会冷静处理伤口细心缝合，会很轻很淡地说「没事，哥在呢」。
陆戈就像是一个装满温水的瓷杯，看似坚硬冰凉，可真正触碰到的时候却意外温暖。
或许是阅历沉淀下成熟的魅力，可每一分成熟背后，都有年少轻狂的时候。
那是池朝没有见过、更没有参与过的陆戈的曾经。
“这么狂？”那人大笑道，“下个月再跟你们打。”
“好嘞，”陆戈和对方在空中击了一掌，“我十三栋的，你呢？”
汗水湿了胸前背后，短袖被卷到肩头。
陆戈拎起领口衣料擦过下巴上聚集的汗珠，池朝似乎从黄昏的微光中看着到了那个尚且青稚的少年。
“弟弟，”陆戈把球「啪」的一声传给池朝，“发什么呆呢？”
——
十一过后，开学第一件事就是公布月考成绩。
教学楼外的公告栏上，跟古代科举放榜似的，浩浩荡荡贴了近十米。
池朝心里有数，倒着往前找。
比想象中的要好，他在倒数第九张之上找到了自己的名次。
年级八百六十八名。
其中英语分数，二十一。
他咽了口唾沫。
让池朝意外的是，裴寅的成绩竟然还不错，甚至考进了年纪前二十。
分明是同桌，差距还这么大，池朝心里更难受了。
“英语二十一你怎么考的？”裴寅都看不下去了，“你选择题全选C也不至于二十一吧？”
池朝：“……”
沉默，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他都没好意思说自己是花了两个小时认认真真答出来的。
课上，英语老师订正卷子时池朝又是两眼一抹黑，明明说的都是汉字但是放一起就是听不懂。
烦躁，还有点自暴自弃。
裴寅见自己同桌扔了笔，于是开始跟他聊起了天：“昨天跟你一起的时陆晨他哥？”
池朝瞥了眼裴寅，没说话。
裴寅没得到回应，说了试卷一角揉成纸团，往池朝脑袋上砸。
结果池朝头发太蓬，那纸团又太轻，直接给镶里面去了。
裴寅：“……”
真够离谱的。
同时池朝也发现自己脑袋上飞来个不明物体，就用手拨了一下，结果掉下来一小团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