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会儿警醒了,还有用么?
应煦笑了,坦然承认:“是啊,我蒙你的。”
黄海洋的眼睛几乎瞪脱眶,愤怒取代了惶恐,从他的眼眶里迸发出熊熊火焰。
然而应煦只用一句话就将他拿捏:“交易证明是蒙你的,但是我们刚刚的对话录了音——这个我没蒙你。”
应煦这是不仅要他把肉吐出来,还要他心肝肺都颤抖。
太狠了。
黄海洋对他真是又恨又怕。
“快去吧,一会儿上课了。”
应煦依旧笑眯眯的,像个小太阳。黄海洋却像是被拆掉了脊梁骨,整个人都变得颓丧。
他很快去而复返,把银行卡递还给应煦:“拿好。”
应煦摸出手机,查看短信:“没有二十万啊。”
黄海洋:“花了两万块了。”
唔,花得真快。
应煦说:“那你看这样,刚刚的录音,我录了五分钟,你还欠我十分之一的钱没给,我就截掉十分之九,留个十分之一吧。你说,留哪段呢?是你说承认自己拿了陈杰钱那里,还是你允诺把钱给我那里?”
黄海洋只觉得心脏嘭嘭嘭跟敲鼓似的,鼓面都要敲爆了,他就要气炸了!
算了,把柄捏在应煦手里。
他忍了:“欠你两万,我很快就会还你。”
应煦满意了,拍拍他的肩膀,鼓励他:“好好努力,赶紧还钱。”
黄海洋:“……”
妈的,好气哦。
第38章
没有人会嫌钱多。应煦成功让黄海洋吃了瘪, 又从他手里拿到十八万块钱,心里很是高兴。他中午请谌致远搓了一顿,吃的校外超香超够味儿的黄焖鸡米饭。加码, 大块鸡肉吃不完的那种。
谌致远吃着黄焖鸡米饭,喝着肥宅快乐水, 看着应煦突然就乐了。
应煦问他:“你笑什么呢,吃饭都不用心。”
谌致远嚼吧嚼吧, 把饭咽下去, 很是感慨:“和应小少爷相处, 还是和从前一样嘛。鸡米饭加快乐水,就是鸡肉多了点儿。”
应煦听他叫自己「应小少爷」,冲他翻个白眼:“你就不要调侃我了,我还是从前的我,能有什么不同?是, 我现在有钱了,但不代表我会忘记挣钱的难, 我永远不会成为一个挥金如土的小少爷。”
因为生活已经把他镌刻成了现在的样子。
他很喜欢他现在的样子。
吃过饭, 两人在校外的小吃街慢慢晃荡,应煦走着走着,就把谌致远拽进一家蛋糕店。
勾人食欲的甜香在温暖的空气里浮动着,应煦开始在货架前挑挑拣拣。送给爸爸的, 送给妈妈的,送给哥哥的,送给堂姐的,还有……迟先生。
想到迟晏, 应煦的心跳错漏一拍。他不肯承认自己急于表现, 却诚实地对着货架拍了张照片, 发给迟晏:“迟先生,要吃蛋糕么?要是有喜欢的尽管告诉我,我明天去看你,给你带去医院!”
往下没有回复,背景是大片空白。
应煦犹豫片刻,欲盖弥彰似的,又补上一句:“我给爸爸,妈妈还有哥哥他们都买了,你说,他们会喜欢么?”
啊,不是。
应煦你是笨蛋么?
哪有这么邀功的!
应煦在「撤回」和「继续补充」这两个选项间徘徊几秒钟,决定卖个乖:“还有送给迟先生的,也希望你能喜欢呢^_^”
轮椅从光洁的地板上碾过,李政清推着迟晏,正要前往会议室。只听迟晏手机响了两声,男人拿起手机,耐心读起消息。
是应先生发来的吧?
只有应先生能让他们迟总露出这样的表情——
不是那种浮于表面的温和,而是坚冰破碎,春江水暖,真正迎来了汛期。
迟晏细细读着应煦的消息。其实只需一眼,他就看穿了应煦的那点小心思。但他喜欢应煦的小心思,所以多读几遍也不觉得腻。
真是个笨小孩。
讨好人都找不准方向。
迟晏爱怜地勾起唇角,眼底的温和却渐渐破裂成蛛丝,占有欲混合着矛盾的疼惜爬上他的黑眸,那样粘黏,几乎能把猎物缚死,却又格外小心,好像生怕碰伤他的目标。
他以为他想要的,是成为他的家人?
不,远远不够。
他所求的,是他的全部身心。
——全部。
“唉。”
李政清拿他灵敏的耳朵保证,他听见了迟总的叹息,那样无奈,又那样温柔。
最终,迟晏只是克制地,作为应煦的「迟先生」回复他:“我很喜欢,相信他们也会喜欢。但是小煦,你明天不用去医院了,我已经出院了。”
——我已经出院了。
应煦看到这句话的时候,似乎隐约闻到了黑森林蛋糕上巧克力碎屑的苦味。面包师从后厨走出来,手里端着个盘子,把黑森林蛋糕一块一块放进货架里。
应煦看得眼睛发直。
谌致远走过去,拿起一个黑森林蛋糕,问他:“你要这个么?”
苦涩被应煦压在了舌根。
他想,迟先生真过分啊。
他出院了,却没有告诉他一声。
他又觉得此刻着恼的自己很过分。
迟先生拿他当弟弟照顾,他凭什么抱怨迟先生?
只因为他……
不想做他的弟弟?
“应煦!”一只大手伸到应煦面前,晃了晃。只听谌致远笑话他:“看把孩子馋得,都变成个呆瓜了。走了,蛋糕我给你拿了,结账去!”
一下午的课,应煦一直魂不守舍。
谌致远看不过去了,临了放学,应煦正收拾东西呢,他撞了撞他的胳膊说:“走了小煦,请你喝奶茶去。”没有喝奶茶解决不了的问题,如果一杯不够,那就喝两杯!
应煦却摇摇头说:“不了,致远,今天我哥来接我。”
哥?
不就是那个豪门假少爷么?
谌致远是真没想到应煦和假少爷会这么好,他想了想,劝说:“毕竟不是亲哥,你防着他点儿。”
亲疏这个事情很奇妙的,不完全是看血缘。应煦很难说明白,但他觉得应星河应该是真拿他当弟弟。
“致远……”他想说些什么,才一开口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喧哗。然后,整个教室像被按了暂停键,变得鸦雀无声。
一个相貌俊美的男人走了进来,他穿着一身贵气的休闲西装,深情严肃,朝着给他领路的学生微微颔首:“谢谢。”
不带什么感情色彩的两个字。
“不,不用谢。”
回答他的声音都有点儿结巴了。
表演系都是俊男美女,这些同学倒不至于沉迷色相到这个程度,无他,男人的身份在那里,让他们不得不在意。
应星河,应氏唯一的公子,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小少爷,冉冉升起的商界新星——这样身份贵重的人骤然出现在他们学校,怎么不惹得大家蠢蠢欲动?
他们已经大三,马上就要进入大四了,有的人已经找好门路,还有的人却前途渺茫。应星河的出现就像一根翠绿的橄榄枝,已然递到他们眼前,他们能忍住不立刻攀折,就已经拿出了十二分的定力。
应星河早习惯了受人瞩目,浑不在意。他的目光在偌大的阶梯教室逡巡,落到应煦身上骤然一亮,然后大步走向应煦:“走吧,弟弟。”
他叫他「弟弟」。
从第一次见面,他拒绝被叫全名开始,他就叫他「弟弟」,仿佛很享受这个称呼带来的全新羁绊。
应煦在同学们错愕的目光下站起来,走向应星河:“哥,你怎么进来了?”
应星河看到他手里提着几个塑料袋,自然地伸手去接:“我来提。”等应煦分他几个提好,他才说:“我到了你们学校门口,岗亭里的保安告诉我做个登记就能进学校,所以我就进来了。”
好吧。
就算是应氏集团的公子,一样要听保安的话做登记。
应煦闷笑一声:“平时有很多车在校门口接人,保安怎么就注意到你呢?”
应星河很诚实:“我想你出校门第一眼就能找到我,所以下了车,在校门口站着。”
应煦:“……”
哦,那没事了。
就他哥这个表情,这个气场,搁那门口站着,保安大叔肯定慌啊!
应星河问他:“走么?”
“哦哦,”应煦被他提醒,跟谌致远打了个招呼:“致远我先走了!”
这句话似乎拧动了教室里的发条,同学们开始动起来了。他们有的往外走,心里揣测着应煦和应星河到底是不是真兄弟——毕竟现代社会,玩的花样多了,情哥哥也是哥哥嘛;有的不着痕迹往应星河面前凑,用最自然的态度跟应煦打招呼,说再见,好在应星河面前刷脸。
应星河只是淡淡回应,礼貌又不失距离感,显得格外矜贵。他手里提着几个在桌肚里放皱的塑料袋,来自小吃街的蛋糕十几块钱一个,在塑料袋里塞得满当当的,却丝毫不减他的气度。他似乎只为应煦一个人弯腰,至于其他人,根本不被他看到。
谌致远遥遥看着他。初次见面,他有些摸不着这个假少爷的想法。他开口就叫应煦「弟弟」,是给应煦正名呢,还是想借机坐实他「哥哥」的身份呢?还有他现在的姿态,是替应煦撑腰呢,还是想让应煦看看同学们是怎么巴结他的?
应星河浑然不知谌致远正揣测着他,偏头问弟弟:“你明天课多么?”
“不多。”应煦答了一声,又问,“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