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星河轻描淡写地说:“几点放学?我来接你。要不要去你名下的私人海域晒晒太阳,散散心?”
什么海?
什么域?
那个兢兢业业打工的小可怜应煦竟然拥有一片私人海域?!
这是小少爷体验生活的爽文照进现实了么!
同学们纷纷露出惊异的表情,比起不熟悉的应星河,应煦的身份变化更加牵动他们的心。毕竟在成为应星河的「弟弟」前,应煦和他们一样只是个普通人。不错,他是长得好看,演技也好,但那又怎样?他负债累累,过着拮据的,忙碌的生活,就算再耀眼,也就是光线下漂浮的一粒尘埃。
但是现在,他们不一样了。
应煦的生活变成了他们难以企及的模样。
私人海域啊,那可是私人海域!他们就算穿回秦朝,奋斗个两千多年都未必能挣一个私人海域出来……一时间,教室的角角落落都是被金钱遗落的柠檬果。
应煦闻到了酸溜溜的味道,其中他的损友谌致远尤甚,但他很懵:“哥,我好像没有私人海域吧……”
他说这话的时候,语气不太确定。
在和钱有关的事上,他一般不会记错:“爸让我签的那堆产权书里,应该没有私人海域啊?”
嗬,「那堆产权书」!
原来产权书是用「堆」来计算的?!
同学们这会儿连酸的力气都没了,那是他们无法企及的豪富。
交谈中的兄弟俩却没留意他们的反应。听了应煦的话,应星河答道:“爸爸没给你的,不兴哥哥送你?我先前跟同学打赌,赢了南音海的一片海域,已经转到你名下了。”
他说得轻描淡写,却让人莫名联想到开屏的花孔雀,好像在跟谁较劲似的。
应煦:!
没想到一句话的功夫,他就是拥有一片海域的人了。
见应煦表情空白,应星河替他安排:“我还有两艘游轮停下那里,都送给你了,去海边玩不能没有那个,你可以邀请你的同学一起去玩。”
应煦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就先不了吧。”
感觉同学们炽热的目光都快把他烫熟了……
出了校门,又在校友们艳羡的目光中坐上豪车,车开出去一会儿,应煦才觉得自在一些:“哥,你怎么在我同学面前说那些?”倒不是埋怨,就是觉得怪怪的,应星河就不是那样高调的性格。
应星河微微皱眉:“你不喜欢?我很抱歉。”
“也不用道歉吧。”应煦顿时也有些无措了。
哥哥有时候就是太认真了!
“你在学校发生的那些事,我和爸爸妈妈都知道。”应星河冷不丁说起这个,说得应煦一愣。只见他正襟危坐,偏头朝自己看来,车窗外的风景无声流逝,他的神色依旧严肃,眉眼间却藏着几分不该有的忐忑,“不介意我们调查你吧?那时候我们对你了解不深,只能通过那些文字来认识你。”
应煦表示理解,也大概猜到了应星河的用意。
就在这时,一只大手突然伸出来,压在他的发顶轻轻揉了揉。
好笨拙的动作,跟搓小狗似的。
但是那只手好温暖啊。
应煦正怔忡着,听见哥哥的声音响在头顶:“人都崇拜权利富贵,本性如此。如果你比他们好上一些,他们会被嫉妒驱使,千方百计把你拉下来。但如果你比他们强上百倍,他们就只能仰望你,从此不敢招惹。”
他是务实的性格,不爱说些漂亮的承诺,但他会用自己的方式帮弟弟解决问题。
他今天就是炫富,就是要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看看,他应星河的弟弟不好惹。
只是……弟弟似乎不太喜欢?
应星河原本是个意志坚定的人,此刻却有一些不太确定:“小煦,你觉得我说得对么?”
他问着「我说得对么」,应煦却读懂了他潜藏的意思,他担心自己做得不对,惹他生气。
他怎么会生气呢?
应煦露出个大大的笑容:“当然对了!哥你今天来这一下,我可真是倍儿有面子!”
尴尬归尴尬,哥哥还是要哄的,没办法咯,谁让哥哥这么好呢^_^
很快回到应宅,应煦先下了车,伸手去接应星河手里的袋子:“哥,东西给我提吧。”
应星河不给,反而拧眉拉他一把:“小心!”
应煦猝不及防,被应星河拉得一个踉跄,往前一扑,正好扑了他一个满怀。身后传来一声受惊似的「汪呜」,应煦的心脏还在因为骤然失重乱跳,他顶着冒汗的鼻子回望,只见一条流浪狗夹着尾巴从车前溜走了。
啊,他刚刚是不是差点踩到狗了?
应星河的声音响在他的耳畔,连带着胸腔震动,震得他的脸麻麻的:“怎么放进来一只流浪狗?邢叔,联系物业,让人把狗赶走。”
邢叔是司机的名字。司机应了声「是」,赶紧照做,拨通电话的「嘟嘟」声响起,应煦终于回神,从应星河的身上爬起来,长舒一口气:“呼,谢谢哥。”
“等等——”
一辆黑色迈巴赫从应宅门口滑过,突然传出一声喝令。
李政清回头,只见迟晏神色不豫望着窗外,他也顺着车窗看过去,只见一辆豪车停在应家老宅门口,车门外露出半个屁股。
啊,这?
恰在这时,一个青年从车里爬起来,教人看到他脸颊红红,神色不定的样子。
是应煦。
李政清心里打了个咯噔。
他是不是撞上了捉奸现场?
不必说,车内的温度骤然降低,迟晏的眼底聚起浓云。
他的小煦认回家人才几天,这就招惹了他不知道的男人?
「哗——」一声,李政清听见车窗直降最底的声音,然后迟晏的声音响起,温和得令他害怕:“小煦?才回家?”
“迟先生?”
应煦没料到竟然会在应宅门口撞见迟晏,他像见了肉骨头的小狗,几步小跑便到了车窗前,微微倾身跟他说话:“迟先生你怎么在这里?”
他不该在这里?
迟晏的眼眸更加晦暗,情绪却控制得极好,看上去依旧平静,甚至脸上带笑:“我本来想制造一场「巧遇」,给你一个「惊喜」,没想到竟被你的「惊喜」抢了个先。如你所见,我出院回家了,我家也住在这里。”
应煦听懂了后半句,却觉得迟晏的前半句藏着古怪,似乎正和他此刻按捺着的不良情绪有关。
可他实在猜不透。
与此同时,应星河的声音响起:“小煦,看见熟人了?”
他缓缓走了过来,黑眸与迟晏对上,不带什么笑意:“迟总,好巧。”
迟晏点头:“嗯,你好。”
看到来人是应星河,他眼里的阴翳并未散去,反而更加浓郁。他想起应煦提起哥哥时的形容词——「最好的」哥哥。就应星河这样?小朋友就是容易被糊弄。
他不愿意把时间花费在应星河身上,又将目光移向应煦:“才放学回家么,怎么头发乱蓬蓬的?”
很寻常的聊天,放在迟晏身上,就很不寻常。
应星河没料到他和应煦是这样相处的,更料不到他会突然伸手去拨弄应煦的头发,等他回过神来,原先被他揉乱的头发已经被迟晏的手指梳顺。在他的手底下,应煦乖得像只小猫。
那可是他的弟弟!
应星河的心里升起一股没由来的不快,脸色沉了下去。
应煦也就是被迟晏的情绪占据了心神,不然怎么能被他得逞?等他反应过来,便拉开迟晏的手:“迟先生,你又把我当小孩子了!”这话说的,与其说是抗议,倒不如说是撒娇。
应星河刚因为自家白菜会赶猪而露出的欣慰表情顿时僵在脸上。
迟晏被应煦抓着手,便任他抓,只噙着笑说:“不是把你当小孩才会碰你的头。”
应煦没听出他的深意,只道:“那你不知道么?男人的头是不能胡乱碰的!”
“好,好。”
迟晏的语气里带着几分纵容。
应星河就这么被他们排斥在外,虽然他不想承认,但他不得不承认:他的弟弟和迟晏的关系真的很好,他们处得很亲密,比他这个当哥哥的……也不遑多让。
换做他的养父母,可能会对此乐见其成,但他不是。
应星河略一思索,说:“小煦,我看迟总应该是有事要出去,我们就别耽误他时间了。”又笑,“你今天买的蛋糕还挺沉,我们赶紧回家,把蛋糕放进冰箱吧。”
他一笑,脸上的酒窝便隐隐现出一些。
应煦被他转移话题,又栽进他的酒窝里,变回了他的乖弟弟:“哦哦,好。”
然后去看迟晏:“那迟先生你忙,我先回家了。”
回家。
应星河说「回家」。
应煦也说「回家」。
对于小朋友的便宜哥哥来说,“家”是一个很安全的地方么?
迟晏挑眉,笑说:“嗯,你先回去休息。”
应煦点点头,要走,又莫名地回头去看迟晏。
迟晏也没升上车窗,正看着他。
应星河:“……”
这感觉怎么像一对野鸳鸯被他搅和了?
“走吧,小煦。”
与应星河的声音同时响起的,是迟晏微微低沉的嗓音:“小煦,你买的蛋糕一定很好吃吧?”
“嗯……”
应煦应了一声,睫毛一扇一扇。他没忘记是自己先找上迟晏,说要给他送蛋糕。
但要不是迟先生出院了不告诉他,他也不会不买他那一份了!可,可迟先生也是为了给他一个「惊喜」啊……
他一时纠结得不行,情绪都表露在了脸上。
应星河不懂他们打的什么哑谜,只是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