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寄说:“我和我爸说是我让你这么做的,你别露馅了。”
房间里没有开灯,一个模糊的人影隐匿在黑暗中,黎听一只脚弯曲踩着沙发,另一只腿放松地延长出去,他额头抵着膝盖,太阳穴隐隐作痛。
许寄的声音有些不真实,黎听顿了下,猛地睁开眼睛,“……什么?”
许寄很冷漠:“没什么事我先挂了。”
“等等,”黎听下意识喊了一声,长期的疲劳让他声音都有点变了,他觉得自己可能要感冒。
黎听道:“谢了。”
许寄:“嗯。”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黎听估计都得待在S城,许寄不清楚他是怎么和许乘跃说的,总之回家吃饭的时候,许乘跃和陈恋表现得都很正常,还会笑着问小听最近怎么样了。
许寄当然说很好,实际连对方是死是活都不知道。
闲下来的时候他就去滑雪,一整天都待在雪场里,他本就是为了能干自己喜欢的事而休息的。
纪方池还没放寒假,纪驰也不像他不继承家业,大家都很忙。
好在许寄本就是一个独狼,没人烦他他滑得更爽。
那天他刚收好装备,纪驰突然打了个电话过来,“喂,你知道后天晚上有个聚会吧?”
许寄回答得理直气壮:“不知道。”
纪驰道:“就是行业各个翘楚的太子爷们自发的一个聚会,没人喊你去吗?不应该啊?你应该在第一批希望能来的名单里啊。”
许寄有点印象,这种聚会是下一代掌权人以提前获得人脉与资源为目的举办的,一般长辈都不会插手。
纪驰反应过来,“估计没人敢喊你吧,那你要不要去?多结交点人也好。”
“我为什么要和他们结交?”许寄问。
纪驰无语,许寄说的其实没错……应该是别人来结交他,可就是这种不是凡尔赛而是认真的语气,才更让人火大。
“是这样的,本来是我和纪方池一起去,可那天晚上我临时有事,你懂吧?纪方池那个傻白甜,我不放心。”
许寄霎时烦了起来,他真的一点都不喜欢去那种场合,可是有钱人玩得花玩得不怕死,纪方池一个刚18岁没见过社会艰险的学生,就跟一只小白兔掉进狼群一样。
别说纪驰了,他都不放心,“就不能不去吗?”
纪驰苦笑了下,“我妈身体不好,人脉和资源对我来说很重要的。”
许寄下意识想说一句“认识我还不够吗”,可是他猛地醒悟,认识他算什么?万跃集团是他爸的,不是他的。
他那间全凭自己打拼起来的小破工作室,甚至都够不上那场聚会的门槛。
别人忌惮他、讨好他,只因他是许乘跃的儿子。
许寄越发烦躁起来,他说:“知道了,我会看着他的。”
后天晚上。
许寄准时开车去接纪方池,后者难得地穿了一套休闲西装。
纪方池总觉得哪里被束缚了,“为什么我哥没空啊啊啊,不然我就不用来了。”
“是啊。”许寄道。
他今天没有穿西装,里面是一件微高领的黑色内搭,外边套了件长到小腿的风衣,走路时下摆会随风飘扬摆动。
可因为他高,完全撑得起来,这么穿不仅不显矮,反而酷得惨绝人寰。
少爷们包了一层楼的酒店,从许寄的鞋踏进门口的那一刻,几乎全场噤了声。
纪方池颤颤巍巍地跟在身旁,周围的目光仿佛要将他万箭穿心,他小声道:“我感觉我像是在戛纳走红毯……”
许寄被这形容逗得勾起了嘴角,在那么多公子哥里,他的确只认识纪家两兄弟,还是在去滑雪的路上碰巧认识的。
“加油,我今天的目标是认识秦家的长子,交换联……” 纪方池正给自己打气,忽然声音变了个调,差点破音,“我靠!哥,那不是嫂子吗?!”
许寄现在是听到“嫂子”两个字都心一颤,他跟着纪方池的视线,和远处的黎听对上了眼。
银灰色的西装剪裁合身,上好的面料添了贵气,黎听坐在沙发上,一双长腿交叠,指尖夹着根点燃的香烟。
他一边似笑非笑地望过来,一边含住烟吸了一口,当着许寄的面张开唇,轻松地吐了两个完整的烟圈,然后又把它们吹散,烟雾缭绕。
许寄冷笑一声,老烟枪了啊。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男孩枕着黎听的大腿,脸正冲着小腹,头偶尔轻轻动着,应该是在用牙齿叼住拉链的锁头调情。
黎听忽然“啧”了一声,不满意似的,抓住男孩的头发往后扯了下,说:“滚吧。”
许寄的表情很平静,反倒是纪方池眼睛都气红了,“哥!我们离婚吧!”
许寄哪知道他脑补那么多,只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纪方池看起来都快被气哭了。
许寄不知道黎听是怎么混进这个聚会的,他抬脚往那边走。
黎听对他的到场似乎一点也不惊讶,甚至还有闲情懒懒地挑了个眉,笑着和旁边的男人道:“看,我老公来了。”
“你怎么敢开他的玩笑!”那男人像看疯子一样看着他,眼见许寄越走越近,连忙站起来溜了。
坐在同一个卡座的也一哄而散,瞬间只剩黎听一人。
“我可没骗他,”黎听勾着嘴角又吸了一口烟,浸着笑意的眼睛望过来,“是吧,老公?”
第18章 “不要得罪我。”
许寄没有理睬黎听的发癫,他转头摁了下纪方池的后背,轻声道:“去吧,别人给你什么都不要接,渴了饿了来找我。”
纪方池站在身旁,矮了许寄大半个头,此时此刻却凶巴巴地盯着黎听,颇有种护食的味道,仿佛走了后他哥又要被欺负了。
许寄手上施力,纪方池最终心不甘情不愿地走了。
黎听站起来,手里的烟没熄,“我发现你是除了我,对其他人都很温柔啊?”
许寄很坦然:“是。”
黎听把烟叼着,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烟,敲出一根,问:“抽吗?”
“不,”许寄拒绝,他慢慢地看过去,“我看你烟抽得挺好。”
黎听一下就笑开来,被拒绝了也不尴尬,把烟放回口袋里,道:“还行。”
还行?许寄觉得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是想揍人,亏他当时还真的被骗了过去,浪费了一支烟。
黎听放低了音量,声音带着淡淡笑意,“烟是会抽,但我发誓,那时候喝酒我是真的被呛到了。”
许寄€€了他一眼,“你的发誓比我吃的一颗生菜还廉价。”
黎听依稀中好像听过这句白话名言,许寄这是直译成普通话讽刺他来了,他诚恳道,“只有我们两个的时候,我保证我和你说的每一句都是真话。”
许寄不太在乎,他瞟了一眼远处颤颤巍巍的纪方池,道:“我只是想来提醒下,你私下群p我都不会管你,但在公众场合,请让你的大脑代替下半身做事。”
“不要给我找麻烦,不要得罪我。”许寄警告道。
黎听懂了,许寄是在说刚刚那男孩躺他腿上的事。
他们已经结婚的事实肯定没法瞒得严严实实,万一后续走漏风声,有人告状到了许乘跃和陈恋那,那么许父母肯定会让许寄和他离婚。离婚后,就又要催许寄结婚,进而衍生出一堆麻烦事。
“我不会,我觉得我有必要解释一下刚刚出现那一幕的缘由,”黎听笑了一声,“不然会影响我们之间的感情与信任。”
许寄又看了一眼纪方池的方向,后者正拘谨地在和另一个男人说话。
他有些心不在焉道:“我们之间不需要什么感情。”
“我知道,”黎听笑起来,“但我们是合作关系,总不要搞得太僵。”
一位服务员手里托着几杯酒从身旁经过,许寄收回视线,顺手拿了一杯,闻了下,是上好的红酒。
黎听则礼貌拒绝了。
许寄看了他一眼。
黎听说,“我没骗你,我喝酒真的不太行,而且不好喝。”
许寄没说话,他晃了晃红酒杯,微微仰起头浅抿了一口,喉结就在黎听眼皮底下滑了滑。
“我来这里是给公司做准备,”黎听道,“能够挤进你们的圈子,多认识一些人总没有坏处。”
许寄“嗯”了一声。
黎听省略了他因为这张脸被调戏的种种,直接说重点:“付铭,家里是制造业出口的,就刚刚坐在我左手边的那个,他问我怎么没带伴过来,然后很慷慨地把伴借给了我。”
许寄了然,同伴说得好听,其实就是这些少爷们的情儿。
“我说了好几遍不用,”黎听望着人的目光总是很专注的,会给人一种自己对他来说真的很重要的错觉,“威力还不如许少的一个出场。”
许寄冷笑一声,“我看你当时可是很享受啊。”
黎听侧头抽了一口烟,白烟却没吐出来,道:“那我总不能真表现出很恶心的样子,我现在讨好别人都来不及呢,怎敢拂别人的意?”
等这一句话说完,他才微微张开唇,呼出烟。
白烟差点要喷到许寄脸上,他皱起眉,不适地退后了一步,心里再次笃定,黎听这操作,没有个5年烟龄玩不出来。
黎听笑道:“主要是那男的不对我口味,我不喜欢那样的。”
许寄看到有人搭上了纪方池的肩膀,他心都不在这里了,顺着话接道:“那你喜欢什么样的?”
黎听思考了下,认真道:“长得起码得和我差不多吧?温柔的,单纯的,爱笑的,还要笑起来好看的,身材也不能差。”
许寄看了看对方的脸,还挺挑,第一条都难满足,后边还跟着那么多要求,他直接懒得搭腔。
“对了,”黎听把烟摁熄在烟灰缸里,低头时长发落在脸上,他自然地将其拨回肩后,“你爸说那几百万给我当彩礼了。”
许寄丝毫不意外,给了就是给了,哪有向小辈讨回来的道理?更何况万跃也不差这几个钱。
“那我岂不是得装得更好点?”黎听的眉眼舒展开来,表情带上了点玩味,“万一被抓到了,会不会让我连本带利地赔啊?”
许寄说:“会直接让你在G城混不下去。”
余光里瞥到纪方池好似被人带着走,许寄站直了身体,将手上的红酒杯放进黎听的手里,他道:“麻烦帮我给下侍应生。”
说完就往那边走,离开时风衣的衣摆擦过黎听的小腿。
黎听收回腿,他转了下手里还剩下了点酒的杯子,轻轻“啧”了一声。
“18岁,我这个年纪都不知道去了多少次了,来今天带你爽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