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生喝醉了。
但他第一次喝酒,自己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他醉酒其实有三个阶段。
第一阶段,撒娇阶段,解放网络上的自我,只不过不认识人。
第二阶段,冷静阶段,竖起一身刺,但是还是不认识人。
说是不认得,但其实他想让他是谁就是谁。
十分唯心的两个阶段。
第三阶段€€€€待开拓。
因为他现在浑身燥热,额上热气升腾,如果有玻璃靠近,说不定就会上雾。
晶状体里好像被塞了个哈哈镜,视网膜上的折射开始变得乱七八糟。
这种感觉,他很熟悉。
所有的隐私和心思都在绝对掌控之中,无处遁形的窒息感。
身下皆是床单被罩一类的棉质物,保温效果极好,他该死的扣子又解不开。热。他爬起来,想逃离身下的棉制品,却被人一把拦住。
他眯了眯眼,调整哈哈镜。
他定睛一看,那个人没有脸,只有下方有一个黑洞。
他仔细一听,不知道那黑洞一张一合在说什么鸟语。
但是无论如何,抓住他的那只手很冰很凉。
生理需求驱使他把整个人贴了过去,可惜的是这个人也浑身烦人的棉制品,他只好隔开一点距离,把滚烫的额头贴在他暴露出来的颈窝上。
凉的耶。
……爽。
那人被浑身僵硬地贴了一会儿,颈窝也变热了。柳生皱着眉爬起来跪坐在床上,扶着他的肩膀决定把资源利用到底,又把脸颊挨在他的侧脸上。
在他的不懈努力下,脸颊也失去冰凉属性后,他突然觉得那个人的脸颊不是和他的一个温度,而是反过来竟然开始烫他的了。
……?
柳生又开始皱眉,不满地把脸向前移开,一双大臂搁在他肩膀上,头耷拉着吊在他身上。
他觉得神经末梢都透着一丝痒。
不过还好,这种感觉习惯了也没什么。
他从袖口里不着痕迹地拿出一个小针管,拔开盖子,熟练地给自己静脉打了一针,又不动声色地盖上盖子放了回去。
所以他是谁……
【江淇文】
江淇文还在很没出息地在这肌肤之亲中脸红心跳的时,柳生已经像没事人一样,倒下了。
他不知道柳生是真睡着还是闭着眼,因此不敢轻举妄动。
他心跳很快。
因为刚刚柳生亲到了他的脸。
还蹭了好几下。
他又低头看了看闭眼的柳生,薄唇泛着粉,唇峰唇珠一应俱全,嘴角弧度微微向上,活像兔子的三瓣嘴。
脑子里又自动生成图像,是他之前吐的半截小粉舌头。
……
阿弥陀佛。
所以他为什么抱了他一下,突然就没事了?
难道那个怂逼没给他下药?
所以……事情到底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
室友写h,被自己发现了,然后一怒之下成了他的毒唯。
被室友带着眼罩摸了,发现了室友难以启齿的秘密。
室友被自己咬了一口,然后被自己冷暴力了。
室友被酒吧男占便宜,然后被自己拎到酒店谈论做人的哲学。然后被嫌弃了。
被室友在酒店亲了,然后室友睡了,自己独自在这老脸一红?
啊啊啊啊啊啊€€€€
江淇文,你很危险。
出于人道主义心理,他还是满腹责任心地探了探柳生的额头,居然一下子不烫了。
看眼前人像昏死一般宁静,他的心跳也渐渐平息下来。
无论、无论他们是什么关系,就算只是室友,他作为柳生被网络暴力的知情者,也不能置之不理。
他捡起丢在地上的手机。
小兔子号,启动!
我们的口号是:
还€€€€太€€€€太€€€€清€€€€白!
因为他和柳生其实经常讨论一些文学,有时候说着说着,或是来了兴致,或是起了争执,就会直接发语音。
还太太清白战略第一步:录屏,发太太的少年音。
不过他得好好筛选一些无关紧要的,他正在风口浪尖,就算普通话说不标准估计也会被黑。
但他点开兔绒太太的私信前,怔住了。
二十条消息的未读红点。最后一条的预览是:
兔兔,你也走了。
他看得心脏抽了一下。
他点开对话框,从下到上一条一条是:
“兔兔,你也走了。”
“看来你不相信。”
“你在吗?”
……
“相信的话,能不能再像上次一样,开导我一下?”
“你相信我吗?”
“我没法解释我为什么不懂那些,但我真的是男生,我甚至可以拍身份证。”
……
“我爸爸来了,我……”
“这次是我的错,没有做好功课。”
“你告诉我把黑子都当空气,但我好像做不到。我太没用了。”
……
江淇文看得心里一抽一抽地疼。
最后一条,时间是男女争论发生之前。内容是一张文字图片。
他打开,发现是一个没有发表的小故事。
这是一条定制独家更新,随便写写~
To贩卖日落的小兔叽:
《吃萝卜啦》
从前有一个小雪人,他的鼻子是一根胡萝卜。
一只小兔子蹦蹦跳跳,在雪地上留下了好多小脚印。它蹦到小雪人面前,说,雪人先生,你是从哪里来的呀?
雪人先生说:我本来是一堆散乱的雪。从山坡上滚下来之后,我就变成小雪人啦。
小兔子说,那么高,雪人先生不害怕吗?
雪人先生回答它,怎么不害怕呀,我害怕得大叫呢!但是滚下来后,我克服了自己的恐惧,我发现我变得完整了。
小兔子连连称赞:你可真勇敢,先生。
它又看上了雪人的鼻子:雪人先生,你的鼻子可真好看。
雪人先生说,但是它插得我好疼呀,我本来是雪,不管堆成什么样子,雪就是没有鼻子。
雪人说:你能帮我拔掉它吗?
小兔子说:乐意之至,雪人先生。
小兔子用后腿站着,伸出两只小兔爪,拔呀拔也拔不动,急红了脸。
它灵机一动,想出个好办法:或许我可以吃掉胡萝卜?
小雪人害羞地答应了。
小兔牙飞快地一张一合,一点一点从那根胡萝卜尾端啃过去,毛茸茸的小脸离雪人先生越来越近。
小兔子眼睛里好像有漫天星辰,雪人看得红了脸。
胡萝卜终于被吃掉啦。
它凑近雪人先生的伤口,轻轻呼出热气。
呼呼,痛痛飞飞~
小兔子给了雪人先生一个隔空的吻。
结冰的湖也随之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