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宠着元宝了。”宁云霄说。
宁元昭心情很好地哼了两声,根本没理他爹。
二人这次没再受到什么绊脚之事,顺顺利利地回到了宣正侯府。
只是回各自小院之前,宁云霄问了宁元昭一句:“元宝,你身上为何有些脂粉香气?”
宁元昭搪塞地说:“许是宫女身上的,斟酒的时候传给元宝了。”
说罢,他做贼一样回了屋子,沐浴之后赤条条滚进软被间。
他闭上眼睛,很快沉进黑暗中,等待着美梦的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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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时分。
所有一切都笼罩在睡眠之下,宁元昭也不例外。
可若此时有人在他屋内,一定会发现他不同寻常的异样。
他睡得很不安稳。
明明是飒凉的八月,他的额头上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就连身体也无力蜷缩在被中,仿佛正受着什么难以挣脱的煎熬一样。
他醒不过来。
一条黑蛇从墙角的影子中无声而出,伴随着一缕幽沉的香气。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指轻轻撩开软被,拂过宁元昭细腻微润的脊背。
宁元昭登时蜷缩得更紧,手指不得章法地抓住了什么。他似乎闻到了让他安宁的味道,于是下意识用混乱破碎的声音求助:“公主……”
蛇的主人并没有理会。
他慢条斯理地抽回手,鬼魅般与黑暗融为一体,静静观赏着于梦中沉沦的宁元昭。
睡着了还不忘讨好人的小骗子。
蛇的主人捻捻手指,眼中是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惊人欲-色。
阿昭……宁元昭……
作者有话说:
这位公主的气性很大。
第19章 阿昭决定追求公主
宁元昭做了个说不上好坏的梦。
他梦到了顾景懿。
她站在高耸的悬崖边,下面是一望无际的乌云和看不到底的深渊。
顾景懿在责怪他。
……责怪他为什么没有在中秋宴上献艺,他想要跟顾景懿道歉,说他不是有心的,可顾景懿不想听他的狡辩。
她的眼中有某种深邃又危险的哀伤,她孤注一掷地问:“阿昭,你愿不愿意做我的驸马?”她的一只脚已然悬空,似乎得到否定的答案就会悲伤欲绝地跳下去。
宁元昭顾不得犹豫,大声喊说:“我愿意的,殿下……”
顾景懿笑了,似乎很是满意,那点哀伤流转成宁元昭看不透的欲望。
她仍然没有离开悬崖的意思,宁元昭只得小心翼翼地走到悬崖边,想要牵住她的手带她离开。
顾景懿岿然不动。
她反握住宁元昭的手,用一种幽深魔魅的语气问:“阿昭,你喜欢我吗?”
宁元昭犹豫了,他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吞吞吐吐了许久,都没有做出像上个问题一样干脆的回答。
“阿昭在骗我吧,小骗子……”顾景懿重重咬住了他的耳垂,“既然不喜欢我,便陪着我一起去死吧。”
话音将落,顾景懿就拉着他一起坠下了悬崖。
他压根没有拒绝的余地。
悬崖下是大片浓墨色的云朵,公主在坠崖瞬间变成了一条巨大无比的黑蟒,与他紧紧相缠。
自此而始,梦境变得荒诞无稽。
宁元昭深陷于云中,黑蟒锋利的鳞划破衣衫,在他身上的每一处肆虐侵袭。极致的恐惧裹挟着欢愉,将云朵都浸透,落下淅淅沥沥的雨水。
顾景懿并不全然是蛇,她有时也会变成女娲一样的人身蛇尾,用尾巴懒懒缠住他的小腹。
悬空之中,宁元昭很是不安,他总要攥着些什么才不至于惊叫出声。好在变成蛇的公主仍保持着温柔本性,于是他得以捏住蛇尾或者青丝,继续悠悠荡荡在深渊中跌坠。
梦境颠倒了物种,甚至也颠倒了性别,他清楚地意识到,他变成了蛇的所有物,连发丝都染上了属于蛇的幽沉香气。
这种感觉……并不讨厌,甚至还有些沉迷……
明明他那么怕蛇……
就因为蛇是公主变的么……
或许正是如此不可言说的矛盾,才让他在绮艳中挣扎了很久很久,无法苏醒。
月将落时,宁元昭猛地睁开眼睛,控制不住般手抖喘息。很快,他察觉到了什么,露出一副做贼心虚的神情,悄悄掀开被子。
……在确认了什么之后又很快盖上。
接着是一阵长久且诡异的沉默。
他头疼地扶住脑袋,一边为将公主幻想成偏执巨蟒而惊诧,一边为自己放纵的亵-渎而羞耻。
公主都变成蛇了……他居然还会……他原来是这样无底线无品德的一个人么……
梦都是不可究的,宁元昭竭力宽慰自己,而且,究竟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啊!
难不成是他昨天喝了太多的酒……还听到了公主臭脸的缘由……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阿昭不会不知道那些人是为什么献艺吧。”
“你愿不愿意做我的驸马?”
真实与梦境中的话语交错出现,与顾景懿纠缠的一幕幕在宁元昭脑海中亦是那样清晰。
一个异常荒谬的想法横插进混乱的思绪间。
如果……如果真的如同梦境一样,公主站在悬崖边问他愿不愿意做驸马,他的回答会是什么呢?
宁元昭思索着这个难题,半晌之后愁眉苦脸地叹了口气。
无论怎样想,他唯一的回答竟然都是……我愿意,哪怕公主并没有站在危险的悬崖边……
愿意,应当就是喜欢吧。
他下意识将梦中的两个问题混为一谈。
无论如何,人生第一遭梦春,让有些东西从宁元昭心中破土而出,再难隐藏。
他想,他可能再也不能自欺欺人地说些只想和公主做君臣之类的话了……
他对公主生了男女之欲。
公主呢……公主也喜欢他吗?还是又是玩笑般的捉弄……
宁元昭再度沉沉地叹了口气。
一道敲门声随后而响。
他下意识慌乱起来,确认被子下的湿痕被很好地盖住了,才佯装镇定地问了句:“谁?”
“主子,是我。”宁亦舟听起来有些疑惑,“我能进来吗?”
“……进吧。”幸好不是他爹,宁元昭松了口气。
宁亦舟脚步无声,踏入门内后仔细地关好了门,才走向宁元昭。
“你怎么来了?有什么事吗?”宁元昭面色如常。
“我晨起练功,听到你的叹气声了,你往日不会醒得这样早。”他眉心微皱,“你屋子里怎么有好重一股香气,和菩提寺莲花有点像,你不会又折了那莲花做些什么吧。”
“……没有,估计是不小心从哪沾到了。”
味道竟有这般明显吗?他爹也来问,小舟也来问。
许是昨日他在公主被中窝得太深,又与公主贴得太近,才使香气散之不去吧。
好在没人知道这香气属于谁。
宁元昭没有细究。
他脑子里全是顾景懿,现下宁亦舟在此,他就又想起昨天中秋宴上,顾景懿和熙成帝别有蹊跷的父女关系来。
他说:“小舟,我想让你帮我查个人。”
宁亦舟点点头,又有些犹豫地开口:“不会是宸月公主吧……”
“你怎么知道?”难不成他对公主的心思已昭然若揭,人人可见?
“对不住,主子。”宁亦舟满脸歉意,“那日你落水归来之后,我太好奇,没忍住,去查了查京城中的权贵寡妇都有哪些,查来查去,好像只有宸月公主与您口中的姑娘相符……所以……”
“所以你去查了她,是不是?”宁元昭很冷静。
“对不住,主子。”宁亦舟再度道歉。
“无事。”宁元昭没有责怪,“你都查到了些什么?”
“没查到太多。”宁亦舟说,“她常居菩提寺,很是隐秘,我至多查了查她的两位驸马。”
“如何?”
“不如何,既是庶子,又无什么才华武艺,要么病弱,要么沉迷酒色,身子并不健朗。”
“是么?”宁元昭思索着说,“这样说,他们的婚后暴毙与公主关系不大?”他还记得公主命格为煞的传言。
宁亦舟摇头:“我没有查出来,但即便他们再身子不好,总也有几年活数,暴毙……与之无关……”
宁元昭顿了下:“还有么?”
“没了,我就查了这些。”
“那你再帮我往深的查一查。”宁元昭根据轻重缓急说了个顺序,“先查她对男人的喜好,然后是她的母妃,以及驸马暴毙的隐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