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竹略略犹豫了下, 小心地问:“我记得她比您大不少?”
“大六岁……”宁亦舟说。
“六岁!是否太大了些?”银竹惊呼, “女大三抱金砖尚是美辞, 这六岁可没什么好说法呀……”
“怎么没有。”宁元昭抱臂看着二人, “大六就是两块金砖, 左右手各一块, 也算实力雄厚。”
“少爷,都什么时候了,您还和我开玩笑呢。”银竹头疼不已,“她是成过两次亲的, 如何配得上您啊?”
“如何配不上。”宁元昭声音沉了些, “公主身份高贵,姿容超群,果决勇敢, 性子温柔, 是我高攀了才是。”
宁亦舟:……
银竹:……
二人神色间俱有担忧愁思, 宁元昭见状, 于是又放缓了语气, 宽慰说:“你们既是我的人,就不要有如此迂腐的念头, 到时候我与公主成亲, 你们也一定要像对待我一样对待公主, 不可轻视。”
他一看就是做好了决心与准备, 对求娶一事势在必行。
“你可真是……”一如既往的执拗, 银竹暗暗叹气,神色间不知为何,愁绪更重了。
宁元昭则心情颇好,比往日更多了几分勤勉,精进刀术枪法,与泠霜愈发契合。
只不过,他心中还惦念着一件事。
€€€€给公主的礼物。
在温泉行宫,顾景懿给了他亲手雕刻的小狗崽,他虽也还了个草编小兔作为回礼,但总是有几分敷衍之意。
他想给公主再送个更好的。
这事罕见地将他难倒了。
顾景懿在他心中非比寻常,自然不能粗鲁地买些贵物珠宝。
俗气。
她又生于皇室,什么好宝贝没见过,必须得送个精巧且独一无二的才行。
这样挑剔的条件下,宁元昭想了几个,又逛了诸多铺子挑选,可都不甚满意。
他想从顾景懿的喜好着手,却发觉顾景懿几乎从不表现喜恶,就连喜甜都是他偶然而知……
他似乎对顾景懿一无所知。
这样的认知没由来让宁元昭生了几分不安。
玄色小蛇无精打采窝在木盒中的场景蓦地浮现,他记得宁亦舟说,南祈皇室,最擅蛊术与暗杀。
蛇与蛊?
若姝美人真是南祈人,会不会与南祈皇室有关?
殿下曾说过,玄霓是条很坏的蛇。
如此坏的东西,还要与它作伴二十多年么……
宁元昭一边握着木刻小狗把玩,一边叫了宁亦舟来。
“主子,什么事啊?”
宁元昭先是将送礼的事说与他听,让他留意留意各类宝贝的现身。
“好,我会留意。”宁亦舟一口应下,“主子,你对宸月殿下当真上心,不过送个礼物,竟也这般忐忑。”
“市面上都是些寻常之物,想必她已司空见惯。”宁元昭没否认宁亦舟的话,“我想弄件招她喜欢,又珍贵无双的东西。”
“照我说,主子不必太担心,公主若喜欢你,你送什么她都会喜欢。”
“她自然是喜欢我的。”宁元昭亲了亲小狗脑袋,“正因如此,我才更不能浪费糟蹋她的心意。”
“哎。”
“叹什么气?”
“主子你,你已泥足深陷了,我担心啊!”
“担心什么?”
“宸月殿下,她死过两任驸马,还有她的母妃……很多东西都查不出来,太过扑朔迷离……”宁亦舟表情认真,英挺的眉都蹙了起来,“这样一个神秘莫测的女人,我总担心你卷入危险中。”
宁亦舟和银竹不一样,他是宁元昭的暗影,会为宁元昭做所有不为人知的事情。
比方说偷菩提寺的莲花,查顾景懿的母妃。
宁元昭的事,他知道的比其他人更多。
他的担心不无道理。
宁元昭连表情都未变一下,淡声说:“我知道的,小舟。”
从猎场遇刺起,他就知道了。
与公主成亲,大概率会与他想要平静一生的初愿相悖,可如果只能选一个,他只会选顾景懿。
他已经做出了选择。
宁亦舟知他心中坚定,于是也说:“反正无论如何,我都是站在你这边的,你别被欺负了就行。”
“怎么会。”宁元昭笑着拍他肩膀,“还有一件事。”
“什么?”
“帮我查查南祈的蛊术,要万分小心,不要被任何人知晓。”
“好,主子放心。”他顿了下,凝重地问,“主子怎么忽然对此有了兴趣?”
宁元昭说:“我可能,见到蛊了。”
-
约三日半后,恰好十月初,顾景懿回到菩提寺。
宁元昭特意换了身暗红色的新袍子,一个人策马去了京郊。
到达菩提寺,有一位小僧弥正站在门口迎接他,似是早知他会来。
是顾景懿派来的。
宁元昭心中涌上点雀跃来。
“宁施主,小僧带您去宝心殿。”小僧弥说,“宸月殿下正在大殿祈福,恐怕还得一个时辰才能结束。”
那点雀跃很快变成低落,宁元昭问:“我能去大殿陪她吗?”
小僧弥笑了笑,“今日祈福,是赞颂帝王秋€€,保佑大燕风调雨顺,只有僧人和皇亲才可入大殿。”
“这样啊。”
“宸月殿下说,祈福无趣,小侯爷去了必定闷得慌,不如在宝心殿中休息解乏,她祈完福便会回殿。”
宁元昭听罢,十分通情达理地点了点头,与小僧弥一道往宝心殿去。
前两天下了场颇大的寒雨,京中遍布湿冷之气,京郊的路又泥泞得很,故而菩提寺人烟寂寥,晃眼望去看不到太多的人。
如此一来,若有什么熟人,就很是现眼。
宁元昭还没走两步,就见到了一个这样的人。
竹玉。
他身着僧袍,手持佛珠,在为一位娇俏的姑娘引燃檀香,神情间几分慈悲几分风流,惹得姑娘脸颊微红。
若忽略他那光秃秃的脑门,还真是一幅才子佳人的好画面。
宁元昭停了脚步。
小僧弥也停了脚步,同时唤了声:“师叔好。”
“师叔?”
“是。”小僧弥见宁元昭不解,主动道,“这位是天淙师叔,上个月刚刚自外界云游归来。”
天淙转头,端是一派温和淡定的神色。
没了刻意涂抹的胭脂水粉,他与顾琰倒是再看不出一点像来。
和尚还会变脸,真是有意思,宁元昭似笑非笑地想。
偏偏还是菩提寺的和尚。
怪不得那日望烟楼里一直拽着他,原来是和顾景懿一起做局,匡他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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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第 44 章
“天淙大师。”宁元昭笑着看天淙, “一别多日,大师的变化倒是不小,若不是我记性尚可,恐怕还真认不出来。”
“阿弥陀佛。”天淙也真如他的故交好友般, 连神色都未变一下, “宁小施主说笑了。”
“咦?”小僧弥愣了一下, “原来师叔与宁施主早已相识啊。”
“曾与天淙大师一起在望烟花楼中喝过酒。”宁元昭淡淡地说。
“喝酒?”小僧弥微有惊讶, “师叔你……你又破戒了啊……”
“与宁施主投缘, 这才小酌了两杯。”天淙脸皮颇厚, 还比着手指“嘘”了一声。
“何止投缘。”宁元昭哂笑,“天淙大师还认真教导了我些人生道理。”
他这话虽像夸赞,但语气凉飒飒的,有阴阳怪气之嫌。
“是么……”小僧弥察到了诡异的气氛, 呐呐地回了句, “师叔从不轻易点拨世人,想来宁施主的灵性很高。”
“那是自然。”宁元昭应下,“尤其是天淙大师为爱结疤之事, 真是听得人感动不已, 受益匪浅。”
“为爱……结疤?”小僧弥很快理解了他的意思, 不由惊恐道, “师叔, 你莫不是……犯了色戒吧……”
天淙若无其事弹了下小僧弥的脑壳,终是卸了他端庄的伪装, 似轻佻似无奈地说:“既是和尚, 自然唯爱我佛。”
他指了指脑袋上的戒疤, 笑了声:“说是为爱留疤, 也算不得诳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