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祈将亡时,养蛊成风,据说十家里就有一家会蛊,惹了不少人祸,当真混乱可怕。但南祈百姓所制之蛊,往往稀松平常,即便再难解也有生机可寻,算不得高明。最高明的蛊,其实诞生于……”
宁亦舟卖了个关子。
宁元昭语气平静地说:“南祈皇室么?”
宁亦舟赞叹地重重点头。
“南祈皇室有一制蛊秘法。得益于此秘法,他们可以制出独步于天下的蛊毒,且唯有皇室之人知道解法。南祈最初几代,皇帝乐于安逸,并未有传扬蛊术的想法。可是南祈中段时,他们当时的皇帝开始供奉国师。”
“国师。”宁元昭淡声重复。
“或许是个有着如簧之舌的骗子。他蛊惑了南祈国君,获得了国师之位,并要求世代传承,等同王爵,南祈的皇帝同意了。”
宁亦舟简直觉得自己在说什么荒诞的故事,“此后国师深入南祈王廷,获得了绝密蛊术的要诀,又通过国君赐予的权力扶持傀儡幼皇,继而彻底掌控南祈皇室,把持朝政,祸国殃民。”
“绝密的蛊术。”宁元昭敲敲桌面,“真有这般厉害,国师还用依附于皇室么?他又不是太监。”
“因为,国师终究是‘外人’。”
“什么意思?”
“南祈的皇帝们,因着养蛊,身体都不太好,故而皇室子嗣稀薄。国师出现后,南祈更是一子相承了三代直至亡国,连个公主都没有,世人都说这是对南祈皇室的诅咒。”
“难道,南祈皇室炼制秘蛊时,必须需要皇室之人么?”比方说,以他们的血肉饲养蛊虫……
“我也如此猜。”宁亦舟压低了声音,“而且,我查到南祈亡国前夕,好像皇室中罕见地诞生了位新的公主,并随着宫人逃走了。”
“公主?”宁元昭蹙眉,“要是真的,她现在岂不是得七八十岁了?”这个岁数,好好活着都不容易。
“她不一定活着,她的儿女孙子应当还在世吧。”宁亦舟随口说,“再说,这非确凿之事,或许那位公主逃亡时就死了呢。”
宁元昭神色不变,没有再搭宁亦舟的话。
他在想顾景懿的母妃姝美人。
皇帝对她的态度堪称隐秘,可即便是南祈人,将近百年,也早已成了大燕子民,熙成帝没有必要对她讳莫如深。
除非她有比南祈人更不能让熙成帝接受的身份。
除非她做了大逆不道足以致死的事情。
抑或两者兼有。
顾景懿有一条蛊,熙成帝知道吗?
蛊之毒,会伤害顾景懿么?宁元昭倏尔想起了公主殿中长年累月的幽沉香气。
会镇痛,也会使人变疯。
“主子。”
“嗯?”
“你当真要向陛下求娶宸月殿下啊?”
“当真。”宁元昭看向他,“怎么了?”
“我还是担心,她只是与你玩玩,到时候等新鲜劲过了就再招许多男宠,或是干脆与你和离……”
宁亦舟诉说着心中忧虑,以为宁元昭会像平时一般回答他些“不会,他们是真心相爱”之类的话,却不想听见宁元昭笑了声。
一声让他猜不透意味的笑。
“我想,她离不开我。”宁元昭如是说。
“主子……我觉得……”宁亦舟犹豫道,“你还是莫要太自负,万一宸月公主与你相好是别有用心呢……”
许久后。
“我知道的。”宁元昭声音很淡。
既是别有用心,那他就将她绑在身边,去光明正大地窥察那颗心里究竟藏着怎样的秘密。
既是蓄意接近,又怎么能让她全身而退?
宁元昭起身,从桌案边抽出一张素纸来。
“小舟,为我研墨。”
宁亦舟茫然地在墨盘上转起圈来,心中郁闷宁元昭何时有了写字作画的风流雅趣,还这般突兀。
宁元昭执只细笔,蘸了饱满的墨,在纸上用心地绘出一线花纹来。宁亦舟看着,好像是藤蔓。接着,宁元昭又在旁边批注了两个数。
“让裁缝按这个尺寸做成缎子。”宁元昭将纸交给他,“用我最喜欢的那种朱红色。”
-
又过几日,到了十月初十,是皇帝特许宁云霄进宫看望皇后的日子。
宁元昭起了个大早,将自己€€饬得英俊非凡,准备趁此时机,随着宁云霄一道进宫去。
看看皇后姑姑。
并且,正式向着熙成帝,求娶他的女儿。
作者有话说:
突然感觉写的这个口味有点古早感……
宝宝们,最近状态不太好,应该会日更,但有时更得比较少,希望大家见谅,我努力调调状态,到时候希望可以多更猛更(幻想)
大家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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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 50 章
宁元昭随着宁云霄入宫后, 先是去向熙成帝行礼。熙成帝如常地与宁云霄寒暄,按规矩,行礼之后宁元昭与宁云霄便可以在太监的带领下去凤宁殿见宁秋水。
熙成帝起初也是这样以为的,直到站在一侧的宁元昭沉静开口€€€€
“臣斗胆向陛下, 求娶宸月公主。”
“哦?”熙成帝面色不变, 拨动起手上的菩提串来。
“秋€€后, 臣与公主不闹不识, 再见倾心, 又经生死之交, 暗生情愫,喜慕非常。”宁元昭态度恭敬,声音里略略起伏不定。
听起来不甚稳当,很像在强力按捺心中的紧张和激动。
宁元昭说话不快, 在熙成帝的目光中诚恳言明自己如何如何地喜爱顾景懿, 并佐以秋€€时的经历为证。
熙成帝倒也耐心,不动声色地听着,在宁元昭说完请求后默然许久, 让人无法看出他对此事的想法。
“元昭此请, 不算无礼。”熙成帝终是开口, “你对宸月有救命恩情, 俗话说, 该是宸月以身相许才是。”
宁元昭看着地面,“是臣分内之责, 不敢挟恩图报, 臣对公主, 是乃真心。”
熙成帝叹了口气, “朕知道你是好孩子, 可宸月二度出嫁,若是三嫁,太过惹人非议,朕需得考量宸月自身的意愿,还有你宣正侯府的名声。”
说完这话,熙成帝又说了两句无关紧要的宽慰,没应下宁元昭的请求,却也没拒绝。
只说再考虑考虑。
说罢,让太监领了宁元昭去皇后宫里,宁云霄则被他留下了。
到了凤宁宫,宁秋水见宁元昭一人而来不免心生疑惑,一问才知他这小侄子向了皇上求娶宸月。
“元宝与宸月在秋€€时的事,京中是传得轰轰烈烈,众人皆知。”宁秋水不似其他人的震惊,“姑姑原以为,这都是人为之祸,没想元宝是真喜爱宸月。”
宁元昭斜靠在椅背上,神色懒洋洋的,“这两件事并不相冲。”
“说得也是。”宁秋水说,“只是姑姑想,流言之下,为了保全宸月与你的名声,保不准会有人使法子撮合你们,姑姑不想你为此所累,不甘不愿便娶了一个不喜欢的女人。”
“姑姑放心,求娶公主,是元宝认真想过的决定。”
“如此,倒是我多虑了。”宁秋水说着,脸上的忧虑却分毫不减。
“姑姑在担心什么?”宁元昭捏了颗梅子放在嘴边,酸得脸都皱了起来,一时很是滑稽。
宁秋水见他的模样,不由掩嘴笑了起来,“马上要成亲了,还一副小孩的天真模样。”
“陛下可还没答应元宝呢。”宁元昭灵活地吐出核,将梅子肉咽了下去。
“早晚的事。”说起熙成帝,宁秋水脸上多了分淡漠,“宸月不祥,曾克死过两任驸马,姑姑是担心你莫名其妙惹上什么祸事,也被克到……”
“就算不娶公主,该来的祸事一样会来。”宁元昭淡然道,“有时候死,不就是一句话的事么。”
“瞎说些什么不吉利的话。”宁秋水蹙眉:“快呸呸呸。”
宁元昭十分听话:“呸呸呸。”
呸完后又往嘴里扔了颗梅子。
宁秋水摸了摸微有隆起的肚子,“不过元宝说的不错,依附于人,总是提心吊胆。你与宸月成亲,未必是件坏事。”
“嗯,姑姑不必担忧,不若与元宝说说姝美人的事吧,公主曾与元宝说过她的娘亲,可惜太过伤心,没说太多,倒引起了元宝的好奇。”
宁秋水看着他没心没肺的模样,心中忧虑竟真的奇异般少了许多。
“元宝想听什么?”宁秋水逗小孩一样,“陛下不许众人议论姝美人,姑姑知道的可不多。”
“我听说姝美人是难产死的?”宁元昭低了点声音,“会不会,是为人所害啊?”
宁秋水摇头,“这还真是桩悬案,姝美人生产时,陛下关心非常,不顾礼制,去了姝美人的产房,只有夏德全在身侧伺候着。事后,陛下以侍奉不当为名,赐死了当日看诊的所有太医,还有姝美人殿中的宫人。”
夏德全。
看来还得从这老太监身上入手。
“姝美人真是南祈人么?”
“这你是从哪里听来的?”宁秋水面色平静,“她是陛下从北方带回来的。后来陛下身边的一个小太监犯了事,被陛下打发,那小太监便传出了姝美人是南祈人的传言。”
宁元昭不消想,就知这位胆大包天的小太监定是死了。
难不成姝美人南祈人的身份,是皇帝发觉的么?谁想意外被小太监知道了。
“这事知道的人死得都差不多了。”宁秋水看向他,“元宝当真是好奇吗?”
“姑姑不好奇吗?”
宁秋水笑了下,含了颗梅子在嘴里,没再言语。
不多时,宁秋水的贴身宫女春屏走了过来,道:“娘娘,沈太医来为您请平安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