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往复,玄之又玄。”天淙说,“许是前世之缘分,你做了善事,今生他自然与你亲近,过于探寻其中的道理,反而庸人自扰。”
“你与主持一样。”
“如何一样?”
“喜说废话。”
“……殿下谬赞。”
顾景懿将眼神放回小狗之上,就算天淙说得有理,宁元昭一夕之间厌恶顾琰又是为何?总得有说法,只是宁元昭不会说的。
“不过小侯爷今生的命格甚好,逢凶化吉,顺遂一生,你多与他处处,大凶之命会顺应变得吉祥。”
这是天淙观二人命相算出来的。
正如他前面所言,和宁元昭有关的一切,他算得都很艰难,这次同样不例外。难不成是他哪一辈子对宁元昭做了孽?
更奇怪的是,他之前给顾景懿算过命格。这次再算,总觉着过于凶煞孤苦了,和早先时候给他的感觉不太一样。
顾景懿:“万一将他牵连得不吉利了……又要如何?”
天淙:“命数纠葛,已然难分。”
顾景懿垂眸:“我知道了。”
天淙:“贫僧的酬劳?”
顾景懿:“后殿园子里有不少百年陈酿,自己去挖吧。”
天淙:“殿下慷慨。”
天淙起身告辞,三喜进入殿中,听见顾景懿说:“把香点上吧。”
三喜顿了下,“殿下,这几日未曾燃香,连日阴雨,奴才理香时不甚将香弄潮了,恐怕现在只剩几根可用。”话虽如此说,语气里听不出分毫自责。
“怎么?你也会干这种蠢事?”顾景懿眼都未抬,只专心摸着他的小狗。
“奴才以为,小侯爷在,便用不着了。”
“可他现在不在……”顾景懿握住了刻刀的刃,“他不在,我耐不住。”
三喜无声叹息,取了香来为他点上。
袅袅轻烟上旋着飘散,顾景懿松开刀刃,血滴到小狗身上,和它原本的颜色融在一起。
“阿昭。”顾景懿自言自语,“真难闻,是不是?”
-
宁元昭策马回到宣正侯府时,银竹和宁亦舟正一左一右站在侯府门前,面上是严阵以待的肃静。
宁元昭翻身下马,自若地往里走,两个人亦步亦趋跟在他身后,略紧张的模样。
“怎么了?”宁元昭问。
“主子,您真是骁勇。”宁亦舟隐含赞叹。
宁元昭更摸不着头脑了,银竹没忍住,打了下宁亦舟的脑壳,快语说:“少爷,听说您在秋€€回程时,当着诸多人的面强行亲吻了宸月公主!”
“从哪听说的?”宁元昭听着这话有些想笑。
“还用从哪吗,我的少爷。”银竹焦急,“就在您去菩提寺之时,京城中传得风风雨雨!许多人大嚼舌根子,说您与公主暗渡陈仓,保不准已珠胎暗结了!”
“祖母和爹爹也都知道了?”
“自然!”
“嗯,倒不算大事。”宁元昭淡定得很,“我本来也是要与他们说的。”
“您当真下定主意,非娶宸月公主不可么……”银竹看他这模样,恍惚怀疑起了谣传是否真实。
“毋庸置疑。”
宁元昭走至正堂,家仆正守在那,恭敬地对他说:“少爷,侯爷让您回来后,去书房找他。”
宁元昭点点头,转道去了书房。
书房内点着沉香,宁云霄正站在桌前练字,面色平和,丝毫没有其他人的乱糟急切。
“爹爹……”
“安静站一会儿,等不喘了,再与我说话。”宁云霄习字的动作未停。
听言,宁元昭未再言语,置身于宁谧之中,慢慢地呼出一口气来。
他这才发觉,他是紧张的。
许久后,宁云霄放下笔,抬眸与他对视,“平静了么?”
宁元昭点点头。
“想与爹爹说什么?”
“爹爹,元宝想求娶宸月公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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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第 49 章
“求娶宸月。”宁云霄坐到椅上, 神色认真,“元宝想好了么?”
“想好了。”
“看来是我这个做爹的疏忽。”宁云霄说,“竟然都不知你对宸月情深至此。坐吧,与爹好好说一说。”
宁元昭坐下, 斟了杯茶一饮而尽, 而后凝神看向他爹的眼眸。
“元宝与宸月, 相识不过寥寥两月, 便已有共度一生的决心了么?”
“是……”
前世今生相加, 自然不止短短两月, 可这话,宁元昭不可能跟宁云霄说。没有经历的佐证,他一个干巴巴的“是”字,莫名多了几分弱势。
“元宝喜欢宸月什么?”
“她对元宝很好。”无以为报的那种好, 前世相救的恩情, 是还不完的。“在她心中,元宝很重要。”起码现在而言,他似乎比顾景懿精心培养的势力要更重要些。
衣襟中的玉佩沉静地贴在胸膛上, 总让他多了几分安心。
“若是有朝一日, 你喜欢的这些, 都化为乌有了呢?”
他垂眸, “元宝相信公主不会。”
“那宸月也喜欢你么?即便你不是宣正侯府的小侯爷, 只是一个身世寻常的普通人。”
宁元昭盯着手掌心的茶水,“她喜欢。”
“如此看来, 是两情相悦, 爹爹好像确实没有阻止的道理。”
“我记得爹爹之前说过, 不想我娶皇室的女子。”
“小元宝这般坚定, 爹想与不想, 想来也阻止不了你的决心。”宁云霄的语气中没有讥讽,倒有一种无奈般的宠溺,“人人都说子肖其父,现在想想真是有道理。”
宁元昭抬起头来,神色间显出一点纯稚的无辜来。不知怎的,他总感觉,他爹想骂他蠢犟,就是顺着连自己一块骂了。
不至于叫他难堪。
他抿抿唇,少顷后终是没忍住,小小地笑了一声。
书房内的凝重在这轻微的声响中烟消云散。
“……那爹,您是同意了么?”他小心地问。
“皇帝多疑,宸月是他最看重的女儿,想来也有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爹是担心元宝?”
“自然。”父子说开,宁云霄靠在椅背上,多出些平日不常见的浪荡气来,“你心太软,想来会喜欢犯蠢。”
“老爹!”宁元昭简直被他爹的直白臊住。
“嗯?”
“倘若元宝真的做错了……”宁元昭小声而坚决地说,“元宝定不会有半分不舍之心,定会及时断情,脱身抽离,不给您惹麻烦……”
“来。”
他走到宁云霄身边,宁云霄抬手捏捏他的脸蛋,“惹麻烦倒是没什么,爹是怕你受委屈,或是惹上什么祸事。”
“不会的,爹。”
“不过若你真与宸月成婚,也是要住侯府的。听说宸月骄奢,你别伙同着她将侯府弄得鸡飞狗跳就是。你祖母年纪大了,养一个孩子已经够费心的了。”
“元宝长大了,才不是孩子呢。”宁元昭脸热,“而且,骄奢那些都是外界谬言,公主殿下漂亮温婉良善,还颇会持家,您和祖母一定会满意的。”
宁云霄笑了下,估计是没听进去他的瞎话,只郑重地对他说:“万事别怕,爹永远在元宝身后。”
“谢谢爹……”宁元昭眼眶微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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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宁云霄书房出来后,宁元昭万分舒心地回了自己的小院。
银竹和宁亦舟正坐在院里的小凳上,见他回来当即眼巴巴地看了过来。
见他点点头,两人的神色间均是不可置信。
宁元昭该说的都说了,现下再炫耀总觉着过于轻狂,于是口头关心两句后,便叫着宁亦舟进房了。
叫他进来,当然是有正经事要问。
而宁元昭的正经事,不外乎就是托宁亦舟查的南祈之蛊。
其实蛊术算不上极稀奇的东西,即使是现在的大燕,往西南处去寻,也能寻见蛊术的踪迹。
厉害程度不同而已。
宁亦舟起的话头与他了解过的大差不差,宁元昭却依然认真听着,不错过每一个字。
“除了个别凶恶的,现在南境的蛊术,大多是可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