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德全:“再者,侯爷年少时,也是京中有名的风流人物,绯闻亦是数不胜数,想来这事对他不算稀罕。小侯爷同他一般,娇养长大,侯爷和皇后娘娘又自小惯着,惯得有主意些实属正常。”
熙成帝笑着冷哼了声:“惯子如杀子,妇人之慈,愚不可及。”
夏德全自知说中了帝王心思,继而不再多言,只说了声:“是。”
熙成帝:“流言这事,你做得不错。等下去库中自行挑两件喜欢的宝贝,当你的赏。”
夏德全:“奴才谢陛下。”
熙成帝:“宸月如何?”
夏德全:“目前正居于菩提寺内,修身养性,派过去的太医诊过了,说长年累月……底子略虚,需得好好养。”
熙成帝:“嗯,将库内的补物挑拣出来,尽数送到菩提寺去,新制的香,也一并送过去。
朕准备下月宸月生辰时,为他赐婚。此事宜早不宜迟,恐生变故,你仔细准备着。大婚所用的东西嫁礼,现在起也筹备起来。”
夏德全:“陛下放心,奴才晓得。”
-
两日后的傍晚,宁元昭差裁缝做的锦缎送到了府上。
朱红的绸,用暗银丝线绣了他所绘的藤蔓,他细细地摸过一遍,很是满意,决定第二日将其送到顾景懿那去。
正在此时,宁亦舟来了。
宁元昭曾说让他留心些珍稀的宝物,他一直注意着,此番前来,就是告诉宁元昭,还真有个宝贝现身于世了。
“是什么?”宁元昭问。
“一串赤红珍珠手串,珍珠颗颗饱满圆润,更是天然的赤色,据说已有百年,是前朝遗留下来的古物。”
珍珠难得,赤红珍珠更是稀罕至极,千金难买。
如此说来,称声宝物确不为过。
“这样珍贵的东西,它的主人也肯拱手让人?”宁元昭点点桌面,心中的疑惑显而易见。
“当然是有求于人啦。”
“求什么?”
“人命。”
“嗯?”宁元昭说,“详细说说。”
宁亦舟便一五一十将事情的原委告知了宁元昭,宁元昭听罢,想了许久,将装着锦缎的盒子给了宁亦舟:“明日,你替我去趟菩提寺,将这个交给公主。”
“主子不亲自去吗?”
宁元昭摇摇头。
“主子是想接下这事?”
宁元昭也摇了摇头,“送完盒子后,在京郊等我,我去找你。”
宁亦舟不懂了,“那宸月公主问起你,我该如何答?”
“说我有事就好。”
宁亦舟默然,好敷衍的回答,这样说,宸月公主当真不会起疑吗?
作者有话说:
第52章 第 52 章
翌日。
“穿身黑衣。”
“若公主实在想知道我在做什么, 你就说,看见我偷偷养了些蚕虫。”
这是宁亦舟去菩提寺前,宁元昭对他的两道嘱咐。
午后黄昏时,宁亦舟将锦缎送给顾景懿, 说了该说的话, 而后按照宁元昭的指示, 在京郊树林里等他。
越临近冬日, 太阳落得就越发早。
宁元昭找到他时, 天空已全然暗了下来, 林中阴沉沉的一片。
宁亦舟见宁元昭同他一般,也穿了身素简黑衣,就知道他许是要做些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主子,你想干嘛?”
“去看看你说的那个商人。”
宁亦舟昨日所说的宝物€€€€红珍珠手串, 其主人正是宁元昭口中提到的商人。
此商人名为周博海。
那串红珍珠, 是他们家祖上机缘巧合之下获得。周家不算大贵,担心此宝物现世会引起杀身之祸,于是以财不外露之名, 将红珍珠封于盒中, 作传家之宝, 竟也平平安安传了几代。
他此次肯将红珍珠拱手让出, 是因为他的独女周雅儿。
上一月, 周雅儿出街闲逛,谁想被户部尚书的小儿子慕容晃瞧见了。慕容晃见她姿色出众, 背地里将她掳了去。
周雅儿一日未归, 第二日回家后悄然在房中悬梁自尽。
周博海中年失女, 痛彻心扉, 告上官府又无任何证据, 求助无门,继而起了杀心。
慕容家最不缺钱。
且地位不低,树大根深。
若想请得动杀手,非得拿出世间罕见的宝物才有希望。即便这般,愿意接下此请的人也少之又少。
譬如现在,宁元昭与宁亦舟身量相似,经过刻意打扮,又蒙着面,远远看去如同两个一模一样的黑色影子。
诡异极了。
然而发须发白的中年人在看见他们时,并没有露出一丝害怕,像是麻木到丧失了这种情绪。
宁元昭压着声音开口:“就是你要杀慕容晃?”
周博海:“是我,你要接这笔买卖吗?”
宁元昭:“需得让我看看红珍珠串,确定确定真假。”
周博海摇头:“手串不在这,等取下慕容晃的人头后,我自会告知你手串被藏在哪里。”
宁元昭:“我如何能信?”
周博海从怀中拿出一颗红珠子来,“这是那手串中的一颗,你可验验真假。”
宁元昭看了宁亦舟一眼,宁亦舟走过去,看过之后朝宁元昭点了点头。
周博海:“怎样?”
宁元昭:“待我考虑考虑,若考虑好了,自会再来找你。”
周博海表情未变,唯独眼中有着失望和痛苦。
宁元昭与宁亦舟一道踏窗而出,踩在屋顶青砖离开,看见了周博海院内藏着的家丁。
若屋内出现丁点异动,想来这些壮汉会一拥而上,将屋内之人团团围住。
“这周博海,倒不算太蠢。”宁元昭回到宣正侯府,褪下黑衣,换了身自己的常服。
“主子既然不欲夺取红珠,为何还要去夜探周博海?”宁亦舟仍然不解。
宁元昭:“就是觉着,有些蹊跷。”
这蹊跷并非空穴来风,而是实打实。
红珍珠手串一事,他前世亦有所耳闻。不过不是现下这时间,而是几月之后,并且很快销声匿迹了。
“那主子还打算要这珍珠吗?”
宁元昭:“太麻烦。”
慕容家难缠得很,更何况现在的大理寺卿是个寻根究底的厉害人物,他很难保证,不被觉察到任何蛛丝马迹。
就算没有这些桎梏,他同样没有杀慕容晃的想法。
他不喜欢杀人。
“想个办法,让大理寺知道周博海的事。”他说。
说罢,幽幽然叹了口气,给公主的礼物,想来他得再寻了。
-
菩提寺,宝心殿。
顾景懿神色温柔地抚摸着朱红锦绸,轻声开口:“阿昭最近在做些什么?”
锦绸正是宁亦舟送过来的那些,盛着锦绸的盒子边摆了个木雕小狗。
小狗被打磨得十分圆润,还涂了一层光亮的油,崭新极了。
三喜:“探子说,小侯爷近日未曾出过侯府,要么练枪练刀,要么窝在院子里。”
顾景懿:“是么?”
三喜:“确实如此。”
顾景懿脸上的温柔倏尔散了,他捏起一条绸子,缠在木雕小狗的脖颈上,缓缓地系了一个很漂亮的结。
就是系得太紧,看起来有种窒息般的掌控感。
他握着绸尾将小狗拽到手心,亲了亲它的眼睛,“坏小狗,不是说求娶之后会很快来找我么……”
可是宫里的人都刻意来过菩提寺一趟,着意跟他透露了这消息,他又一个人等了许久,宁元昭依旧没有来。
就连送绸子,来的都是宁元昭那个所谓的弟弟宁亦舟。
宁亦舟还说,宁元昭最近养了蚕虫。
顾景懿的手指顿了下,“阿昭进宫那日,发生了什么?”
三喜:“别的倒不要紧,就是小侯爷陪着皇后娘娘去御花园时,见到了周才人。之后闲逛,又路过了东门。”
顾景懿:“这样啊。”
三喜:“小侯爷是否发现了什么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