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元昭倏尔很委屈地垂了垂眼睛,破罐破摔一般不再挣扎。当然,也没有回答顾景懿的问题。
倒不是他真地想破罐破摔。
大概是顾景懿有点不高兴,所以肆意妄为地催动了蛊,想让他也跟着一起不高兴。
他不挣扎,是知道没有用,他不说话,是有些茫然失措。
明明他回答“是”就可以。
反正话已说出半句了。
或者说,他其实有点庆幸,庆幸话只说出了半句。
宁元昭尚在思考,腰窝便猝不及防被狠揉了下,像是一种无声的催促。
他的呼吸顿时失序,甚至差点发出丢脸的惊叫声。
“永远不许这样想。”顾景懿掌住宁元昭的后颈,替他做出回答。
“……那你现在让蛊停下,让我……出去。”
“怎么还跟我讲条件啊,小元宝。”顾景懿勾出一个笑容来,“若真想如此,不如先哄哄我吧,元宝知道我不太高兴,对不对?”
宁元昭受制于人,没得商量。
他犹豫半晌,而后很慢很慢地搂住顾景懿,凶巴巴哄道:“不是这样想的!不能去找别人!”
“原来阿昭真地知道怎么哄我。”顾景懿眼中的黑柔和荡开,“好,我会记住的。”
“蛊……”
“不急。”
乌云遮月,车驾外的细雨始终未断,滴落在青瓦上聚攒漫溢,又沿着墙壁蜿蜒而落。
三喜站在破庙之中,看雨滴自屋顶的缝隙间坠落佛身。
顾景懿交下来的任务早已完成了。
处理庙里的东西,并不意味着把尸体大碎八块之类的,而是破坏掉宁元昭给予尸体的刀口。
如此一来,大理寺让仵作验尸时,将无法得到宁元昭动过手的证据。
这不是太耗时间的事。
三喜之所以迟迟不去回禀,不过是看两位主子闹了矛盾,想让他们有个宁静的时间相互缓解而已。
“过去多久了?”三喜问。
“两刻钟。”手下回答。
三喜听罢,不再逗留,转身走回马车旁,隔着窗帷低声道:“殿下,已处理干净了。”
未得到回应。
三喜面上神色未变,唯独眼睛笑眯眯地弯了下,又道:“殿下,时候不早,该回府了。”
一个微哑的嗯声传了出来。
三喜不再多言,差人驭马,启程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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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乎三喜预料的是,回到宣正侯府后,宁元昭的脸似乎更臭了。
作者有话说:
家人们,三次忙碌的原因,今天又是一个小更!明天会努力多点的!
对了,洞房不是这章啊,目前二人还没洞房!是很单纯的小情侣!
第82章 第 82 章
“殿下, 小侯爷的心情看上去似乎不太好。”三喜委婉道。
“嗯。”顾景懿回答,“是我惹他不高兴了。”
“小侯爷好像从不对您生气。”
“成了夫妻,便要坦诚以待。”顾景懿始终看着宁元昭往前走的身影,“总会与以前有些不同。”
“奴才明白了。”
顾景懿撑开伞, 跟上宁元昭, 径直与他十指相扣。
“阿昭。”
“放手。”
“阿昭, 不要生我的气, 好不好?”顾景懿亲了下他的手腕, “我方才不是故意的。”
宁元昭挑眉横了顾景懿一眼, 没有理会。
不是故意?
顾景懿若真像他嘴上说的这般无辜,就不会将蛊催动得那样剧烈,更不会出尔反尔,抱着他不让他离开。
到现在为止, 他腰窝上仍然残存着酥麻的烫感, 仿佛正以这种方式隐蔽地提醒他。
提醒他顾景懿做了多么过分的荒唐事。
如果不是小金子让他无力抗拒,他想他一定会逃之夭夭的。
他是个男人不是么?顾景懿怎么能毫无心防地亲他咬他……顾景懿不会觉得奇怪耻辱么……
想到这,宁元昭的手心好似也热了起来, 下意识就想甩开顾景懿。
顾景懿觉察出他的意图, 握得更紧了些, 面上却多了点惑人的可怜。
就和经受过多大的伤心事一样。
宁元昭无言, 又瞅见梨鸢正急匆匆朝他而来, 索性没再挣扎,而是干脆以公主受惊为由, 让梨鸢带着顾景懿回房歇息。
顾景懿听他振振有词地吩咐梨鸢, 不由弯了眉眼。
“宸月都听夫君的。”顾景懿悄悄挠了下他的掌心, “夫君处理好事情后可要快些回来看我, 不然我怕是会惊吓难安, 孤枕难眠。”
“……知道了。”宁元昭沉稳得近乎冷漠。
顾景懿的笑意反而更深,不过倒没再做什么出格的举动,安顺地随梨鸢一道回了屋。
因着下雨,喜宴上的人在吃完酒后便尽数散去了。
幸好宁元昭在宴上已敬过一轮酒,故而之后离席,也并未引起怀疑。众人只当他是不胜酒力,先行回屋了,毕竟喝得醉醺醺又如何有精神洞房花烛。
目送顾景懿离开后,宁元昭去见宁云霄,将今夜发生之事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包括杀掉慕容晃。
宁云霄点点头,说了他一句鲁莽,没多加责怪,只是让他先回去休息。
宁元昭嘴上说好,实则转身进了宁亦舟的屋子,问他公主是被如何掳走的。
宁亦舟已将慕容晃掳人的经过查了个七八分,闻言一丝不苟地说了出来。
原来事情的关键,在运来的酒水上。
慕容晃早先买通了些人,让他们混在宴席之内,又趁宁元昭敬酒之际,吩咐其中一人去喜房吹散迷药,而后,将被药倒的顾景懿偷藏进运送酒水的车内,顺理成章带出了侯府。
宾客众多,为保安然,拿酒验质是多次确认的一环,却甚少有人检验所用推车的玄机。
“我知道了。”宁元昭点点桌案,若有所思。
他还道顾景懿怎么那般大的酒气,现在来看,慕容晃许是顺道拿了几坛子酒,尽数浇在顾景懿身上了。
“主子……”宁亦舟欲言又止。
“说。”
“公主……无事吧?”
“无事。”宁元昭顿了顿,“……受了些惊吓。”
“那主子还不快些回去陪她么?”
“你这样急做什么?”
“不是我急。”宁亦舟挠挠脑袋,“是主子已在我屋里待了许久……今儿可是你新婚之夜啊……”
宁元昭噎了下,还没来得及作解释便被宁亦舟推出了门。
他转身刚走两步,就看见了站在不远处的梨鸢。
“驸马爷。”梨鸢走到他面前行了个礼,“殿下已在屋内等您许久了。”
“嗯。”宁元昭神色镇定,缓慢抬起步子,朝着自己的婚房走去。
梨鸢则亦步亦趋跟着他,半分离开的意思都没有。
回到院中,宁元昭淡定说:“梨鸢,今天你也累了一天了,先回去歇着吧,公主那里,由我来照顾即可。”
梨鸢平静地摇摇头,“我要为殿下与驸马爷守夜的,不碍事。”
宁元昭默默叹了口气,知道今夜是必定要与顾景懿一起度过,于是没再找诸多借口,直接推门进屋。
桂花味的潮气扑面袭来。
应是顾景懿点上了香,又沐浴过,水意暂时未能散开。
宁元昭这般想着,随即被裹进了个冰凉微润的怀抱,“总算舍得回来了,嗯?”
果然,宁元昭想,顾景懿的头发丝还没擦干。
好在如今已到三月底,天气转暖,大概不会着凉。
“……殿下。”他佯装淡然,默默将脸从顾景懿赤--裸的胸膛间移开,“这么晚了,怎么还不休息?”
“原来我的小阿昭也知道时间很晚了。”顾景懿蹭了蹭他的脸颊,“新郎还未归来,哪有新娘一个人先休息的道理?是不是?小阿昭。”
“你又不是新娘。”宁元昭说起来仍有点来气,语气不由冲了几分。
“不是吗?”顾景懿丝毫不恼,拂过他鬓边的碎发,“我可是阿昭明媒正娶的,八抬大轿抬进门的,全天下的人都知晓。”
“好。”宁元昭微微垂眸,“那你应该听我的话,我要你松开我,躺到床上去。”
顾景懿喉间溢出一声笑,“我躺到床上,阿昭呢?”
“我……打地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