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娶了阴鸷王爷后 第64章

“我一旦吃了解药,身子转好,皇后可就容不下我们娘俩了。如今你我势单力薄,还不能咳咳……好了,母妃还撑得住。”

她温和得抚摸着自己这唯一的孩子,笑道:“我丢下你一走十五多年,日日夜夜都想着你,你一个人被太子欺负,母亲心中愧疚极了,如今能为你筹谋,母亲很高兴。”

两行泪从池维竹的脸颊流下,他许多年都不曾这么哭过:“都是儿无用,要母亲自毁身体,来为儿筹谋。母亲,儿臣如今在朝在野声名尽毁,不可东山再起了。”

“你怎么这么多年都看不透呢?”淑妃温和地责备着,“想做皇上,你只需要让你父皇喜爱你,百官百姓不过是蝼蚁,你不必在意。只要你父皇立你,他们还能逼宫不成?”

“你父皇对江山社稷没那么上心,你犯的错,算不上什么。况且如今太子志得意满,迟早生乱,加上端王身世,祸起萧墙亦未可知,你只要耐心等着机会便好。”

*

何明德的桌案上已经放了厚厚一摞的册子,这都是他对池旭尧坦诚之后开始的工作。他把他所记得的史料,按照重要程度一一默写。虽说现在许多历史进程已然不同,但是人心不变,总能做些参考。

他揉了揉酸痛的手腕,等着墨迹干涸的时间,正好用来休息,忽然背上一沉,有人趴在了自己背上。

何明德不用回头就知道这熟悉的味道气息属于谁,“宫中发生了什么?”

靠着自己脖子的那颗脑袋摇了摇。

何明德就不问了,别扭地拿手拧着去拍了拍那脑袋。

端王没抬头,闷闷地问道:“你知不知道,我为何参与夺嫡?”

“不知道,后人都认为你天资出众,最受皇上宠爱,又是皇后嫡子,本就有夺嫡之心,又或许是毁容期间的低落经历让你重视起权势,故而一旦恢复,便开始与太子争夺。”

不过两人都知道,这不过是后人无端猜测,端王从前从未想过能登上皇位,一定是中间发生了什么。

端王又问道:“本来……我们都是什么样的结局?”

何明德抽出一本书册,翻开其中一页。

若是没有何明德这个变数……

原来的何明德成婚当夜身死,端王便不会参与进入户部贪污一案,此事如同石子落海,很快被太子掩下。

端王因为毁容自暴自弃,后来振作起来,开始兴办学堂,组织文人会,与诸位大儒教学。

大皇子与太子的斗争,仍然是势均力敌,党派之争,搅得朝廷内外不得安宁。淑妃未曾回来,太子终究有家世支撑,逐渐占了上风。

大皇子在这等劣势之下,改了策略,成日地在宫中侍奉皇上,孝名广传内外,皇上对他大为喜爱,他竟以此与太子分庭抗礼。

黄龙七年秋狩,照例,皇上先射出第一箭,作为秋狩开始的标志。大皇子在皇上身边侍候,不知怎的,意外自己先射出了那一箭。皇上震怒,怒斥大皇子,为了典仪进行,暂时按下了。

当晚皇上又在帐中斥责大皇子,大皇子自此失宠,太子一家独大,逐渐沉醉于声色犬马之中,上行下效,以至于京城之中享乐之风愈加盛行。

那时皇上龙体逐渐衰弱,太子俨然成为新帝,皇上因此不悦,几次斥责太子,对几位幼年皇子加封,又重新加封大皇子。太子心中不满,竟对一众纯臣出手,还曾拉拢柳家未果。

这些事情听上去,实在是匪夷所思。

端王喃喃道:“权势果真如此迷惑人心吗?皇兄这是打算逼宫吗?”

何明德摇摇头:“谁知道呢。”

“后来呢?”

“那时渭河水患,你在外治理水患,一年多方才回来,朝廷内外对太子有多失望,就对你有多少赞誉,可惜你面容尽毁,无缘于皇位。谁知你在那段时间,找到了神医,治好了面容,回来之后皇上倚重你,你开始与太子夺权。”

“黄龙十年,大皇子一切实权被夺,党羽尽数贬谪,后来犯了错,与淑妃去了封地,过的很是不错。只是大皇子始终郁郁寡欢,终日饮酒而不得醉焉,年不过四十便过世。你的支持者大多是新科学子,太子有旧臣支持,你们分庭抗礼,黄龙十一年,皇上病危,立你为储君,太子试图病变逼宫,被柳将军击败,太子被终身幽禁。你上位之后清洗旧臣,一改朝中腐朽之气,从此开始了六十年的盛世。”

端王久久无言。

他与池维竹虽是相看两厌,却从未想过他会是这般的结局。

年不过四十,郁郁而终。

他忽然长出了一口气,热度呼在了何明德的脖子上,何明德感觉脖子一烫,忙把人拉到身边坐下。

何明德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打量道:“看着还是不高兴,却又没那么不高兴了。”

“只是觉得很神奇,听你这么说,便好似我已经活过了一生,有得有失,知道一切无论是好是坏都会过去,忽然便不在意起这一刻的失落了。”

人的情感无论有多浓烈,终究是抵不过时光的水滴石穿。

池旭尧心情好了许多,又试探着问道:“我与皇兄闹成这般,母后呢?”

“史料记载,有几次皇后找你,劝说你莫要兄弟阋墙,皆无成效。太子逼宫未成,本该处死,是皇后与你一起请求皇上,太子才留有性命,终身幽禁。”

顿了顿,又补充道:“太后薨后,谥号‘恭德’。”

端王一听便知晓他的意思,‘恭’是说母后对待父皇恭敬,‘德’是说她为人处世值得尊敬。

但是绝不应该的。

池旭尧深知自己,无论他是不是皇帝,他看母后,都是自己的母亲。母后待自己如此慈爱,自己怎么在谥号怎会不提一字?无论如何,一个“孝”字或是“慈”字总是有的。除非……淑妃所言是真的。

若是如此,便能解释许多事情。

不是亲生子,终究是有所芥蒂的。

何明德打断了他的沉思:“今日入宫,究竟是遇到了什么?”

端王已经收拾好了心情,这种陈年旧事,还是等到确定了下来再说吧。

他摇摇头,笑道:“一些陈年旧闻罢了,我已经不在意了。”

忽然,他想起了什么,一拍手,抬起了放在桌上的胳膊。

“这又是怎么了?”

端王在袖中摸了摸,小心地捧出了一枝黄色,抚了抚一朵被压褶的一朵花。

端王有些懊恼地道:“都弄坏了。”

一小支歪斜的灰褐色枝干,枝头挤满了黄色的小花,一些尚且是花苞,热闹地生长着。

虽说这几日回暖,却仍未脱冬日阴影。

这枝花被小心地捧在何明德面前,捧花之人带着几分得意,道:“特地带回来给你的。”

“我回来之时,经过御花园,被这支迎春花勾住了头发。花园尚在冬日,只有这一抹春意,我便想到你。”

何明德的心被不经意地拨动了一下。

他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只有一枝春意,摘回来,别人不是见不到了。”这么说着,却是小心地把花接过来。

端王托着腮,理所当然地道:“春天一到,他们爱怎么看便怎么看,只是这是今年的第一抹春意,我想与你私藏共享。”

何明德喉间哽了哽,竟少见的失语了。他试了好几次,才发出了声音:“我知道了。”

池旭尧有些不满地看着他。

何明德掩下了心底的涟漪,重新又对他笑道:“多谢你。”

还行吧,端王勉强满意,又去处理公务去了。

何明德对着窗口,举起那支花。窗外仍是凛冽寒冬,手中却有别人送来的活泼热闹的春意,一种难以言喻的感觉,在他的心底荡漾着。

内心荒芜无依的狐狸被敲响了门,有只毛茸茸小心翼翼地给他衔来了一枝春天。

他不知该怎么描述那种感觉,却觉得感动而满足。

“笃笃。”

门被敲了两下,唐远游面色凝重地走了进来,迟疑地道:“近日侯爷与王爷,没发生什么吧?”

第59章

这话问的突然。

何明德问道:“自然是没有的。唐先生是听到了什么?”

唐远游这才松了口气,开了句玩笑:“差点以为我医术高明,王爷要来挖我墙角。”

何明德:……

唐远游忙补充:“替王爷做事!替王爷做事。”

不等何明德再追问,唐远游便一五一十地讲了起来。

原来半个时辰前,王爷虽是极力掩饰,却还是心事重重地去找了唐远游,问起他能否配出一副药来,能让人吃下之后如同醉酒,却又不会留下记忆。

唐远游听了这话,顿时便转了十八个心思。这种药,说好不好,说坏不坏,就看谁用。

何明德问他:“那你怎么回的他。”

“还能怎么回?”唐远游耸耸肩,“我说得去翻阅医书,毕竟我得先来问问侯爷,毕竟侯爷才是我的雇主。再者说,这可不是什么好东西。”

何明德想到池旭尧方才的反常。

不过经过方才的一番谈话,池旭尧的情绪似已平和许多。只要他不冲动行事,这药给谁吃又有什么要紧的呢?

何明德也笑道:“先生既然这般说,必然是能配出这般的药了。”

唐远游没什么好气:“需要的药材极为稀有,况且我还要给王爷研制药膏。”

何明德并不改变自己的心意,拍了拍账簿:“本月收入尚可,先生需要什么尽管开口。”

金钱再一次收买了唐大夫,毕竟他住在侯府以来,没少拿侯府的银钱药材做自己的研究,如今雇主发话,只能应下了。

临了,又叮嘱了一句:“不必告诉王爷我知晓此事,配好之后,交由他便好。”

*

过了三月,皇上正式颁发诏令,今年加恩科,通知各处。四月中旬,全国各处的举人奔赴京城,参加会试。

此次会考,太子监管,皇上的老师谵台子明为主考官,礼部、户部协理。

四月二十七,在考场关了三天的学子终于出了考场,放眼望去,却是没有几个脸上有笑颜,大多是垂头丧气,或有熟人对视,也是面面相觑,唯有苦笑。

这种气氛很快便蔓延到了莲心坞。

何明德好不容易理完了帐,又去城里筹备新业务。他打算在城内做一条物流线,总归现在浮月楼的营收已经能支撑他构建新的生产线了。

京城富裕,本就有外卖的雏形。许多人家有需要,便会派小厮去食肆说一声,食肆便会送菜上门,皆是金银玉器,十分奢华。

既然有这个市场需求,何明德就打算在这个基础上扩大规模,前期或许不盈利,不过他也等得起。况且他的主要目的也不仅仅是收入。

等物流业务做起来,他便能正大光明地招聘几千的员工,不管是城里城外的百姓,还是流浪街头的乞儿,有了这些人,就等于有了整个京城街头巷尾的眼线。

等业务再扩大,便能正大光明地接触城内的富贵人家,达官贵人。

构建一张覆盖京城的消息网,才是他的目的。

何明德在城里找一些店铺和人牙子谈了,弄了两三个时辰,好不容易回到莲心坞,练习一下煮茶,附和一下风花雪月,便见程诚这一众人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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