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娶了阴鸷王爷后 第67章

何明德见那支箭指向了自己,也不曾躲避。都说一回生,二回熟,他也只能相信了。

那支箭转瞬即至,钉在了窗户上,何明德费力地解下字条,只觉得其中藏了什么滚圆的硬物。解开字条一看,发现那藏着的竟是一对玉石耳€€。何明德会心一笑,把耳€€带上,他面相柔和,气质沉稳,与玉石极为相称。

再看那字条之上,池旭尧的字迹飞扬。

“唐大夫说,今日便可为我用药了。”

第62章

虽然早就知道这一刻必将到来,但是在听到的这一刻,何明德仍然是瞬间眼眶发热。

一年前的皇帝的随口一句话,皇后所谓的由天抉择,改变了池旭尧的命运,让他被迫走上一条黑暗孤独的道路,到了今日,总算是看到了岔路,又可以回到大道了。

池旭尧落下一箭,身边的少年都发出嘘声,池旭尧的心情却十分之好,非但不在意,在看到楼上的何明德对他招手,便把那重弓丢进柳瑞怀里。

池旭尧眉梢眼角都是高兴:“嘘什么?羡慕吧?可惜了,你们没有。”

少年们被狠狠地踢了一脚,还没想好反驳的话语,就见端王看似沉稳,实则脚步飞快,浑身轻快地奔赴夫君去了。

啧。

柳瑞搂住好兄弟,叹了口气,道:“羡慕不来。”顿了顿,“小爷请你们去春意坊喝酒。”

池旭尧到了门口,从听唐大夫回报之后就砰砰跳的心才稍稍回落。他抚着自己的凹凸的肌肤,猜测着需要多久才能恢复。

“这般的好消息,还不快点来与我庆祝?”

何明德含笑的声音从屋里传来。

池旭尧进了门,别的话还没说,何明德先上把他整个的抱在怀里,含笑温柔:“恭喜。”

轻轻的两个字,却好似一根羽毛轻柔地拂过池旭尧的眼睛,眼睛一下也酸热起来。

池旭尧不肯抬头。

何明德轻轻拍了他的后背,池旭尧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昔日铜墙铁壁,不过是假象,这一年的委屈痛苦,所失去的、所找回的,每一步都如同行走于刀尖。何明德也是红了眼睛。

何明德抱着他晃了晃,哄孩子似的:“都结束了,以后会越来越好的。”

许久,池旭尧才擦干净眼泪。

他抬头,看到了何明德眼中的温柔与湿润,忍不住又抱紧了何明德。

何明德眼中的几滴泪水,让池旭尧又有几分想哭了。

池旭尧在心里默默地想着:“更喜欢了。”

两人遇到这样的喜事,虽说是不便张扬,私下却是好好地庆祝了一番,何明德还找了个近日外卖事业发展顺利的由头,给府里的下人都发了打赏。

外头纷扰,两人在家里呆了两日,何明德晚上借口要安排鸽房的事儿,都休息在书房,倒也没让端王看出受伤来。

到了初六,端王去上朝,遇上太子回报考场舞弊案的事儿。

皇上问起调查结果,太子支支吾吾,只是道:“此事儿臣已经详细写了折子,退朝之后,儿臣单独为父皇细说。”

他这么一遮掩,皇帝自然要追问一句。

太子又道:“此事涉及朝中老臣,不宜宣扬。”

边说,边觑了一眼谵台子明。

老大人登时便是瞪眼吹胡子,怒道:“太子查出了什么,不如直说!老臣一生行事,无愧于心。”

太子还不愿意。

他逾是为难,谵台子明越发觉得他是在暗指自己,气的不行,跪在地上,把牙笏拍在地上,劈啪作响。

“皇上,老臣入朝六十年,一生清誉系于此案,老臣无愧于心。老臣一生,六次为主考,甚至科举乃是一国之本,怎会徇私舞弊?太子若是查出什么,直说罢了,何必暗指。”

满朝文武虽因为这老头的脾气,时长暗恨于他。但若说老头徇私舞弊,那确实是不大相信的,因此便都劝着太子说了。

太子长叹一声,道:“此事儿臣只查到,试题确实是出自谵台府中。”

一语既出,谵台子明竟是不顾礼仪,直指太子:“你虽为储君,怎可血口喷人!你说你说!我是如何泄露的试题,与那几个学子又是如何勾结的!”

太子被他这般顶撞,面上并无怒容,反倒是对着谵台子明拱了拱手。

“大人先不要动怒,这泄题之事,并非是大人所为,而是大人的孙子,谵台秋高所为。”

“那两名学子已招认,谵台秋高在外狎妓,堕入情网,想要为那妓子赎身。但是谵台大人家风严明,他手头不宽松,那两名学子便提出了这舞弊的法子来……”

他话音未落,满朝文武已经一叠声地叫道:“谵台大人!”

“哎哟,大人这可要保重身子呐。”

连皇上都往前探了探身子。

谵台子明推开扶他的众人,抹去因情绪激动而吐出的血,声音发虚,却字字清晰:“皇上,此事,臣想要去亲自问问秋高。若是太子所说属实,国法该如何,臣便如何,必然要给皇上一个交代。”

他这模样看着实在是可怜。

虽说太子的调查做不得假,但是这老臣想求个明白,谁也不好拦着。况且他的为人,谁又怀疑呢?都知道他做不出畏罪潜逃的事儿。皇帝也就就此退朝,还特地叮嘱,未曾定案之前,谁也不许非议谵台家。不过这嘴长在别人身上,话穿在宫廷之外,谁能真的拦住呢?

谵台子明这满腹的心事,出了皇宫。

他虽不怀疑谵台秋高的品格,但是他知道自己这孙子是个心软之人,小时候就是,旁人求求他,说几句软话,他便能傻乎乎的。故此谵台子明对他格外地严厉,祖孙两越是靠后,越是相对无言。

太子说秋高迷上了个女人,也有可能啊。

谵台秋高上朝下朝从来不坐轿子,往日里从街面上走,总要看看风景,看看民生,沿途百姓多也有认识他的,有熟识的,还要打声招呼。今日的谵台大人却像是被什么压弯了脊背。

池旭尧的马车赶了上来,下了马车,对着谵台子明弯了弯腰。

“大人若是不嫌弃,不如让小王送大人一程吧。”

谵台子明仍旧是摇头:“朝臣不可与皇子有私交。多谢王爷,老臣这把老骨头,还撑得住。”

池旭尧站着没动,谵台子明便行了个礼,径自走了。

端王道:“大人,此事或许是秋高一时糊涂,与大人却无干系,大人也不必太过苛责自己。”

谵台秋高回过身,摇摇头:“或许是秋高无意看了我出的题,或者是秋高蓄意偷盗,或者说,就是我不肯自己做这种事,让孙子去做了,无论是哪一种可能,这都是我谵台家出了纰漏。外人如何评定,是外人的事儿,老臣得对得住自个儿的心呐。”

走了几步,谵台子明又回过身来。

“端王送老臣这一程的心意,老臣是领到了,老臣也有几句大不韪的话,想跟王爷说。”

“朝中这些皇子,池维竹面善心狠,为人骄横自大,若为帝,必是昏君。太子看似谦逊有礼,实则肚量小,心中无情,好大喜功,若是为帝,必是暴君。至于其他皇子,后宫被皇后把持,有皇子的妃子都是些目光短浅的妇人,教导皇子也只知道要如何邀宠,更是不成章程。”

“从来未曾有容貌有损的帝王,说这是国威,是一国尊严所在。可老臣看,若是顾不得民生,治不了疾苦,那方才是有损一国之威严呐。”

这话说的实在是大胆,又是莫名。池旭尧低声道:“大人今日受了刺激,小王便不计较,可这话若是传出去,你我都将不得安宁。”

谵台子明也勉强笑了笑:“老臣糊涂,胡说几句话,王爷可别计较。王爷,就此作别,留步。”

这回走,谵台子明再也没回头,腰板也直了,也不知想通了什么,一身的轻松。

池旭尧怔怔地看着他的背影,恍惚想起,很多年前,谵台大人似乎也是这么跟父皇谏言的。

*

谵台子明回了府中,把伺候的人都撵了出去,让人叫来谵台秋高,自此之外,不许任何人打扰。

谵台秋高来时,谵台子明正坐在常呆的位子上磨墨,谵台秋高不敢打扰,在一旁守着。

等他把那一砚台的墨磨得极润了,出了一回神,看着那墨,道:“应该够了。”

谵台秋高眯着眼,看着自己的这个已经长成的孙子,确实是个老实孩子,长得也好,与小时候那个傻乎乎的模样似乎是不同了。

“来,到祖父旁边坐下。”

谵台秋高搬了张凳子,行了礼,坐到了祖父身边。

谵台秋高想,才二十岁。张了几次嘴,才道:“你的第一个字,是我教的,就在这里,还记得吗?”

“孙儿记得,是个‘清’字。”

“对,今日祖父再教你写一次,咱们清白来,清白走。”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谵台秋高一听,却是登时脸色大变。谵台子明一看,便知道太子所言,纵有出入,却也相去不远,登时也是两行清泪,一声叹息。

谵台秋高见祖父如此,立刻跪了下来,痛哭出声:“祖父,孙儿一时糊涂,做下错事,孙儿自当一人承担,祖父还当保重自己。”

谵台秋高骂了这个孙子骂了十几年,这时候却是用粗糙的手抚摸着他的头顶,安慰着他。

“她是个好姑娘吧?”

“她……她是青楼女子……但是……”

谵台秋高摇摇头:“是祖父错了,祖父不让你去烟花之地,是怕你沉溺声色犬马之中,并非是看不起烟花女子。都是祖父太过严苛,让你不敢求助。”

“她叫什么?”

谵台秋高哽咽着道:“她在家中时,小字松青。”

“闻赤松之清尘兮,愿承风乎遗则,是个好名字。我会让你母亲好好照顾她。你也是好孩子,可是错了的事,就是错了,你要负责,我也要负责,谵台家世代清誉,不能毁于你我之手。”

谵台子明把砚台推到两人中间,“咱们祖孙,可有十年不曾一起在这张桌子前写东西了。”

*

傍晚,迟迟不见这二人出来的下人上前去扣门,无人回应,撞着胆子推开门,却见这祖孙二人都吊死梁上。

书桌上整齐地摆放着谵台子明的官服官帽,下头压着两封遗书。

谵台子明写了两封,一封家书,叮嘱家事,嘱咐长子带着家族回潮州老家,三代以内不许回京。一封给皇上,陈情自疚之意。

谵台秋高那封,则是说清楚了原委。

当日他为松青姑娘,急得不行,孙之前、吴桂主动提出,出一万两黄金买试题,被谵台秋高严词拒绝。他二人退而求其次,说谵台秋高自幼受他祖父教养,让谵台秋高把这些年祖父叫他写的策论或是道理都默写了出来,谵台秋高想着这应当也不碍事,便冒险答应了。谁知偏偏祖父今年竟果真把题目出在了里面。

这封遗书传遍朝野,众人议论起来,都说谵台大人无辜,不过是受牵连,就是谵台秋高,也罪不至死呐。

谵台大人必然也知道呐,可活人的解释永远比不过死人,他们不死,谵台家永远背负污名。

朝野上下,受过谵台子明教导指点的学子何止千万,他这一死,过了几日,朝中上下又有了另外一种声音。

太子既然审了那两个学子,如何不知此事阴差阳错?却故意隐瞒,惹得朝野猜疑,纷纷传扬。太子听了消息,当即便也上书,说自己是一时疏忽,未曾注意,以至于谵台大人刚烈自戕。

只是他这奏折上了,失去了恩师的学生官员仍是泣血难平,纷纷上书要让皇上处罚太子,言辞委婉些的,说太子考虑不周,上位者不可如此莽撞。那性格直的,直言太子要为谵台子明的死负责。

奏折一日多过一日,落在御书房。

“旭尧,这事儿你怎么看?”

皇帝头疼极了,问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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