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一声惊叫传遍王廷,无数宫仆涌入宫殿,图丽看着跪在床下的男子,抱着被子,眼圈发红。
迦兰的王女殿下在加林部世子的床上醒来,两人有私情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王廷。
得到消息的时候,燕暮寒正趴在床上休息。
那一夜祝珩用手帮他浅浅尝试了一下,他为了能早日洞房,自己又照着龙阳图偷偷用玉质棍子,私下里能趴着绝€€不坐着。
祝珩拿着一卷军报,正在看€€招降番邦的近况:“王女不是喜欢你吗?”
燕暮寒立刻瞪圆了眼睛,如临大敌地看着他,解释道:“我不喜欢她,我早就心有所属了,之前她到府上的时候,我就和她说清楚了。”
他仔细打量着祝珩,试图从那张风平浪静的脸上看出些许吃味,但结果注定要让他失望,祝珩只是在惊诧图丽移情别恋的速度之快,此事的吸引力还不及那份军报。
燕暮寒气闷,将他手里的军报抽出来,随手一扔。
“我还没看完呢,往地上扔干嘛?”
祝珩伸手去捡,忽然被抱住了腰,微卷的发丝蹭在腹部,痒得他呼吸一窒,燕暮寒摸了摸他的胸膛,摸到一点凸出的肋骨:“别再看那些东西了,你最近太过操劳,又瘦了。”
祝珩本来就身体不好,在府里一直静养着,最近跟随大军奔波,操劳日久,又瘦了些许,好不容易养出来的肉都不见了。
燕暮寒心疼得不行:“马上就到哈仑桑部了,到时候我带人去周遭部族走一圈,你歇着就好。”
“我没事。”祝珩揉了揉怀里毛绒绒的脑袋,扯开话题,“再与我说说图丽的事吧,她不是回迦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图丽€€燕暮寒有意,当初无数人想要撮合他们,祝珩心知这一点,但从未在意过。
以前不在意是因为他€€燕暮寒无意,巴不得燕暮寒娶图丽,现在他动了心,但仔细一思索,就知道两人成不了。
起码在三十六部的权力没有收拢前成不了。
“是为了联姻,图丽是来和佑安商议亲事的。”
祝珩惊诧:“可佑安不是心智不全吗?”
图丽是迦兰的王女,迦兰日后的王,和一个傻子联姻,未免太委屈了些。
燕暮寒把玩着他的指尖,十指相扣,细细地解释道:“迦兰与北域向来有联姻的传统,从前都是在部族中挑选合适的子弟,但这次联姻的€€象是迦兰王女,王上既不愿其他部族攀上迦兰,又不愿放弃两国联合的利益,所以只能从信任的人中挑选联姻€€象。”
王上唯一能信得过的人就是长公主,没有人比佑安更合适。
“这是一箭三雕的事,佑安与图丽成亲后,势必要跟随她回到迦兰,王上既可以将这个看不顺眼的傻子丢到千里之外,又能阻止迦兰与其他部族结交。”
祝珩将两人相扣的手举起来,凑到唇边亲了亲:“第三雕呢?”
“第三雕在迦兰,娶一个傻子做王夫,图丽委屈了,此番便能让北域欠一个人情。”燕暮寒嗤了声,语气嘲弄,“佑安就像是那些和亲的公主,去了迦兰后,只会挂着王夫的名头,图丽想和别人在一起,根本不用管他。”
祝珩听明白了,这与其说是联姻,不如说是一场交易,图丽和佑安都是这场交易中的牺牲品,只不过图丽丧失的是名声,佑安则被毁掉了整个人生。
“长公主舍得吗?”
燕暮寒冷笑了一声:“她在别苑里养了那么多男人,还会舍不得一个傻子?”
祝珩想说这不一样,虎毒不食子,但转念一想,不是每个人都如他一般幸运,能够遇到祝苑这样的娘亲。
除夕夜将佑安抛下,舍不舍得大抵早就有了结论。
祝珩暗自在心里叹了口气:“那现在图丽与加林部世子传出了私情,这桩亲事还能成吗?”
燕暮寒思索了一下,摇摇头:“加林部是东二十四部中势力最强盛的部族,也是王上一手扶持起来的部族,若是换了其他部族,就算出了丑闻也改变不了亲事,加林部就说不准了。”
这事怎么看怎么蹊跷,联姻的事情刚放出消息,图丽就和加林部的世子搅和在一起了。
祝珩下意识就往阴谋的方向考虑了:“加林部的世子为人如何?”
“不清楚,只打过一两次照面。”燕暮寒撇了撇嘴,不太情愿道,“喜欢卖弄才学,名字娘们唧唧的,叫桑虞,骑射在部族儿郎中排得上号,但和我比差远了。”
这话不仅贬低了桑虞,还抬高了燕暮寒。
祝珩挑了挑眉,觉得这个“不清楚”里含了不少水分,隔日他特地问了启闲光,这才知道关于桑虞的真实情况。
桑虞,加林部世子,文武双全,是北域少有的清俊儿郎,年纪轻轻就在王廷中任职,统领御前侍卫,在王上跟前当值,前途无量。
“桑虞啊,名声极好,百姓们喜欢把将军和他放在一起比较,说他们两人就是两个极端,前者是疯名远扬,后者是清贵无双。”启闲光话锋一转,笑得殷切又讨好,“当然这些都是外人说的,我觉得将军比桑虞好多了。”
祝珩没理他拍马屁的话,曲指敲了敲桌案:“这桑虞可有婚配?”
启闲光摇摇头:“桑虞甫一成年,想与他议亲的人就踏破了门槛,但他全都回绝了,而今已经二十有二了,连个侍妾都没有。听说有一次宫中设宴,他喝醉了后,有人想爬上他的床,结果被他连人带被扔出了房间。他平素与女子保持距离,我们估摸着,他可能是那方面有隐疾。”
祝珩一下子哽住了,桑虞有没有隐疾他不在意,他现在好奇的是另一件事,醉酒后尚能把有心之人扔出房间,怎地就和迦兰的王女殿下睡到一张床上了。
“啊,€€了!”启闲光一拍大腿,啧啧道,“他曾经和侍卫们一起喝酒,有人大着胆子提起此事,他说自己心有所属,但€€方看不上他。”
“哦?”
启闲光一脸不相信:“全王廷的女子都恨不得嫁给他,哪里会看不上他,这分明就是借口,我觉得他八成是不举,故意这样说的。”
祝珩已经不想和他讨论举不举的事情了,思索了一下,好奇道:“他和将军比过骑射吗?”
启闲光回忆了半晌,摇摇头:“我没听说过,不过将军和他的关系不太好,桑虞€€着谁都很和气,唯独€€着将军的时候没个好脸色。”
所以,燕暮寒所说的骑射差距是从何得出的呢?
祝珩眯了眯眼睛,隐约觉得燕暮寒和桑虞之间还有内情,可惜他昨晚多问了几句桑虞的事,燕暮寒就吃醋了,一副打死都不说的架势。
祝珩有心探究,但燕暮寒这几日忙着行军赶往哈仑桑部,他只得先将此事记下。
不仅祝珩好奇图丽和桑虞突然搅和到一起的事情,其他部族也在关注,但作为当事人之一的桑虞却是意料之外的坦然,照样日日上值。
这一天结束轮值已经是深夜,桑虞没有宿在王廷中特地给侍卫安排的住所,他换了一身夜行衣,悄悄进入了初雪楼。
一路避开人群进了房间,里面已经有人等候,少年倒了杯茶,笑着看过来:“想见你一面真难。”
桑虞皱眉:“你在此时与我见面,不怕装傻的事情暴露吗?”
少年托着下巴,语气玩味:“你的脸色这般难看,是在担心我,还是在担心你我的约定被发现?”
桑虞攥紧了拳头,眸光沉下来。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要杀了我呢。”少年笑得灿烂,腮边的梨涡都浮现出来了,“放心,我们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我不会说出去的。”
桑虞不信,一个能装傻充愣多年的少年,怎会是好相与的。
但他没办法拒绝。
€€€€“我不想去迦兰,而你想和王女殿下在一起,帮我。”
€€€€“要么你留下她,要么我把她扔进窑子里,你自己选。”
“有话直说,我没时间听你说废话。”桑虞眼底闪过讥讽,“以后别约我来这种地方。”
少年慢条斯理地喝了口水:“放心,这是你我最后一次见面,我今日来找你,是希望你能做一件事。”
“什么事?”
“你去求王女殿下,让她给你个名分,嫁给你总比嫁给一个傻子好。”
桑虞微愣,斥道:“荒唐!我与殿下并未发生关系,我那晚是为了救她,我不会逼她。”
少年抚了抚衣袖,随意道:“明日诏令就会下来,届时我就是迦兰的王夫,要不要去都随你。”
房门关上。
桑虞脸色难看,心里发寒,这人就是个疯子,每一句话都在诛他的心,让他别无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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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仑桑部距离不远,大军拔营,不过几日就到了城下。
如今城中是哈坚的叔父哈秩在掌权,见到这阵仗就知道来者不善,连忙开城门,想将燕暮寒请进来,好好款待。
他寒暄的话还没说出口,燕暮寒就挥了下手:“进城。”
黑压压的大军如潮水般涌入,哈秩连忙闪躲,差点被踏到马蹄之下,满面惊骇,眼底闪过一丝怨毒的光。
进城之前,燕暮寒就安排好了大军的去处,由穆尔坎和天尧去安顿,他则带着祝珩直接住进了部主的宅院。
在一个部族之中,部主的身份最为尊崇,吃穿用度皆是豪奢,庭院修得十分华美,比将军府宽敞多了。
祝珩盯着院子里的水池,那里面有枯萎的荷叶,冻在薄薄的冰层之下。
“长安喜欢池子?”此处没有将士们跟随,燕暮寒黏上来,抓住祝珩的手,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等回了家,我给你修一个。”
北域天寒地冻,水池里养不了娇贵的观赏鱼,是以宅院里少有修建水池的,倒是南秦临河而居,百姓喜水,修不了水池,青瓦屋舍的院中也会放置大水缸,种上一颗种子,夏日里能赏荷,荷花谢了还能吃莲子。
燕暮寒琢磨着要给祝珩修一个适宜的居所,倒将这茬给忘了:“要不我现在传信回去,让人先修着,等我们回家的时候就修好了。”
“不用了,我不喜欢。”祝珩牵着他离开,“幼时我曾被推下水池,差点丧命,如今见着这池子就打怵。”
燕暮寒紧了紧手:“那就不修了,我去找人把这池子给填平,省得你看着闹心。”
祝珩无奈失笑:“倒也不必如此。”
他不会游水,平日里也不喜欢往水边走,不挨着就行了,没必要兴师动众填池子,至于刚刚多看了两眼,是觉得自己现在的处境和池中的枯荷相似。
困囿于冰层之下,乍一看上去必死无疑,但那冰其实很薄,挡住了风霜,再过不久春回大地,冰层会融化,荷叶又能重新活过来。
燕暮寒就是他的冰层,如此联想之后,他看着那水池也顺眼了不少。
这大抵就是他信上所写的爱屋及乌。
因着去找祝子熹的事情,两人分别不过半月就见了面,当初说好的信也才写了一封,燕暮寒收到后宝贝地揣在怀里。
前几日在床上亲热,脱衣服的时候信掉了出来,燕暮寒宝贝得要命,被祝珩借着由头逗了半天。
信是用北域字写的,祝珩认识的字不多,写的也少,只有寥寥几句话:
路遥雪融,山远天长,今于林间暂留,一雪团幼兽掠过车前,似君。
祝珩突然失踪,燕暮寒还没来得及找人看内容,将信一直收在身上,祝珩知道后一字一句地念了一遍,还想亲自教他认字,结果燕暮寒一听完信上写了什么就找借口跑了。
狼崽子确实没有这方面的天赋,祝珩听塔木提过,以前长公主也想找人教他,结果字还没认几个,教书先生先吓跑了五六个。
此时想起这件事,祝珩又动了心思。
回了房间,祝珩立马拉着人往床榻旁走,燕暮寒红着脸半推半就,任由他在自己身上摸索:“长安是想了吗?我这几日准备了一下,可以洞f€€€€”
“找到了。”
燕暮寒话音一窒,看着他手里的信,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不其然,祝珩的下一句话就吓得他想跑:“这信里还有深意,远远不止写出来的,我身为军师,自然得好好教教将军。”
燕暮寒一听学习就头大,想跑,祝珩眼疾手快抱住了他,抬起一双水光湛湛的眼:“你不愿意让我教,是€€我有不满之处吗?”
自从用撒娇哄得燕暮寒妥协之后,祝珩就尝到了这一招的甜头,每每使用,现在已经练就了一番说哭就哭的技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