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镇命徐有贞在朝廷上审讯于谦、王文二人,严加拷打,逼他们承认诬陷给他们的罪名。二人拒绝认罪,于谦不加争辩,只道:“尔等意欲为何心中清楚,吾纵是辩驳,朝廷知我无罪,尔等也不肯我无罪。”,而王文此人十分较真,头脑清晰地把罪名一条一条分析辩驳过去,那些给他编织罪名的大臣,被他辨得哑口无言。】
【无法让于谦和王文承认罪名,徐€€€€€€就是之前建议迁都的那位,提出一个罪名:“意欲”谋立外藩。】
【言二人€€€€】
【事虽传闻,情实显著。】
【岳飞莫须有之事,再次重现。】
梅开二度。
没想到吧,上一次盘点的莫须有,在这次盘点里换一种形式出现啦!
当然,上一次盘点观众必备的吐血,在这一次盘点观众里同样出现了。
€€€€从宋君宋臣换成了明君明臣。
于谦的同窗们更是哗然€€€€
“奸臣!”
“奸贼!”
“此人便是明之秦桧!该杀!”
“那叫门天子当真以此为由诛杀廷益(于谦之字)?”
“遗臭万年!虫豸必会遗臭万年!”
他们齐齐看向少年于谦:“廷益,你莫要难过……”
话未说完,便见少年于谦微微抬首望着天幕,他的目光是那么平静、专注,那里面……好似蕴含着耀眼的光。
令人心惊。
他在轻轻念着什么,同窗凑过去听,原来是一首诗€€€€
“千锤万凿出深山,烈火焚烧若等闲。”
“粉骨碎身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
同窗们听到此诗,愣神不言。
原来,他从不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
不后悔当庭打脸徐€€南迁之意,令他难堪从而记恨上自己。
不后悔和朱祁钰直言:“你的皇位很稳定,谁敢对此有异议?不用一定奉迎北面那位回来,但也先这边你需要回应一下,尽一尽礼仪,好缓边疆之急。”导致朱祁镇回来之后,对他怀恨在心,
不后悔与朱祁钰君臣相得,遭到朱祁镇清算。
不后悔哪怕被打到皮开肉绽,也绝不认罪。
【其罪本该凌迟,有大臣薛€€据理力争,方从凌迟减刑成斩首。便斩于谦、王文于东市,抄家,妻子儿女皆戍边。其中,于谦妻子因早逝,女儿因出嫁,逃过此劫,唯有儿子于冕,被发配龙门,】
【朱祁镇下令抄于谦的家,众人皆以为于谦乃兵部尚书,定然家资颇多,兴冲冲去抄家,等着在其中大捞一笔。然而到于谦家中后,他们才傻眼发现,这里面几乎算是家徒四壁,一点值钱玩意都没有。】
【这群人又发现于谦唯独锁上了正室,锁得十分牢固。兴奋地将其打开,里面唯有一蟒衣,一剑器而已,皆是朱祁钰所赐。】
【于谦死后,下一任兵部尚书是陈汝言,为石亨党人,在任不及一年便赃累巨万。】
景泰年间。
朱祁钰看到于谦被斩首时已是眼泪汪汪,再看到那蟒衣、剑器,当场哽咽出声:“于卿,是朕没能保护好你!若朕再心狠一些就好了!”
于谦心底一暖,正要说些什么回应朱祁钰,却看到朱祁钰从龙椅上站起,快步向他走来,一边走一边从龙袍下面掏出……一串流光灿烂的玉石璎珞?
随后那串璎珞就被硬塞进他手里。
于谦:“?”
你上朝带这个干什么?
他是这么想的,也是这么问的。
朱祁钰正想着于谦的事情感动到流泪,听到问话,下意识就回答了:“想贿赂大臣废皇太子见深,立我儿为太子。”
于谦:“???”
于谦艰难地开口:“……贿赂?”
虽然还是那副温文儒雅的样子,但眼中已经夹杂上了不可思议。
朱祁钰:“……”
我现在说口误还来得及吗?
显然已经来不及了。
朱祁钰的语气难得心虚了起来:“嗯……这不是怕你们不答应吗……”
“……我们?”于谦十分敏锐,眼神也锐利起来:“陛下还打算贿赂谁?”
朱祁钰眼神飘忽:“嗯……”
于谦:盯€€€€
朱祁钰破罐破摔:“朕打算贿赂内阁诸学士,每人金五十两,银倍之,让他们同意朕易太子!”
他继续破罐破摔:“璎珞是留给我儿的生辰礼,听闻宋时璎珞是长命锁。我看于卿家贫,怜之,爱之,惜之,身周又无其他物件,就把它拿了出来!”
朱祁钰突然十分不高兴,把脸一拉:“你不喜欢可以还回来!”
于谦捧着那沉甸甸,明显质感很好的璎珞,忽然笑得十分开怀:“这可不行,陛下,送出去的物件怎可收回。”
朱祁钰依旧拉着脸,努力把想微笑的唇角按下去。
“至于贿赂……”于谦开玩笑:“诸君都是忠诚正直的人,怎可拿金银去考验他们,还是来考验臣吧。”
朱祁钰没忍住笑了出来。
满朝文武也哄堂大笑。
此前紧绷的气氛一扫而空。
而且,朱祁钰知道,自己不用再去贿赂这些朝臣换太子了。
第38章 “陛下!山东民变了!”
【兵部尚书于谦、吏部尚书王文才不过是朱祁镇夺门之变后,清算的第一组人。】
【随后,司礼监太监王诚、舒良以谋立外藩之罪被斩,大部分是因为他们曾经密谋要把孙太后也一起软禁在南宫中和阻挠迎还叫门天子。但也确实有一部分,是因为他们在朱祁钰病重时,不想让朱见深(朱祁镇的儿子)登基,谋迎襄王朱瞻€€(仁宗朱高炽的儿子)的世子朱祁镛继位。】
【而内官张永、王勤亦是以谋立外藩之罪被斩。】
【都督范广被污为参与谋反,杀之。且,其子贬戍广西,妻女、宅第都被赏给瓦剌降人。】
正统十四年。
辽东都指挥佥事范广满脸都写着“朱祁镇老子要弄死你”,狰狞的脸上溢满仇恨。
一个武臣,一个在也先进犯大明后,冲锋陷阵,将瓦剌军从京师追赶至紫荆关,像辇老鼠一样辇得瓦剌军抱头鼠窜的武臣,你把他的妻女、宅第赏给瓦剌降人?!
奇耻大辱!简直奇耻大辱!
【杨俊以坐视皇帝被俘不救,党附于谦之罪,夺爵弃市。实际上,更多是源于他乃杨洪之子,杨洪在朱祁镇叫门时,佯装不在,拒开边关城门,而其人十分幸运,景泰二年便已逝去,不用直面朱祁镇的报复。】
正统十四年。
杨洪这时候还没死呢,看到天幕展开这个画面,瞳孔一缩,几乎忘了自己还在军营,脱口而出:“这种君上……”
他紧急停住,将视线移向周围,然而士兵们都好像并未听闻。
他们当然是故意装作听不到,前面那些外官、内官确实下场凄凉,可终究与他们无利益关系,虽有触动,为之悲哀,但当范广、杨俊之罪出现后,这些士兵这才真真正正气愤起来。
你就是这样对待我们这些士兵的?那以后会不会也把我们的妻女送给敌方降人?
他们三三两两窝在一起,沮丧地低头,含混不清地抱怨:“我们为甚要那么努力打仗?打赢了,我们的妻女会被送给敌人俘虏,打输了,我们死了,她们还不知道要怎么被欺负。”
倒不如混混日子。
*
接下来,天幕又提及了€€€€
司礼监太监廖官保、司礼监少监许源被杀;大学士陈循、工部尚书江渊、刑部尚书俞士悦、吏部侍郎项文曜充铁岭卫军。
吏部尚书王直致仕,礼部尚书胡€€致仕,大学士高€€致仕,户部尚书张凤改南京户部尚书、都察院掌院左都御史萧维桢改南京左都御史。
大学士萧€€、兵部侍郎商辂、兵部侍郎王伟、大理寺卿古镛、大学士丁澄被罢为民。
【整个朝廷,光是六部尚书就清理了五个,其他朝臣被杀被贬被削的人亦有不少。】
【土木堡之变时,他一个操作将五十多名官员一波清空,夺门之变后,又清洗了大批与朱祁钰有关的朝臣,皆是重臣。】
【又是一个梅开二度。】
朱瞻基:“!!!”
“还来?”
能当六部尚书的人才,你以为那么容易得吗?八年前你弄死一片高层,八年后好不容易又养出来了,你又杀了?!
朱瞻基刚把废太子的诏书写完,墨水尚从笔尖滴下,就听到这个噩耗,就算他不是暴脾气也忍不住。
当下,气急败坏地:“来人!去将太子……不对,去东宫将朱庶人和那个叫王振的阉人带来!”
朱祁镇虚岁才五岁,还是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朱瞻基拿着鞭子比了半天,下不去手,于是反手一鞭子抽到王振身上,抽得他皮开肉绽,黑亮的倒刺马鞭透着薄薄一层血光。
“让太子称你为王先生?让大臣称你为翁父?”
朱瞻基动了肝火,把气全出在王振身上,马上皇帝的力道,每一鞭子都能勾起王振身上的肉,抽得王振不敢躲,只敢尖叫哭求。
“让朕的臣子对你膝行?你有何功绩,配得到如此对待!”
朱瞻基眼中展露的愤怒几乎要将王振烧死。血迹在王振身下斑斑点点,表皮被鞭子抽得开裂€€€€他瑟缩着抱住自己:“陛、陛下,饶命,再、再也不敢了……”
朱祁镇看着服侍自己的王伴伴、王先生被自己父亲打成这样子,吓得说不出话来,好半天才迈着步子蹭到朱瞻基身边,磕磕绊绊:“父、父皇陛下……”
他见到朱瞻基忽而回头看他,眼尾通红,眼中含着泪水,朦朦胧胧中又能发觉里面的痛苦、疼惜和决然。
虚岁五岁的朱祁镇还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唯有那些大臣明白€€€€
养育五年的孩子,尽管他在将来做出那么多错事,可又怎么会一下子就半点感情也没有了。
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