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他因何这样痛快,起码婚事不会那么匆忙了,卫寂的心安了安。
一抬头,撞上姜檐的视线,心口又泛起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卫寂不太适应地躲避姜檐的目光。
他刚垂下眼,那颗红透的小痣便招摇地露出来。
姜檐心生喜爱,他凑过来,蜻蜓点水般在上面落下一个吻。
卫寂心口微震,不自在地抓了抓方才被亲过的地方,他感觉有点痒。
被亲的地方有点痒,心口也痒痒的,整个人变得很奇怪很奇怪。
姜檐拉下卫寂的手,在他眼皮上又亲了一下,然后低头将下巴搁在卫寂肩头。
他的鼻子微微耸动,细细地嗅着卫寂颈窝,“你身上搽了东西么?”
卫寂面红耳赤地摇了摇头。
姜檐很别扭地说,“那怎么这么……好闻。”
他自小就是一个别扭的人,越是喜欢的东西,心思越是九曲十八弯,嘴硬地不肯承认。
就像现在这样想夸卫寂,也要先问他身上搽没搽东西。
卫寂闻言抬起头。
姜檐目光闪躲,心里想着要坦诚,嘴巴却说出这样的话,“我就随口问问,没什么事。”
观姜檐绯红的面色,卫寂问,“殿下快要到雨露期么?”
姜檐的唇张张合合了一会儿,最后泄气地说,“可能罢。”
他心里是想要卫寂明白话里的意思,可卫寂就是不明白。
难怪姜檐觉得他身上好闻了,雨露期时的确对气味敏感,卫寂心下了然。
姜檐再凑过来时,他纵是再不好意思,也没有拒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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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过早饭,卫寂被姜檐下了命令在床上养病,姜檐则在他房间处理政务。
常白郡的百姓不同意朝廷收地一事,姜檐一五一十地上呈给远在京城的皇上。
处理完手头上的公务,下午姜檐与卫寂商量此事的解决办法。
既然农民不同意割让田地,不如分他们一些新田。
可这田地从哪里出?
虽说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但大庸每一寸的土地都有自己的主人,从哪里出这上万亩地?
常白郡没有闲置的田地,若是要这里的农民搬到能分田地的地方,他们又是否愿意离开祖祖辈辈生活的地方?
商讨了一下午也没结果,姜檐的雨露期倒是又提前了。
第69章
姜檐是在卫寂受伤的第三日下午突发热症的。
五感开始变得敏锐, 身子燥热,内心充斥着一种无名的焦躁,只有挨着卫寂时心情才会好。
这种感觉一大清早就有,所以姜檐黏卫寂黏得很紧, 眼睛总忍不住去追逐着卫寂的身影。
卫寂很快便察觉到姜檐的不对, 吃过午饭就劝他去上床休息, 果不其然没多久姜檐便烧了起来。
雨露期最大的特点一是高烧, 二是嗜睡,姜檐这一觉直接从未时三刻睡到了申时五刻。
大概是烧得难受, 他的眉心拧出两个小疙瘩, 呼吸又重又湿,总是不停的翻身。
醒来后姜檐也不怎么高兴, 窝在床榻, 身上披着被褥,无精打采地垂着眼睫。
直到枕在卫寂的膝上, 他眉间才舒展开来,喝清心汤时也不再愁眉苦脸。
听闻太子的雨露期到了之后, 赵振勉便前来探望,但被守在门口的侍卫态度强硬地请回去了。
莫说是赵振勉, 除了姜檐从京中带来的侍卫,以及给卫寂看病的那个郎中,院子不许其他闲杂人等进入。
赵振勉便是想将一个阴坤塞进来照顾姜檐都难。
这个阴坤也是他的外甥女, 他是打算趁此机会往姜檐的枕边送人。
谁能想到这位太子看着年纪轻轻, 实则行事老辣, 不给旁人丝毫可乘之机。
赵振勉只好作罢, 一脸愁容地带着自己的外甥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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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露期的头一天烧得会很厉害,卫寂在姜檐房间待到很晚。
见人安稳睡下, 卫寂起身吹灭了屋中的蜡烛,只留下一盏照亮。
正准备离开时,床榻原本熟睡的人不知什么时候醒了。
姜檐的精神并不好,墨色长发睡得凌乱,抬着一双湿泞泞的眸子寂静无声地望着卫寂。
卫寂怔在原地,隔着夜色与姜檐相视。
雨露期的姜檐常这样,每次卫寂要走,他便会这样看着他。
只是那时卫寂要么顾忌着‘君臣’之礼,要么不想引他误会,因此很少留下来陪他,仅一次还是因为宵禁不得已留在东宫。
卫寂心里有一道声音说,这是不合规矩的。
但姜檐为他做过很多不合规矩的事,无论什么情形他总会坚定地站在他身边。
便是那次他们‘决裂’,姜檐也放下最为重视的脸面,在他雨露期还是赶来看他,主动向他求和。
所以不合规矩又能怎么样呢?
在姜檐一错不错地注视下,卫寂慢慢走过去,坐到床旁轻声道:“殿下睡罢,臣不走。”
看着眉眼清隽柔和的少年,姜檐心底的焦躁一扫而光,“上来睡。”
怕卫寂会拒绝,姜檐躺进床榻最里面,然后将枕头放在中间用作阻隔,“我不会碰你。”
说完姜檐拉过锦被盖住自己,翻身背对着卫寂躺下。
他那样高大的身量只占了小小一块地方,整个人几乎贴在里侧的墙上,给卫寂让出一块极大的空位。
姜檐把自己埋在棉被里,耳朵却一直支着。听到床侧细微的动静,像是衣料在摩擦,他屏住呼吸。
没过多久,卫寂躺到了床上。
姜檐还保持着原来的动作,呼吸却放开了,偷偷闻着卫寂身上的气味。
月色透窗在床头洒了一片银白,室内寂静无声,姜檐跟卫寂谁都没有说话。
不知道过了多久,姜檐悄悄撩开一角棉被,身子从侧躺慢慢变为平躺,又慢慢变为面向卫寂。
整套动作足足花了半刻钟,每动一下就会停下来看了一眼卫寂。
卫寂安安静静躺在床上,被子盖在胸口,一只手放在肚皮,另一只受了伤不便抬动,只得老实放在床侧。
见卫寂并没有被惊醒,姜檐一点点挪动,挨卫寂越来越近,但他始终没有越过放在中间的软枕。
隔了一会儿姜檐支起上半身,飞快凑过去隔空在卫寂发间闻了两下,然后躺回去。
他又烧了起来,一股股困意直往头顶泛,但姜檐怎么也不肯睡去。
姜檐就像一头馋嘴的巨兽,而卫寂就是他藏在洞里的鲜鱼。心里一直忍不住惦记着鱼的味道,因此总会过来嗅一嗅。
越嗅心里越馋,哪怕两个眼皮开始在打架,姜檐也不肯睡去,每隔一会儿就要凑过来。
他倒是说话很算数,每次都没有真正地碰到卫寂,嗅两下赶紧躺回去。
姜檐仰面看着黑漆漆的帐订,在心里从一数到三十之后,再起昂起上半身,悄然越过软枕靠近卫寂。
昏暗中,床榻的人睁开了眼睛,一双清明的眼睛不见丝毫睡意,好似早就醒了。
骤然跟卫寂四目相对,姜檐如受惊的大猫那般,若是他有尾巴,此刻恐怕尾巴上的毛都要炸起来了。
他惶惶地望着卫寂,耳尖都动了一下。
卫寂的确是早就醒了,一开始是不知道姜檐要做什么,因此装睡没动。后来见他总是不睡觉,一会儿起来一会儿躺下,这样反复折腾了很长时间,卫寂才忍不住睁开眼。
卫寂磕巴着劝道:“殿下,还,还是早些睡罢。”
姜檐回过神,目光飘忽,声音紧绷,“我睡不着。”
这话明显是在撒谎,他困得的眼皮都多了一道褶皱。
但屋内只在角落点了一盏灯,卫寂看不清姜檐的面色,也不好意思盯着他看。
姜檐这么说,卫寂便这么信了,不做丝毫怀疑。
想了想,卫寂将放在他们中间的那个枕头撤到一旁,悄然往姜檐那边挪动了一点。
这个动作虽然轻微,但正好落在姜檐眼中,他就像得到主人首肯似的,立刻环住卫寂的腰,把脸埋进卫寂的颈窝。
卫寂先是一僵,而后抬起脖子任由姜檐蹭来蹭去。
姜檐的鼻尖蹭过卫寂脖颈,一路向上,看着卫寂柔软的唇,他轻啄了两下,舔舐着那道细细的唇线。
亲吻间他含糊地抱怨,“清心汤那么苦,你还要我晚上喝那么多。”
这话与其说是在抱怨,不如说是在撒娇,姜檐的喉口像是含着化开的蜜那般,黏黏糊糊。
卫寂被姜檐吻的面色发热,好似跟着进入了雨露期,喉间的突结一直在颤,说话更不利索。
“臣,问过大夫,他说晚上可以多喝一些,那半夜不喝也可以。”
大夫说的是雨露期后几日,烧得没那么难受的情况下可以这样。
但姜檐一向不爱喝清心汤,卫寂想着临睡前多喝一些,这样就可以不用起夜再喝了。
姜檐继续‘指责’,鼻音很重,“你还不肯好好睡觉,装睡来骗我。”
明明是他半夜不睡扰人清梦,他还要倒打一耙。
大概是看出卫寂在腹诽他,姜檐含住卫寂的下唇,不轻不重地咬了一口。
他下口的力道不重,卫寂没有感觉到疼,就是被他的黏糊劲弄得很不好意思,眼睫扇动,心口乱跳。
“你还说与我是少年情谊,并非情义。”姜檐松开卫寂,他望着卫寂,眸底拢了一层雾气,“你为什么要说这样的话?”
哪怕时隔这么久,哪怕卫寂也承认喜欢他,姜檐再提起这件事还是难受。
他的目光如芒刺在卫寂的心底,让卫寂的呼吸都放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