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个时候也不好反驳姜檐,卫寂低声说,“臣去厨房看看还有没有其他点心。”
这时姜檐也不嫌梅子酥是许怀秉‘吃剩下的’,他从碟中拿起一块,“做什么那么麻烦?你还没说……到底定在那一日?”
卫寂避而不谈,“还有七十三日,到时再说罢。”
姜檐嘟囔,“七十三日一眨眼就过去了,现下不商议还要等到什么时候商议?”
听到姜檐的话,卫寂抬头看了一眼,他立刻将脸转到了一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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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虞姑姑买完菜回来,便看见卫寂与姜檐坐在庭院,两人手里捧着一样东西,肩并肩地挨着。
待她走近才发现那东西竟是一本黄历,两人看得倒是很认真,连她回来都没发觉,还低声说着什么。
卫寂:“……日子定得会不会有些急?”
姜檐:“怎么就急了?”
卫寂:“臣听闻定下亲事后,少说也要四五个月置办东西,两个月太赶了。”
姜檐:“定了日子,礼部会看着操办,哪里要你操心赶不赶?”
虞姑姑听了几句,顿觉好笑,摇着头拎上手中的肉进了厨房。
在案板上切菜时,她依稀能听到两人的谈话。
定下月份后,卫寂与姜檐又开始算他俩的雨露期,太子大婚礼事繁杂,一定是要避开雨露期。
卫寂算好那月他俩的信期,然后翻看着黄历找宜婚嫁的好日子。
其实这些事应当由钦天监定,姜檐偏要拉着卫寂一块算,还要倒打一耙卫寂是那个心急想要成婚的人。
姜檐指着黄历上一个日子,拍板道:“你不是想早日成婚?就这日罢,还快一些。”
他说话的热气全喷洒到卫寂耳畔,卫寂不自在地侧了侧脸。
与越靠越近的姜檐拉开了一点距离,卫寂这才抬眸看了一眼姜檐指的那个日子。
他还是觉得太赶了,先帝大婚的时候,听闻单是缝制喜服便用了三个月,还是数十个绣娘赶制而成。
似乎看出卫寂心中所想,姜檐瘫着脸,一脸大义道:“如今国库里的银子都用在兴建水利一事上,我身为太子要以国事为先,你我的婚事尽量从简。”
这话说的在理,卫寂也不想太过铺张,便没了话。
看着卫寂垂下眼眸,露出眼皮那枚小痣,姜檐不由自主地凑近卫寂。
卫寂察觉到什么似的,抬眸去看姜檐,那颗小痣跟着没了。
姜檐目光硕硕,“不许你抬眼。”
卫寂懵了一下,反应过来后便依姜檐所言垂下头。
姜檐飞快在卫寂眼皮落下一个吻。
卫寂慢半拍地摸了一下被亲的地方,下一瞬他的脸被姜檐捧了起来。
看着姜檐眸中的温情眷恋,卫寂心口重重一跳。
姜檐倾身凑近他,卫寂下意识要闭上眼睛,却听见厨房传来刀落在案板上的剁肉声,他一下子惊醒,抬手推了推姜檐。
姜檐也听到了厨房的动静,他黑着脸朝里面看了一眼。
知道卫寂脸皮有些薄,不愿在外人面前与他亲近,姜檐扣住卫寂的手,要带他回屋。
虞姑姑的声音从厨房传来,她让卫寂帮她从井中打一瓢水,厨房的水缸空了。
听闻水缸空了,卫寂起身正要去打水,却被姜檐拦住了。
姜檐拧着两道浓眉,语气十分不满,“她为什么要你打水?”
卫寂并不觉得有什么,“因为姑姑在厨房忙活。”
这处宅子虽然不大,但若是只有一人打理也很累,卫寂体恤虞姑姑的辛苦,经常与她一起收拾宅子,做些力所能及之事。
姜檐沉着脸,“不许你去!”
卫寂觉得姜檐是误会了,虞姑姑并没有欺负他,相反在他最难的时候留在他身边陪着他。
还未等卫寂开口解释,就见姜檐挽起一截袖子,不怎么高兴地说,“我去打水。”
卫寂仰面看着姜檐,几息后他低下头,眼底却化开一抹笑。
姜檐打上来一桶水,舀了一瓢水送进了厨房。
虞姑姑心中讶异,面上却没表现出来,接过那瓢水,顺着锅沿倒了进去。
卫寂走进来,打开水缸的盖子,“这不是还有么?”
虞姑姑面不改色道:“水中进了飞虫。”
卫寂见过虞姑姑刷水缸,用手比划了两下,“那个扫水缸的,毛毛刺刺的东西。”
虞姑姑从墙上取下饮帚,“是这个么?”
卫寂点了点头,“就是这个。”
他与姜檐将水缸搬了出去,用缸中的水浇过菜园,然后卫寂开始用高粱糜子做的饮帚刷水缸。
洗干净水缸后,他们又将缸搬了回去。
虞姑姑站在灶台前翻炒锅中的菜,余光不住往挑水的姜檐身上瞄。
姜檐力气比卫寂跟虞姑姑都大,挑两桶水进来毫不费力,他一人便将水倒进了缸中。
其实她方才是故意的,不管是用力切菜,还是要卫寂帮她打水,都是想阻拦卫寂随姜檐进屋。
昨日卫寂跟姜檐出去,回来后嘴巴都红了。
她是担心姜檐没个轻重,进屋后再像昨日那样欺负卫寂,谁知竟是一个会疼人的。
姜檐挑了四桶水,便将水缸填满了。
这次他再带卫寂回房,虞姑姑望了一眼,却没再说什么。
回屋后,卫寂拿了一方干净的帕子递给姜檐。
姜檐边擦手,边问卫寂,“平日都是你打水?”
卫寂摇头,“不是,都是虞姑姑打水。”
后来有一次他看到了,自那之后便开始注意水缸,快没水的时候就会跟她一块抬水。
见卫寂过得这么清苦,姜檐皱起眉,“我从东宫给你调一个粗使的。”
卫寂:“不用的,这样很好。”
他是打从心底里觉得这样的日子很安逸,打打水、种种菜、看书看累了还会帮着虞姑姑一块纺线,听她讲自己家乡的趣事。
看出卫寂是真的喜欢,姜檐忽地有些泄气,垂眸看着洇湿的帕子。
他既想顺着卫寂的心意,又想卫寂留在东宫陪自己。
半晌姜檐才瓮声瓮气地问,“小宅子真就那么好?”
卫寂愣了一下,而后回过味来,他斟酌着说,“臣觉得宅子不论大小,只要能与家人,以及所……爱之人住在一起都是好的。”
姜檐猛地抱住卫寂,埋在卫寂的颈窝,脸贴着卫寂蹭了蹭。
第77章
卫寂的任职文书不日便下来了, 如姜檐所言进府史做编纂。
他当差的第一日,明德帝便下旨命人重修文轩阁中的丛书,许太傅为总编纂,率二十八个编纂整理, 五十人抄写。
卫寂是许太傅的学生, 进入府史后很快便得到了他的重用。
按许闻宜的计划, 到时由许太傅出面将成婚的卫寂‘暂且’请回府史, 以太傅在文官心中的地位,应当没人会说什么。
对旁人来说整理丛书是一件枯燥至极的事, 卫寂却很喜欢。
加之担心旁人会因为他指摘太傅偏袒自己的学生, 因此卫寂不敢有任何懈怠,每日总是第一个到最后一个走。
姜檐那边也很忙碌, 自他从壶口县回来有了成长, 明德帝便放手了很多政务,交由他来处理。
以前他们总是黏在一起, 骤然各自忙碌,姜檐很不适应, 焦躁时总是想见卫寂。
白日他们都有公事要办,想见一面很难, 姜檐只能晚上爬墙。
尤其是雨露期的前几日,夜里他总觉得焦心,不去看卫寂一眼连觉都睡不好。
进入雨露期后, 姜檐不便再去看卫寂, 便让东宫的人偷偷去小卫府。
卫寂与姜檐的雨露期如今只隔了两日, 姜檐的烧才好一些, 卫寂便‘病倒’了。
这次他没有再隐瞒,向史府告假时说了自己分化成阴坤一事。
这也是皇后的意思, 她要卫寂与姜檐这段时日避一避嫌,等太后丧期过后就为他们赐婚。
姜檐前几日那么焦虑,便是因为她下令要他除了公事以外,私下不许再去见卫寂,怕对卫寂的名声不好。
卫寂分化以来,每次雨露期姜檐都会陪在他身边,这次却连面都不能见。
姜檐差人往卫寂那儿送东西时,甚至会让东宫的人乔装打扮一番,宁可绕一大圈的路,也不能让人发觉他们私下还有来往。
雨露期的两头最是难受,因此姜檐没让人给卫寂带信件,只是送了一些贴身的东西,这样卫寂闻到他的气息还能好受一些。
东西是金福瑞亲自送来的,他先是在京城绕了一大圈,中途又换了一辆马车,这才敢来探望卫寂。
卫寂刚烧过一遭,发根沁着薄亮的汗,他窝在堆叠的被褥中,好似一条搁浅的鱼,绯色的唇张合着。
金福瑞进来时,卫寂双目正在放空,看起来有些难受。
房门打开,吹进来一阵凉风,卫寂稍稍回神,疲惫地掀眸看去。
金福瑞手里捧着一个漆红的雕花木盒走来,“小卫大人。”
待人走到眼前,卫寂才迟钝的反应过来,他撑起身子,“金公公。”
金福瑞忙上前将人摁住,“您好生躺着,殿下要咱家来看看您。”
卫寂的嗓子像是泡在水中似的,又软又哑,“殿下怎么样了?”
金福瑞道:“殿下没什么大碍,想来是怕您担心,这次的汤药都按时喝着呢。”
卫寂听到这话便放心了。
金福瑞将盒子放到卫寂枕边,还没打开卫寂就闻到了姜檐的气息,他不好意思地往被子里藏了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