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希言见他脸色又青又白,生怕厥过去,忙解释:“但床宽近一丈。”
傅辅冷冷一笑,纵身一跳,目测€€€€一丈余:“一丈很宽吗?”
傅希言默默地闭上嘴巴。
傅辅踩着沉重地脚步走回来:“那你们昨天晚上有没有……”
“没有。”
“你都不知道我说的是什么!”傅辅担心他年纪小,涉世未深,根本不知洞房是怎么回事。他深沉地想了想,“你在这等着!”说罢,心急火燎地去了船舱。
傅希言只好老老实实地等在原地。
傅辅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傅希言原本昏昏欲睡,见他递出的东西,顿时一激灵:“爹,你这个,是不是有点为老不尊?”
傅辅一个暴栗子敲在他的脑门上:“你爹我的良苦用心,你竟认为是为老不尊?”
傅希言接过他手中的小册子。
别以为它比较老旧,自己就认不出它是春宫图!
傅辅说:“这是夫人压箱底的避火图,我偷偷拿出来的,你拿去好好看看,千万不要吃了亏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
傅希言:“……”傅夫人逃亡还带着避火图?
好像又知道了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
所以他哥的那本也是……
傅辅见他走神,忍不住拎着他的耳朵,加大音量:“听到了没?”
傅希言赶紧点头。
傅辅这才放心:“记住,男未婚,男未嫁的,就算住一个房间,也要注意些!万一有什么事,你就……高声呼叫!到时候你爹我自会带着人来。”
他就在门口敲锣打鼓,不信裴元瑾这样还能干什么。
傅希言忍不住问:“等等,什么叫男未婚,男未嫁?”
“难不成你们俩还想无媒苟合不成?”
无媒苟合也实在是有些难听了。傅希言说:“我们还没到这一步吧。”
都已经同床共枕了还没到这一步?!傅辅想了想:“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种事还是该由我和储仙宫主去谈。”
傅希言以为他随口一说,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裴雄极人在闭关,什么时候出来还不知道呢,然而,他还是低估了人坐船的时候到底能有多闲!
中午吃饭傅希言还只是听傅晨省说,看到傅辅找裴元瑾聊天,晚上就遭遇傅夫人带着姨娘团拦截,直接被拉进房间量裁嫁衣。
这都已经不是嫁衣不嫁衣的问题了,傅希言震惊地问:“是不是太早了?”
钱姨娘说:“不早了。姑娘出阁的嫁妆,那得从小就开始攒着,你身为男子,我们之前就没有准备,如今还得想想如何添妆。”
傅夫人说:“既是男子,倒也不必往常那套俗礼来,就按照聘礼置办吧。”
一向话少的牛姨娘也难得开口:“亲家是江湖中人,我们是不是该准备些他们合用的东西?虽说人家不缺,但好歹是一片心意。”
傅夫人满意地点头:“有理。”
一群人匆匆量完,又匆匆将他推出去。
傅希言恍恍惚惚地回到房间,还没来得及坐下喝口茶,压压惊,就听裴元瑾说:“回储仙宫之前,我们要先去一趟南虞。”
傅希言木然地问:“我应该先问我们为什么要去南虞,还是问我为什么要去储仙宫?”
裴元瑾说:“镐京风部主管事谭不拘如今人被扣在南虞灵教,寿南山营救失败,我们要过去一趟。”
傅希言指着自己的鼻子:“我们?”
裴元瑾理所当然地说:“以后都是‘我们’。”
好吧。不管怎么说,裴元瑾陪自己在镐京待了好久,哪怕是礼尚往来,自己也不能丢下他一个人。只是……
傅希言迟疑地说:“还不知南境是个怎样的景况。”
虽然傅家在军中的势力都在南境,但骠骑将军刘坦渡在这里经营多年,也不是省油的灯,对他们的到来,不知是何态度?
若刘坦渡有心刁难,那自己这一家明面上还在逃亡,冲突在所难免。
裴元瑾无所谓地说:“可以继续南下,一起去南虞。”
要是一家人全去南虞,那可就成了名副其实的逃亡了。
傅家百年基业,想来傅辅也不敢如此糟蹋。
傅希言问:“那去储仙宫又是怎么回事?”
“成亲。”裴元瑾面不改色、心不加速地说,“我与你父亲谈好了。既然傅家已然举家搬迁,便不必执着于镐京举行婚礼,南境又无根基,倒不如随我回储仙宫。”
傅希言:“……”
从昨夜开始,他就担心两人发生什么实质关系,万万没想到,糊里糊涂睡了一夜,担心的事情没有发生,但后防倒戈,把名分定下,这……算不算被偷家了?
他踢掉脚上的鞋子,魂游般地爬到床上。
裴元瑾看他一眼:“今天不练功?”
“反正上了床也要练。”傅希言蒙头躺下,“我何不先找个舒服的姿势。”
他蒙头的动作有些大,袖子里的东西便挥了出来,正好落在裴元瑾的脚边。裴元瑾捡起来,随手翻了两页,意味深长地问:“你觉得什么样算舒服的姿势?”
傅希言张开双臂双腿,舒展成了“大”字:“这样。”
裴元瑾起身走到床边,低头看他。
傅希言觉得气氛有些不对,将被子从头上拿下来,然后一眼看到对方手中的避火图。
……
傅希言破罐破摔地说:“我爹今天又给我了一本。”
裴元瑾随手翻了翻:“和我给的有什么区别?”
傅希言说:“区别在于这本我还没看。”
“哦,我那本既然看了,有何读后感?”
傅希言目瞪口呆。第一次听说看春宫图还要交读后感的,沉默良久才道:“大胆想象。”
裴元瑾点头:“以后我们小心求证。”
……
傅希言大被蒙头!
快点到岸吧!这日子没法过了。
第61章 商盟之节庆(上)
时光一晃而过。
在裴元瑾的鞭策下, 傅希言的“驱物术”已经使得有模有样,不再局限于鸡血石。不过傅礼安雕刻的鸡血石小剑傅希言用得时间最久,依旧最得心应手, 后来的铜钱、铁蒺藜都略有不如。
只是绵柔拳的进展不大,裴元瑾让小桑小樟轮番与他对练,他每次都是打前脑海一片空白,打时拳路无比清晰, 怎么都达不到“无招胜有招”的玄妙境界。
裴元瑾说:“绵柔拳的招式并不能克制天下武功。”若受限于拳法路数,那么遇到招式稀奇古怪或者精妙绝伦的对手,傅希言必吃大亏。
“道理我都懂, 就是做不到。”傅希言也很无奈。作为一个理科男,他的思维逻辑更习惯于套用固有公式,而不是凭借想象力, 无中生有。
裴元瑾点点头:“那就多练。”
傅希言本以为自己已经是勤学苦练的代表了,但遇到裴教导主任后才知道,这位爷自己不练, 但督促别人是真狠。
刚好有人敲门, 傅希言帅气的一挥手, 门自动开了。其实挥手这个动作大可不必,是他自己加上去的,毕竟,魔法师施法时,一定要有手势才好看嘛。
来的是韦立命。
他朝傅希言抱拳, 然后对裴元瑾道:“到荆门了。”
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江陵, 要从荆门下船, 转马车。
傅希言看着窗外林立的桅杆, 道:“怪不得船越来越多。”
韦立命说:“四月一日是四方商盟七路魁首聚首的日子, 许多商行都会在这个时候前来拜会,久而久之,就成为了北周南虞各大商会共同的节庆了。”
傅希言惊讶:“两朝商人都来?难道不怕朝廷介入吗?”
韦立命说:“除非是两国开战的特殊时候,万事绕行。不然,谁在太平日子里整幺蛾子,就是与天下商人为敌。”
傅希言说:“那对我们靠岸有影响吗?”
该不会有什么限行政策吧?也不知诡影组织这船有没有正规牌照,能不能开进荆门?因为前世的经历,他有些担忧。
韦立命说:“别的没什么,只是船太多,靠岸的时间便会久一些。”所以他才特意跑来说一声。
傅希言摆手:“这倒没什么,反正在船上待了快一个月,我都以为自己是生于斯,长于斯了。”
然而堵船的实际情况比他们想象得更严重。
进入汉津渡的船几乎排满江面,这且不说,认识的船会互相配合插队,他们乘坐的紫船虽然大,却孤零零的一艘,在拉帮结派的群体里,显得格外孤独无助。
好几艘船为了加塞,横冲直撞着过来,原本在甲板上看风景的傅夫人等女眷已经回船舱休息了。各船人太多,离得又近,站在甲板上,都能吼着聊天。
傅希言从船舱出来,刚上甲板,就听到乱哄哄的喧嚣声,附近船只的船头船尾都站着人,彼此拱手致意。
相形之下,孑然一船的他们,尤为格格不入。
排在他们前头的是位胖乎乎的船主,或许是身材带来的亲切感,他站在船尾,主动朝傅希言拱手,喊道:“不知各位从哪儿来啊?”
傅希言入乡随俗,也走到船头与他见礼:“从石泉来。”这不算说谎,他们的确途经石泉时搭的这艘船。
胖船主笑眯眯地问:“石泉好啊,汉水之滨,水路便利。不知足下做得是哪方面的生意啊?”
傅希言说:“什么都做一些,还是看形势。”
胖船主笑容淡了几分,以为他们家做的是投机倒卖的买卖。对他们这些实体商家来说,自然有些看不起,道:“四方商盟遍及天下,一向有平价的规矩。你这时候来,怕是讨不到好处的,不如回去吧。”
傅希言说:“我们这趟主要是走亲戚。”
“那可来的不巧。”胖船主以为他不肯听自己的劝说,便摇摇头,不再说什么,转到船头与别人寒暄去了。
这一等,就是一个白昼。
原本排在前面左右的船都陆陆续续进港了,唯有他们始终被排挤在外,饶是傅希言这么好的脾气,都被逼出了路怒症:“撞过去算了!”
眼见着后面的船也想挤上来,韦立命终于不再保持低调,直接命令下面的人强行冲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