胖柴不废要崛起 第171章

傅希言说:“那你什么时候发现他没有安分守己?”

师一鸣说:“新城出事前,他和旗云都出现在南虞皇宫。”

傅希言第一反应是,就算他出现在南虞皇宫也不能作为他参与了新城局的证据,但很快反应过来,他们又不是开堂审案,要什么切实证据,莫€€然出现在南虞皇宫,已经证明了他的立场,这便够了。

而且,当初北周内乱,他和宋旗云又那么巧合地双双出现在镐京……

以他的视角看不懂他们与两位皇帝进行了什么交易合作,或是在背后推动了什么局势,可就凭傀儡道宗和诡影首领这两个身份,凑在一起能干人事就有鬼了!

傅希言说:“那您有什么打算?”

师一鸣叹气道:“拖了这么多年,总要有个结局。”

*

华蓥山。

若不知情,这座与府君山齐名的武道宝地,其实与普通高山无异,一样重峦叠嶂,郁郁葱葱。当一年最炎热的时节过去,清风带来初秋的凉意。道旁姹紫千红的百日菊在风中摇曳,无声地吟唱着盛放的尾声。

与储仙宫密布府君山的岗哨不同,华蓥山是敞开的,附近老百姓随时可以上山拾柴、摘果子,这是师一鸣当初定下的规矩,他住在这里,只是住在这里,不会因为今日来者不善,将人拒之门外,也不会因为对方身份高贵,就出门相迎。莫€€然入主后,也没有做出改动,它依旧是一座山峰,你来任你来,你走任你走。

这边是天地鉴与储仙宫最大的不同,傅希言对天地鉴不了解,因此会责怪师一鸣在师长一职上的失职,可了解他的人,并不会为此感到意外。

储仙宫主持正义,一向主动。傀儡道残害无辜,他们就召集白道讨伐。灵教屠戮百姓,他们就倾巢出动,阻止惨剧。

天地鉴则不然。

师一鸣更多意义上,扮演着武林仲裁者的角色。江湖人遇到难以决断的纠纷,就会上华蓥山请师一鸣主持公道;若是遭遇冤屈,也会向华蓥山求助。

认真说来,天地鉴真正门人只有四个半:师一鸣、师落英、宋旗云、唐恭,半个莫€€然€€€€师一鸣从未承认,但江湖默认。其余的,都是自带干粮的门客,接一些天地鉴发布的任务,以此换取天地鉴主在武学上的指点。

师一鸣常年隐居巴山,莫€€然接管天地鉴,将交易扩展到各种灵宝、灵器、武学功法上,就此挽留了不少旧门客,吸引了不少新门客,使华蓥山并未比之前寥落。

同样的山,同样的热闹,却已非当初的天地鉴。

裴元瑾将随行诸人留在山下,独自登峰。

他并未施展轻功,而是顺着百姓常走的山路,一步步往上走,可途中,他遇到武者越来越多,那些人有的从山上下来,有的从林间冒出来,见到他之后,微微行了个礼,便默不吭声地跟在了后面。

裴元瑾的脸或许不是举世皆知,可他头上的赤龙王,无人不晓。

等他登上天池时,身后密密麻麻跟着二三十号人。他们虽然不像储仙宫人那般训练有素,却也保持着安静,远远地看着他走到一间独立小木屋前。

天池边有两座建筑。

一座是莫€€然十几年前新建的庄园,占地不大,却极尽奢华,光是镶嵌的玉石,加起来就是个令人瞠目结舌的数字。

而小木屋则是师一鸣当年的住所,他去了巴山后,便只有师落英一个人住在这里。

木屋旁边挂了一块小牌子,写着“师宅”的字样。

天地鉴门客皆知,尽管莫€€然与师落英是夫妻,但十几年来,都是分开居住。大多数人甚至从未见过他们出现在同一个场景,连最熟悉的陌生人都算不上,只能说是陌生的陌生人。

裴元瑾敲了敲门,须臾,里面传来轻柔的女声:“请问裴公子所为何来?”天地鉴这么多门客都知道储仙宫少主登山,她自然也收到了消息。

“找人。”

“找谁?”

“我的夫人。”

里面静默了一会儿,便有人打开了木门,一个看起来约莫四五十岁,依旧维持着少女打扮的布衣女子从里面走出来。

她个子不高,身量极瘦,仿佛风吹就会倒,只有一双眼睛很明亮。她看着一个人时,总会让对方产生自己在讲什么了不起的大事的错觉。

裴元瑾行礼:“师姑娘。”

师落英还礼:“裴公子。”

师一鸣和裴雄极其实差了二十岁左右,但两人一向平辈论交,裴元瑾和师落英作为他们的子女,这样称呼倒也没什么问题€€€€除了,没把莫€€然放在眼里。

两人虽是第一次见面,语气却很随意。

师落英说:“没想到裴公子已经成亲了,未曾道贺,实在失礼。”

裴元瑾说:“还未成亲,到时候请姑娘来喝喜酒。”

“好。”师落英点点头,“她来上山了吗?需要我帮你找找吗?”

裴元瑾扫了眼身后站着的人,点头道:“有劳。”

师落英说:“我不便留你,你明日再来。”

裴元瑾便二话不说下山了。

他没有告诉师落英自己的夫人是谁,师落英也没有问,他和傅希言的事情本就不是秘密,天地鉴这么多门客,自然有人知道。

第111章 首领是哪个(下)

夕阳是公平的。

那些夕阳晚照美景, 之所以美,主要取决于当地景色的衬托。李商隐写了巴山夜雨, 许多人便为了一场夜雨慕名而来。可傅希言一向不喜欢山间夜景, 前世今生都是一样。就算用灯光支撑,可那山体依旧是黑暗的,可怖的, 哪有阳光底下清秀干净?

就如此刻,明亮的巴山裹着金色霞帔,美丽婉约, 充满生机。

他喜欢光明,厌恶黑暗,可身边的老人家一心一意要将他塞回棺材里去。傅希言婉拒:“我这个年纪, 睡棺材还是太早了。”

师一鸣说:“我千方百计把你骗到山上,当然不只为了与你交心。”

傅希言幽怨地看着他,你果然用了“骗”这个字!

师一鸣说:“你被绑架, 失踪,元瑾才会着急,才会带人冲上华蓥山。”他与裴雄极是多年笔友,视对方后人如子侄,提起裴元瑾时,语气里透着一股亲切。

可傅希言听得跳起来:“你们想挑拨裴元瑾和莫€€然?”

师一鸣看他气鼓鼓的样子,好似自己说错一个字, 就要与自己拼命, 不由失笑道:“放心,我并不是要他单独面对莫€€然。有我们两个老家伙在这里, 就算要拼命, 也轮不到小朋友去。”

傅希言气息稍缓:“那你让他冲上华蓥山是……”

师一鸣说:“为了让莫€€然回来。”

傅希言脑海自发地响起BGM:归来吧, 归来哟,别再四处漂泊……他晃晃脑袋,将不合时宜地隐约晃了出去,小声问:“那和我躺棺材有什么关系?”

师一鸣说:“送你去一个地方。”

傅希言咕哝:“躺在棺材里送去一个地方……我那儿管这叫出殡。”

*

结束夕阳盛景之后,巴山还是很给面子地下起了绵绵夜雨。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

或许是李商隐的诗太符合傅希言此时的心境,前两句竟让他在棺材内狭小黑暗的空间里,清晰地回想了起来。

也不知道这趟华蓥山之旅要持续多久,他什么时候才能见到裴元瑾。

幽幽叹了口气,他听到外面响起一阵悦耳的笛声。

笛声穿过层层雨幕,透过厚厚棺材,像一只温柔的手,轻抚耳畔,奇异地平息了他的焦躁。棺材外面,段谦小声解释:“是景总管在吹笛子。”

傅希言沉默了会儿,隔着棺材板骂道:“你这孙子还在呢?!”

*

这一夜的雨,不仅在巴山下着,也在华蓥山下着。天地鉴的门客们就在这绵密的细雨中忙碌了一夜,直到天明,才有人给师落英送来消息。

“罗市。”

她缓缓重复地名。

门客说:“有八个高手抬着一口黑棺材去了罗市,他们中途休息时,曾把棺材放在地上,从泥土下陷的深度来看,里面应该装着人。”

他原以为师落英还要揪着这个问题追问下去,已经想好了一概细节,然而师落英转换了话题:“大师兄在何处?”

门客迟疑道:“下山有半年之久了。”

师落英目光暗淡下来。

那场婚事之后,华蓥山的总人数看似没有少,可她熟悉的人越来越少了。

又有一个门客匆匆过来:“裴少主又上山了。”

师落英并不意外。裴元瑾直来直去的脾气天下皆知。对方说明日再来,没有在山上守到子时,已经是给足了面子。

继两个门客后,其他门客也陆陆续续回来,带来的消息大同小异,都是在罗市附近看到了一口黑棺材,上山途中遇到裴元瑾。

师落英每一条都听得很仔细,没有流露出半点不耐烦。

裴元瑾来到小木屋,派出去的门客都已经回来。经过一夜奔波,他们依旧神采奕奕,面对裴元瑾的时候,握着武器的手,依旧充满力量。

倒是师落英,一夜未睡,显然对她造成的影响很大。本就有些枯燥的头发看着更蓬松了,明亮的眼睛布满血丝,只有笑容仍然亲切。

“你要找的人可能在罗市。”

裴元瑾从雨中行来,身上却点滴未湿,那雨水落到他的上方,就自动蒸发了,仿佛他心中的怒火已经变成了真正的火焰,熊熊燃烧着,连雨水也不能浇灭。

“那是什么地方?”

师落英说:“一个因为水运而兴旺起来的小集市。”

裴元瑾面色陡然一变:“带我去。”

见识过江南发达的水系网络,他深知,水路追踪比陆路更难,尤其在对方的地头上。

*

笼罩着华蓥山的雨直到中午才收,雨水会冲淡痕迹,可昨夜持续到今天的这一场太细太小,似乎并不能起到太大的作用。

段谦不知是不是累了,并没有像以往那样清除痕迹,就那样带着棺材进入了一间民居。没多久,民居后门缓缓抬出一顶轿子。

前后各两人,摇摇晃晃地朝江边行去。

傅希言瘫在椅子上,摇得想吐,忍不住敲了敲轿子。

段谦立刻凑过来:“小声点,别忘了你嘴里还有馒头。”

傅希言低头看着手上的馒头,翻了个白眼:“你现在总可以告诉我,我们要去哪里了吧?”

段谦说:“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不说我就喊救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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