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秋文成的夫人,早在她成年的时候,家中父亲就因为犯了事,一家人被贬到这边境来,食不果腹。
为了养活家人,刚成年的秋文成夫人,不得已和当初刚到边境理藩院的秋文成做交易,她教他西域的知识,她提供他们一家老小的吃食。
一来二去的,两人就熟络了,直至后来暗生情愫,成了婚,生下了秋若笙。
秋夫人是一个罪官之女,她嫁给秋文成无人在意,而秋文成一个理蕃院官员,娶一个外域女子也无人说闲话。
但他的女儿,太另类了。
这一带回缙朝,旁人都知晓,秋若笙不是他们缙朝的人,而西域那边的人也更不敢娶秋若笙,这一看也不是他们西域人啊。
这留来留去,秋若笙今年都快二十二岁了,还找不到人家,可不就把秋文成给愁白了发。
沈温年稍微一思索,就明白秋文成在愁什么了。
不过,他这不是来了么。
他向秋文成说道:“秋大人也不必太过于忧愁,我这次来边境,就是代表缙朝去向西域王商议两国互商之事。”
“一旦两国互商的通道打开,这通婚就是自然而然的事,到时候,秋大人的令媛也不会太过另类了。”
“希望吧。”秋文成听沈温年这么一说,并没有放松下来,朝沈温年苦涩地笑了笑。
通商了,并不代表两国就要立马通婚,且通婚了,也并不代表立马就有人接受。
他女儿今年已经二十二岁了,这个年纪放在缙朝根本就找不到婆家,等到两国通婚开放,他女儿就算再嫁,也嫁不到什么好人家家里去了。
不过,这种事,他肯定是不好跟沈温年说明的,含糊了两句,就带着沈温年去了他给他们安排的房间:“过去边市也没什么商人,理蕃院也没钱,驿站说是能住人,实际上早就年久失修了,委屈沈大人暂住我府上了。”
“秋大人客气了。”一路舟车劳顿,在路上什么苦都吃过的沈温年现在别说是有个正正经经能住的地方,就算是给他一间破茅屋,他也能够睡得很香。
“沈大人为了我缙朝出使西域,可以说是出生入死。”秋文成笑了笑,都是官场上的老油子,说起官话来一套又一套的,“能让沈大人休息好,神采奕奕出使西域,是我们这些边境理藩院官员应尽的职责,沈大人,尽管当自己家安心住下就是。”
“多谢秋大人。”沈温年是真的疲了,跟秋文成道过谢后,就在秋府歇下了。
他打算休息好了就出使西域,只不过在出使西域前,他准备再找个本土的西域人了解一下西域,最好能找到一个西域人给他做向导。
沈温年这样想着沉沉入睡了,远在盛北的许怀谦和陈烈酒两人正和盛北的百姓载歌载舞。
从永安府进购的猪肉和生姜到了,又恰逢过年,盛北的百姓想要庆祝一下,于是他们就在空地上搭起了篝火,效仿草原上的民族,载歌载舞起来。
没有烟花,没有爆竹,有的只是空地上一簇簇熊熊燃烧的篝火,还有灾后,逐渐从悲痛中走出来的盛北百姓的笑脸。
“许大人,谢谢你!”席间不少百姓,都找到许怀谦致谢。
要没有许怀谦,就没有他们今日的生活,他们理应感谢许怀谦。
“谢我做什么?”许怀谦最讨厌的就是别人感谢他了,在他看来,他只是把自己的本质工作做好了,远够不到让这些百姓感激他,“盛北能够有今天也不只有我一个人的功劳,方大人、仲大人、陈大人、以及何姑娘……他们每个人都有功劳,你们可不能厚此薄彼,光谢我一个人,把他们冷落了。”
“不会不会。”大家伙被许怀谦逗笑,他们许大人就是谦虚,“我们这就找其他大人致谢去,免得沈大人说我们偏心,待会儿我们要是冷落了许大人,许大人可不许嫉妒啊!”
许怀谦才不嫉妒,他这会儿正手把手地给他的亲亲老婆烤着猪肉串,食材都是他选择最好的五花肉,再用各类调料一腌制,再这么一烤,油汪汪、香滋滋的,闻着就可好吃了。
“来,阿酒,我喂你,这一串肯定好吃。”许怀谦烤好一串,喂到陈烈酒唇边,看着陈烈酒咬了一口,笑眯了眼,“好吃吧?”
“好吃。”许怀谦烤的,就算烤焦了,陈烈酒都能面不改色地吃下去,何况,真的很好吃,他的两只眼睛崇拜地看着许怀谦。
许怀谦最喜欢他老婆这么看着他了,将烤肉递给陈烈酒:“你拿着慢慢吃,不够我再烤,小心点烫。”
“知道。”陈烈酒接过烤串,见许怀谦一直忙着给他烤肉,也不忘喂他一口,“你别忘顾着烤,你也吃。”
许怀谦一边看着火候,一边低头吃陈烈酒递过来的烤串,向陈烈酒笑:“我这不就等着你喂我呢。”
“吃完了,我们一起去跳舞?”篝火舞很简单,就握着手围成一个圈,跟着跳就行了。
“好啊。”陈烈酒没有异议,和许怀谦三两口吃完手上的烤肉串,起身和许怀谦一块跳篝火舞去了。
两人在人群中玩闹了好一会儿,出来的时候,碰上了章秉文。
“师兄,姜茶配烤肉太绝了!”章秉文看着冰天雪地都快跳出汗来的许怀谦,亮了亮眼睛,给许怀谦出主意,“不如我们开一条从盛北到桃源县的运河吧!”
桃源县与靡山县接壤,盛北虽然有袤河,但袤河还与桃源县不接通。
这次,永安府的猪肉和生姜运过来,可费了不少功夫,先是水路再是陆路,在路上就走了将近两个月。
生姜还好,有土壤保护着不容易坏,猪可就惨了。
原本好好地在猪圈里养着,被人这么赶着上路,一路风餐露宿的,不说死了的,就说最后抵达的都比一开始出栏的少了几十斤。
一想到那些死掉的猪和掉秤的猪肉,章秉文就心疼得紧。
那可都是肉啊!
可能是在盛北待久了,被盛北的百姓感染,也可能是跟许怀谦待在一起的时间长了,总之,章秉文也学着许怀谦那“勤俭持家”的一套。
一想那抵达就少了一半的猪肉,章秉文觉得要是有一条直通盛北的水路,或许能减少些损失?
“行啊,没问题。”许怀谦点头,盛北的蚯蚓肥大卖,盛北的各大衙门现在都有钱,正好,盛北正在兴修水库、水堤,再多修一条运河,增加盛北的商道,也没什么问题。
“不过。”许怀谦答应完,又把目光放在章秉文身上,“你不是说想要改良农具么,再把兴修运河的事接过去,你忙得过来么?”
自上次许怀谦回京城,带了更多的工部吏员来,章秉文把手头上的事,交接给他们后,就在弄他一直想弄的农具。
说是要做为他的散馆作业。
是的,明年,章秉文他们就要从翰林院里散馆了,通过考核后,他们就能去各部任职了。
章秉文早想好了,他要进工部,只是在进工部之前,他还想独立完成一项作业,作为他进工部的基础。
他要是修运河去了,他的作业怎么办?
“师兄,我只是提了这个意见,我可没说我要去修运河。”章秉文捧着泡着姜茶的水杯,“你别坑我。”
“那修运河的事怎么办?”许怀谦挑眉,工部的人都已经加入到了盛北的各项设施中,再也找不出人来了。
就算他现在写信回京城,京城的工部也不可能再拨调人手给他了。
现在工部正在给全国修路,人手紧张,能分给他这么多人手,不错了。再给,天底下,又不是只有盛北这一个地方。
“要不师兄给我老师的朋友们写信吧。”章秉文喝了一口姜茶,满足地砸了砸嘴,“让他们来修运河。”
先前,修建袤河的堤坝,詹敏达就请过他的朋友们出山,奈何,他的朋友们以有朝廷的人督促为由,拒绝了。
后来,盛北缺工匠,詹敏达又请过几次,均被拒绝了。
没办法,朝廷的卸磨杀驴,实在是把民间的工匠们搞怕了。
盛北这边这么大的工程,他们怕一个做不好,自己掉了脑袋事小,别连累家人一块掉脑袋。
他们不知道,现在的朝廷和以前的朝廷变得不一样了。
要换做以前,詹敏达还真不敢请他的这几位好友出山。但詹敏达与许怀谦共事这两年,对许怀谦是极为佩服的。他觉得,他的这两位朋友不出山的话,那一身本事就算是彻底废了。所以一而再再而三地邀请他们出山。
可能他们始终还有什么顾虑,迟迟没有松口。
詹敏达是没有办法了,章秉文觉得,他师兄出马的话,或许可以?
“我都不认识他们,如何请他们出山?”许怀谦皱眉,对于詹敏达几次三番地找人的事,许怀谦也是清楚的,可是他都请不动,他又怎么能够请得动。
“师兄,心诚则灵。”章秉文喝着姜茶,吐着白雾,“你要是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
“行吧。”许怀谦想了想,“回头,我诚邀一下试试。”
试试又不要钱,万一成功了,就能多得两个有力的助手了。
许怀谦没敢耽误,回去就态度诚恳地给两人写了一封诚邀信。
刚交代人把信送出去,那边就有人来禀告许怀谦:“许大人,牛场的小牛犊出生了。”
“走,看看去。”许怀谦都还没来得及活动筋骨,听到这话,立马就起身前往牛场了,去之前,还跟跟着他的两个手下说,“别忘了,把陈大人也找来。”
陈烈酒现在是爵爷了,可是许怀谦还是喜欢叫他大人,叫爷多难听啊。
矫情的许大人,什么都喜欢好听的。
结果,等许怀谦抵达到牛场的时候,陈烈酒已经在哪儿了,看到他,许怀谦眼睛一亮:“你怎么比我早到,我都派人去叫你了。”
“我就在这附近办事,听到动静,就过来了。”陈烈酒解释了一句,指着刚出生,与旁的牛不一样的牛,“阿谦,你看看这牛是不是你要的牛?”
这个牛场,是许怀谦当初请永兴镖局的人替他找的各式各样的牛。
一些牦牛和水牛因为不适应盛北的气候,都已经死了,如今剩下来的牛,都是能够适应盛北气候的牛。
现在刚生产下来的牛,也是普通的母黄牛和其他各式各样的牛杂交出来的牛。
许怀谦也不知道,犏牛长什么模样,他就是曾经听人说过,还真没见过,这会儿看陈烈酒这么一指,见黄牛生下来一头酷似牦牛却又不同于牦牛的牛,顿了顿:“可能是吧。”
“好生把牛养大。”看过牛后,许怀谦就与替他养牛的牛贩子交代道,“只有长大了,我们才能够知道,这些与黄牛不一样的牛犊具备什么特性。”
杂交牛不是说一年两年就能成功的,许怀谦也没指望,他的能让缙朝百姓人人都吃得起牛肉的心愿,现在就能够达到,只能一点点慢慢来。
“许大人放心,我们一定把这些牛都好好养大。”
夏天的时候,死了好些牛,两个牛贩子可吓坏了,但是许怀谦并没有怪罪他们,还说这是牛不适应盛北的气候所致,让他们不必担惊受怕。
自此,他们就更加细心照料这些牛了,期间,也有流产的牛,但在他们的照料下,还是有几头母牛顺利生产了。
这从怀孕到生产,经历了这么多事,牛贩子对这些牛的了解程度都不亚于自己的孩子了,他们都让母牛把牛犊生了下来,没道理,他们还会养不活这些牛。
“鉴于你们这一年来,尽心尽力地照顾这些牛。”许怀谦看他们二人像照顾孩子一样照顾这些牛,原本乌黑的头发都有些发白了,决定兑现他当初的承诺,“我做主,分两头牛与你们。”
说着,他掏出纸笔写了个条子与二人:“待会儿,你们自己拿着条子去衙门领牛吧。”
“€€€€,谢许大人!”两个牛贩子拿着许怀谦亲手写的条子,感动得都快给许怀谦跪下了,他们二人是灾后的盛北,第一批能够拥有牛的两人啊!
现在的盛北是发展得还不错,去年夏天麦子丰收,秋后又种了花生、大豆。
许大人还从京城请了些工部的人,在各县城建起了油坊,现在他们想吃油随时都能拿着大豆去榨油。
吃得饱饭,吃得上油,看上去是不错,可他们底子太薄,手头上没有多少银钱,连房子都修不起,更别说是买牛了。
他们能在人家没有牛的时候,拥有两头牛,只要经营得好,过些年,他们就能比别人过得更好!
如何不让他们感激许怀谦!
是的,陈烈酒捐了三十个砖厂,但许怀谦没有要衙门给盛北百姓免费修房。
他觉得,衙门替盛北百姓做得已经够多了,如果连房子都一手给他们包办了,会让人产生惰性的。
有目标,才能朝着这个目标奋斗,要是衙门什么都给百姓办妥了,他们就会产生混日等死的想法。
所以,现在盛北的百姓,不管是修水库、还是修堤坝,甚至是织羊毛衣的,每个卯足劲在奋斗,就是为了早日攒够钱,好把自己的家给修建起来。
当然,也有那种家中人口多的人家,已经开始在修建房子了。
就好比,耿老头,他有六个儿子,去年的麦子丰收,卖了麦子,现下家中又存有大豆、花生这些可以饱腹的东西,他们干脆就把大豆、花生全卖给了油坊,余了点油自家吃,拿着钱,去砖厂买了砖,在修房子了。
原本卖了麦子,打算起几间泥胚房的盛北百姓们,看到耿老头家的青砖瓦房,想到大家都是一样的农家,不蒸馒头争口气,他们也要跟耿老头一样住青砖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