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酒叔,吃点东西歇歇吧。”陈婷婷见陈烈酒没有停下来了,很有眼见地给陈烈酒端了一盘樱桃进来,“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肚子的孩子考虑。”
“嗯。”陈烈酒没有拒绝,许怀谦走后,陈婷婷发现了他有身孕后,就主动肩负起了照顾他的责任。
其实他觉得他自己一个人也可以,肚子的孩子很听话,除了不喜欢吃油腻的东西,其他什么都吃。
这跟其他辛苦孕育孩子的孕妇、孕夫来说,已经很轻松了。
就是许怀谦不在,他一个人在盛北有点无聊,索性有陈婷婷在,也能陪着他说说话。
樱桃是盛北本土的樱桃,很涩,但涩中带着一点点甜,陈烈酒很喜欢吃,盛北的百姓发现后,有那家里有樱桃树的天天守在樱桃树下,一有鸟儿靠近,他们就把它们赶跑,等成熟的时候采摘下来给陈烈酒送过来。
不然,樱桃成熟的时候都被鸟儿给吃光了,哪还有人吃的份。
吃了些樱桃的陈烈酒特别满足,他看着陈婷婷主动将他手上的算筹工作接过去,拿着算盘核算起来,想了想,向他问道:“婷婷,你愿不愿意接手我在盛北的职务?”
“嗯?”陈婷婷听到这话抬了抬头,“烈酒叔,这不合适吧。”
要知道,陈烈酒在盛北的职务可是一县县丞,现在盛北的人口,一个县有三十四万人口,这么多人相当于一个府的人。
把县改为府其实也是可以的。
她一个女子,一没有功名在身,二身上也没有威严,三还不是盛北的当地人,只是靠着是陈烈酒的族亲就能顶替他的职务,这盛北的百姓还不得闹翻天啊。
在许怀谦和陈烈酒身旁待了三四年的陈婷婷,也学得跟他们一样能够全方位地考虑事情了。
“那你觉得我走之后,我的职务交给谁比较好?”陈烈酒问她。
“我觉得何姐姐就很好啊!”陈婷婷也给出了意见。
她嘴中的何姐姐就是现在盛北一县的主簿何冬菱,当初许怀谦把她从天香阁里救出来,后来又跟他们一块回了盛北,陈烈酒见她颇会管教人,又对金钱颇为敏感,就安排她帮着自己做了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后来建立县衙缺人手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就把她推荐去做主薄了,果然曾经在家里帮着管理过钱庄的她,把这个职务做得井井有条。
现在陈烈酒要走,按理说安排她上位是件再合适不过的人。
可主簿说来是官,实际上还是吏的一种,只不过比起一般的吏员地位要高上一点点罢了,还不是朝廷所承认的官。
说难听点,县令身旁的师爷地位都比他高。当时盛北又是那个情况,她当主簿当然没有人反对了,可现在盛北一切都发展好了,她一个无权无势,甚至连家人都没有了的孤女,从主簿一跃成为县丞,可想而知会发生些什么。
这也是陈烈酒考虑陈婷婷都不考虑他的原因,陈婷婷背后有他,即使盛北的百姓再不愿意,看在他的份上,他们也会给她几分薄面的。
但他没想到陈婷婷居然拒绝了,还推荐了何冬菱……
“其实烈酒叔何必纠结。”陈婷婷推荐完,见陈烈酒久久没有说话,又说道,“我看商部那边有竞争上岗,不如县衙这边也弄个竞争上岗吧。”
“让他们以考试的方式相互竞争,这样他们落败了,也落败得心服口服,要是赢了也赢得光明正大。”
“陈烈酒眼睛亮了亮,就按你说说的方式来吧。”他这一怀孕,怀得脑子都不灵敏了,还没有一个十八岁的小姑娘考虑得周到。
“婷婷,你要不要也去考考。”这事落定后,陈烈酒看着陈婷婷,“就算没考上也没有关系,好歹咱们努力过了。”
他记得陈婷婷来投奔她,就是冲着给陈氏族人走出一条路来着,他现在给不了她什么承诺,只能一点点让她去试。
没有人€€过的前路都是靠人一点点试探着走出来的,谁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成功,但只要敢去尝试,总有找到路的一天。
“好!”陈婷婷朝陈烈酒笑,她正有此意。
盛北要实行公开招考县丞的消息一公布出去,不少人都表示感兴趣,尤其是一些读过书识过字的女子、哥儿们。
因为县衙的告示上写了,女子哥儿亦可参加。
其实陈烈酒这做法还是有些不合规律,缙朝的县城选拔,最低都要有秀才功名或者对这个县做出重大举措之人才可以被县令推举为县丞。
当初他能当然这个县丞是因为有许怀谦和捐了三十座砖窑的缘故。
但他们在盛北五年过去,努力提高女子哥儿的地位,甚至县衙里已经有女子哥儿为官,并且他们做得还不错,这么多年没发生过什么意外,早就让盛北的百姓习以为常了。
因此在看到这则告示的时候,第一反应不像学校开课之前,女子哥儿怎么可以去读书呢?而是我得赶紧回家让我家的姑娘哥儿试试,他们可是在学校里读过好几年书了,要是走大运考上了一个县丞,这不家里十年寒窗还没有考上秀才的男娃强!
盛北的百姓都没有反对的,甚至还空前绝后地支持这个县丞考,盛北一县的县令方天禄能说什么,他也只能顺势而为。
因着全盛北的学生都在盛北第一学校里读书,不少自觉自己考取功名无望的学生们,看到这个县丞考都跃跃欲试。
于是,原本只是一个普通的县丞考,居然出现了三千人竞争的盛景,果然,从古至今,铁饭碗都这么吃香!
何冬菱和陈婷婷都参加了这次县丞考,不同的是,在县衙工作了五年的何冬菱一举考中了头名,而陈婷婷却考在了百名开外。
让人吃惊的是,位列第二名的居然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哥儿,他既不是大户人家出生,也不是小康之家的人才,而是一个孤儿。
一个真正的孤儿,在水灾前就没有父母的孤儿,平时在学校里也很孤僻,不怎么与人来往。
由于女子哥儿还不能参加科举,许怀谦也没有在学校里整月考期末考之类测试人成绩之类的考试。
只要求他们在课堂上夫子所教授的学识学会学懂就行了。
但陈烈酒没想到,这个哥儿居然聪慧到了这个地步,在三千人的招考中居然只落后有过五年县衙经验的何冬菱位列第二。
人才啊,这可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出成绩的当场,陈烈酒就跟方天禄表示:“要不就让这人顶替冬菱的职务,成为一县的主簿吧。”
方天禄:“……”
他原本听到陈烈酒要离开,在选新县丞时,他想推荐一个他在学校里看中的一个学子,奈何那个学子在这次招考中只考得了五十多名的成绩。
这个成绩他把他提拔上来,也没人服气啊,最后看到是何冬菱时,他也松了一口气,老搭档也行,总比提拔一个什么都不会,名次还不显眼的学子上来,各种麻烦不断的强。
但他没有想到,陈烈酒居然推举第二顶替何冬菱的职务。
虽然第二是个哥儿,但人家成绩亮眼,就算外头的人不服气也没有办法,谁叫他们考不过人家呢。
而且有一个得力助手在,自己的工作也会轻松很多。
“行吧。”方天禄顺着陈烈酒的思路想,等回过神来时,竟然发现自己在潜移默化中居然已经不排斥女子哥儿当官了。
公开招考后,两位新县丞很快就走马上任了,趁着陈烈酒还在,他们也能多学一点经验。
远在京城的许怀谦给陈烈酒告状诉苦受到陈烈酒的安慰后,被沈温年给惊吓到的幼小心灵这才好受许多。
然而沈温年的恶心举动并没有停止,反而越发过分起来,甚至到了朝堂上光明正大给他带吃食,还当着一众官员的面,主动邀请他抵足而眠的地步。
当时,临近下朝,有了他俩的支持,昌盛帝就让他俩细化一下他御驾亲征的事,就是两个人一块做策划嘛,这种事许怀谦做来熟得很,当朝就答应了。
但他没有想到,昌盛帝前脚刚一出金銮殿,后脚沈温年就在身旁用很正常的声音邀请他:“阿谦,陛下御驾亲征不是小事,要不要今晚你去我府上,我们抵足而眠,彻夜长谈此事?”
阿谦也是他能够叫的!
当时许怀谦就有些毛了,何况沈温年还把话说得这么暧昧,音量这么大,还有这么多的官员在呢,可想而知待会儿散场后,会有多少流言蜚语传出来。
果然,他回过头去看周围的官员看他们的眼神都不太对劲了。
原本沈温年从西域回来后,身旁围绕着不少好看的小倌儿就很令人生疑了,再加上他总是有意无意地接触好看的男子,就更让人疑上加疑了。
这次许怀谦回朝后,明明一直以来不太对付的两人,沈温年竟然能够放下身段主动去讨好许怀谦,就更加让人觉得不太对劲了。
现在他这么一开口,岂不是就坐实了那些似而非似的传言?
许怀谦气得手都在抖,恨不得当场撕烂沈温年的嘴,叫他胡说八道,随意胡乱称呼!
但沈温年淡定得很,见许怀谦气得发抖的模样,顿了顿又很暧昧地说道:“去嘛,我想跟你在我家谈事情,看着你我就心情舒畅,我想与你多亲近亲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许怀谦被沈温年气得脑袋都要冒烟了,也顾不得这是在宫里了直接朝沈温年拎拳打了过去,“沈温年我要杀了你!”
沈温年也不躲,生生挨了他一拳,还笑着问许怀谦:“你手疼不疼?”
“疼你mb!”许怀谦实在忍不住对沈温年狂骂起来,他本来是个很温和的人,要不是被沈温年逼成这样,他是不会这样对待人的。
可见沈温年把他气得够呛!
这天过后,朝中流言蜚语四起。说沈探花追求许状元不成,反遭许状元毒打,而沈探花对许状元那张脸情根深种,不惧前险,任就追求许状元,甚至不惜给陈烈酒写了“挑衅信”去。
这天在朝堂上打过沈温年后,许怀谦回去又嘤嘤嘤地给陈烈酒哭诉了,太过分了,他生平第一次打人就贡献给沈温年了。
而沈温年在知道许怀谦给陈烈酒写过信后,想了想,也跟着写了一封信。
之前他们两人还没有受人如此关注,他们的信自然也没有人关注,但这次不一样,这次沈温年追求许怀谦的事情已经闹得满城风雨了。
连街道上的贩夫走卒都在讨论此事,更可怕的是,乃至段€€言他们都被流言所吸引,有来问过许怀谦此事。
许怀谦能怎么说,他只能磨着牙骂沈温年:“他有病!”
因此他俩一有点动静就被京城的人关注着,见到许怀谦刚给自家夫郎写了信,后脚沈温年也紧跟着给陈烈酒送了一封信,这不是挑衅是什么!
甚至有些脑洞大开的百姓还主动脑补了一出状元与探花的爱恨情仇。
有好事的还写了几本《探花戏状元》的话本,其中的剧情精彩绝妙得让人回味无穷。
一时间茶楼的生意都比以前来好上了几分。
而许怀谦在听到他给陈烈酒写信,沈温年也跟着写了去刺激陈烈酒,更是气得不行,他打了打了,骂了也骂了,奈何沈温年跟个抖M一样,非要跟他过不去。
最后许怀谦没了办法,直接找到了沈延绍,沈温年的叔叔,现在的吏部尚书。
“沈大人,你管管你家沈温年吧,他再这样搞下去,是想把我和我家夫郎搅和散么?!”
“我不管他是真断袖还是假断袖,我家夫郎在盛北辛辛苦苦为我善后,我不想让他再为我操心了,更不想伤他的心。总之,你给他找个男人也好,把他关在家里也好,能不能让他别来烦我了,不然,我质疑你们沈家的家教不行!”
被人上门指着鼻子说家教不行,真的是一件特别丢脸的事,尤其是对沈延绍这种世家大族出来的人物。
被许怀谦指着鼻子这样说了一通,气得七窍生烟,回去就找到沈温年质疑他:“你究竟要怎样?外面闹得满城风雨还不够,还要把我们沈家的脸面都给丢光吗?!”
沈温年可是族里精心培养出的下代接班人,他要是把脸丢了,就相当于把整个沈家的脸给丢了。
可戏已经做到了这里,沈温年已经没有退路了,他只得痛苦道:“可是叔叔我忍不住,我忍不住去接近许怀谦,他长得……太好看了!”
沈延绍也知道自家侄儿喜欢好看的男人这个毛病,家里一群女眷们总觉得他能治好,一拖拖到现在,惹出大麻烦来了吧!
一想到他们沈家的脸都快丢光了,沈延绍气得磨牙,下了死命令:“好看也给我忍住,从今天开始,让你娘给你相亲,我就天底下的女子都让你恶心,总有能够让你接受的!”
为今之计,能够挽回沈家颜面的做法,只有让沈温年快点成亲,并且还不能是哥儿,只能是女子!
要是是个哥儿的话,外界也会猜测沈温年是没办法与男子在一起,这才退而求其次娶的哥儿,只有女子,才能彻底打消他们对沈温年有断袖之癖的谣言。
他就不信了,世上那么多女子,沈温年当真就一个都看不上?实在不行娶个男相女身模样的人也成!
到了这个地步,沈延绍觉得只要能够让沈温年走到正轨上来,只要是个女的都成!
金秋八月,盛北又迎来了一年的丰收,然而今年光有丰收还不算完,盛北修了三年的运河也修好了。
它上通北,下通南,落成的那天陈烈酒挺着八个月大的肚子,去参加了落定仪式。
随着一道响亮的敲锣声响起,有礼仪官高声喊道:“安定运河今日成功落定,开闸放水!”
说话的瞬间,袤河和安定运河接连处的闸道瞬间放开,汹涌的河水将河道填充满,围满了人群的河道两岸顿时锣鼓喧天,舞狮的龙腾虎跃。
他们在庆祝以后再也不用遭受袤河水位太高一决堤就将他们淹没的苦楚!
他们在庆祝往后他们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他们在庆祝庆幸自己能够遇到如许怀谦这样一心为他们的好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