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长乐跟阿稚一起读书的时候发现的,她一发现阿稚上课注意力不集中,下课就不知道学了什么,就每天晚上都给勒令他把第二天要学的知识提前温习一遍,这样第二天就算他走神,好歹在回神的时候,知道讲到哪里了。
许怀谦看了眼只抬头跟他打了声招呼,又埋头下去继续苦写,咬着唇不知道有多痛苦,但痛苦也要学的模样,特别满意。
问他:“阿稚,你阿姐平日里都是这样教导你的吗?”
“是啊……”阿稚下意识地想要回答,但他抬头看了眼长乐,刚到嘴边的话又吞了下去,不知道该不该说。
长乐就知道阿稚不会说她好话,但她不在乎:“没关系的,老师让你说你就说。”
“好吧。”阿稚见他阿姐不在意,这才跟许怀谦说,“阿姐好凶。”
“每天下了学回来就让我做课业,做完了课业还要温习功课,温习完了功课,还得写文章,写感悟……”这些苦憋在阿稚心里已经很久了,这会儿逮着许怀谦就诉苦道,“写不完就打我手心。”
说着他把自己手心悄悄拿给许怀谦看:“老师你看,都打肿了。”
他觉得他跟许怀谦诉苦,像许怀谦这么好的人肯定会帮他跟他阿姐说说的。
但是他没有找到,许怀谦在看到他那刚被长乐用戒尺打过,还有点微肿的手心特别满意,薄唇一抿:“不错。”
……不错?
阿稚借着灯光抬头看到许怀谦特别满意的眼神,瞬间怀疑这还是他那个特别温柔,特别会安抚人心的老师吗?
“长乐啊。”许怀谦看完阿稚的手心又去看长乐,“介不介意再帮老师带两个小孩。”
“老师说的是糯糯和€€€€?”长乐何其聪明,一想就想到了他们两个。
“嗯。”许怀谦点头,“老师最近发现他俩特别的懒散。”
长乐跟着道:“不仅懒散,还有些娇惯。”
“你都知道了。”许怀谦也没有不好意思,他们这些小孩天天混在一起,彼此什么性格应该都清楚,是他这个当爹的管教不严,征求他意见道,“那长乐愿意帮叔叔管教一下他们吗?”
长乐自认为管教人不难,但是……
她看着许怀谦:“叔叔舍得让长乐打他们吗?”
“怎么舍不得。”许怀谦一点都不介意,“打得越狠,他们才能越长记性。”
就像阿稚一样……
现在多乖啊……
阿稚见许怀谦和长乐都向他看了过来,打了个寒战,像什么也没听到一样,继续低下头去写东西了。
“那就好。”长乐点头,许怀谦也教了她不少东西,帮着管教两个弟弟不是难事,“只要老师不心疼他们,我保管他们老老实实的。”
从长乐房里出来,许怀谦觉得,这光有姐姐的压制也不妥,又去了阳阳的房间。
果然这孩子也在看书呢。
有了€€€€亲情赞助的发电机,府里几个小孩的房间都安上了电灯,这样看书不费眼。
有了电灯后,阳阳就更爱看书了,每日都要看到大概八九点才肯上床睡觉。
“还在看书啊?”今日陈小妹婚宴宾客本就走得晚,按道理这个点他该睡了才是,许怀谦走进去看他还没有睡觉,奇怪地问了一声。
“定好了今日要把这本书给看完。”阳阳手中拿着那本书,头也没抬,“还有最后几页了,我看完了再睡。”
许怀谦也没有打扰他,等他将最后几页看完,还做了总结评语后,搬了根板凳坐过去:“阳阳,伯伯给你说点事。”
“伯伯请说。”阳阳起身给许怀谦倒茶。
“是这样的……”许怀谦把糯糯和€€€€两个小朋友太懒散的事给他说了说了,“伯伯想请你平时监督一下他们。”
“可以啊。”阳阳没有意见,就算许怀谦没有发现,他也要跟许怀谦说说此事了。
但是他也跟长乐一样,有所担忧:“可是伯伯,我的作息和糯糯他们的不一样,他们能做到吗?”
“做不到也要做。”许怀谦一锤定音,阳阳多自律啊,完全不用王婉婉和陈金虎两人操心。
他们两人现在就算在外面做生意一年两年不回来,阳阳也能把自己照顾得很好。
那样糯糯和€€€€这两个离不开父母的,必须得好好收拾收拾了。
第二天,糯糯和€€€€两个小孩子起来,得知以后他们除了上学回来做课业以外,还得跟阳阳一个作息和跟阿稚一样去陈金虎长乐的房间温习功课,做不好就要挨板子。
两小孩都懵了。
早知道喂个饭能喂出这么大个惩罚来,打死他们也不喂饭。
糯糯是又哭又撒娇地央求许怀谦:“爹爹,不要嘛,”我放了学还得去小姑父那儿看做电灯呢。”
电灯虽然做完了,但糯糯和€€€€的学习远没有结束。
依旧每日下了课都要去章秉文哪儿待上时辰才回来。
“不用担心。”许怀谦立马就给他把这个问题解决了,“以后你的这些哥哥姐姐们也跟着你们一块去学,学好了,回来一块做报告给我看吧。”
“啊€€€€”
糯糯捂住脸,欲哭无泪,这也太饱受折磨了。
上一个难题还没有解决,这又给增加一个难题。
呜呜呜呜呜好惨的糯糯……
糯糯内心在哀嚎,许怀谦却笑眯眯地看着他:“你还有什么问题?”
“没有了,没有了。”糯糯现在什么问题都不敢问了,就怕他再多问两句,许怀谦会给他增加更多的课业。
拉着€€€€就跑了:“我跟€€€€上课去了!”
陈烈酒不在,糯糯和€€€€辛苦的日子开始了,每天早晨天不见亮就拿着书到廊下大声地朗读上面的内容。
朗读背诵并被阳阳抽查完这才吃朝食去上课,下了课回来先去章秉文那儿看一个时辰的电灯和发电机,回到家把课业做了,然后温习明日要学的课本,温习完再把明日要学的课点列出来交给长乐检查。
若是检查过了就能出去玩,若是检查不过就要挨两下板子。
糯糯跟许怀谦一样能偷懒就偷懒能摸鱼就摸鱼,时常挨板子,挨完板子,还得顶着有点肿的手继续写课业。
阿稚对与他同病相怜的糯糯同情不已:“我阿姐凶吧?”
糯糯看了眼正在跟阳阳讨论问题的长乐,撇撇嘴:“我哥也很凶。”
“没关系。”€€€€在后头挺他们,“€€€€可爱就行了。”
糯糯看了眼€€€€又把他面前的宣纸给弄皱了,认命地用镇尺给抚平了,蘸墨重新写。
边写边说:“肯定是因为阿爹不在家的缘故,爹爹变后爹了,我们的日子才过得这么难过。”
糯糯想了想,他和€€€€两个的苦日子就是陈烈酒走后开始。
说到陈烈酒,€€€€也神情落寞道:“也不知道阿爹现在在干什么,€€€€好想他啊。”
陈烈酒在干什么?
在杀人。
他带着即将要给€€族人治疗天花的太医和给他们填饱肚子的粮食进入了€€族地界。
此刻群龙无首的€€族国域可以说是人间炼狱也不足为过。
€€族和缙朝打了这么多年仗,国内的国力早就消耗一空。
加上最后一战,€€族族长还让二十万老弱病幼的百姓主动染上天花去感染缙朝将士。
最后一仗打完后,昌盛帝也没去管这些老弱病幼们,把麒麟山山谷里的粮食都留给了他们后,就班师回朝了。
而这些百姓在吃完了山谷里的粮食后,就出了山谷向有人的地方到处找粮食。
这一战本就把€€族百姓的粮食掏空了,就算还有剩的,其他百姓们也不敢拿出来。
他们就像幽灵一样一个部落一个部落地去讨要粮食,顺便也把身上的天花病毒带去了。
过了潜伏期,与这些人接触过的部落都染上了天花。
没有首领,没有粮食,没有药物,大家都要死。
强烈的求生意志让人跟疯了一样,见人就啃,见粮就抢,连地里的土根都能刨出来啃上几口。
陈烈酒这个时候带着一大堆的粮食往€€族走,就跟羊如虎口一般,成了€€族人所有人的目标。
一开始,陈烈酒试图跟他们讲道理,告诉他们只要他们不争不抢,每个人都有获得食物和治疗的机会。
可是这群€€族人怎么听得进去?尤其是在€€族刚刚被缙朝所灭的这个节骨眼上。
他们怎么可能认为缙朝人居然有这么好的心肠,会给他们粮食会给他们治病,全都一窝蜂地像陈烈酒他们涌来,想抢陈烈酒他们的药物和粮食。
陈烈酒这一行人来时都种了牛痘,虽然再次感染的可能性很低,但是这里的病人太多了,这么多的病人,很难保证会不会二次感染上。
况且这些粮食他们也不是取之不尽,被他们抢了,他们再回国去搬粮食,缙朝有多少粮食够他们霍霍的。
眼看一路向他们涌来的人越累越多,陈烈酒心一狠直接下令:“杀掉最先冲过来的一批人。”
在这些饿红了眼,一心只想抢粮食的人面前跟他们讲道理肯定是讲不通的。
只有威慑才行!
商部的人都是些女子、哥儿,就算胆子很大,敢出门做生意,敢不远万里来这€€族冒险,但他们从未杀过人啊,一时间让他们去杀人,他们连刀子怎么握都不知道。
陈烈酒也没有杀过人,他只砍伤过人。
不过杀人和砍人不都一样吗,见商部的女子、哥儿们不会,他拿起刀给他们做示范。
“看着!”
陈烈酒握紧刀柄向人群砍去,一两个人的手被陈烈酒当场砍掉,吓得周围涌过来抢粮食的人,当场四散逃开,“啊……杀人了……杀人了!”
“我的手!我的手!”而那两个被陈烈酒砍了手的人,也一屁股坐在地上看着自己被削去,殷红的鲜血不断在往外涌的双手,又哭又闹,最后承受不住事实和手上的痛苦,昏死过去。
前面的人跑开了,后头还要涌上来的人迷茫了,看着那两个昏死过去的人,不知道还要不要继续涌上来。
许陈烈酒拿着他那把还在滴血的刀子,长刀直指他们:“谁还敢涌上来,涌上来就如同他俩一个下场。”
现在€€族这个情况没了手,就相当于是彻底废了,别说是能活下来了,就算是活了下来,抢粮食都挺费劲。
百姓们群龙无首,对上这些缙朝官兵毫无自信,正在犹豫干脆退了的时候。
有那混迹在人群中,稍微有一点有头脑的人出声道:“冲啊,大家不要怕,我们有多少人,他们才多少人,只要大家伙一块冲过去,他们恐怕连拔刀的时间都来不及!”
“他们车上可是有很多粮食的,这批粮食够我们吃很久很久了!”
原本€€族这些暴民们都被陈烈酒吓得就快要退走了,
听到这人这话全都犹豫了,他们好饿,好饿好饿啊。
已经数不清有多少天没有吃过饱饭了,也记不得吃饭是个什么滋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