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跟本王睡
“里面是我的卧帐,你打算到哪儿去睡?”
男人尾音略微上扬着。
燕泽玉隔着半尺的距离,望了眼内室平铺雪白兽毛、柔软的软榻。他这几晚都是独自睡在榻,快忘了这其实是属于辛钤的,或者说、这帐里的一切都是属于辛钤的。
也不知道辛钤前几日在哪儿休息的
敛下眉眼,燕泽玉突然有些寄人篱下的拘谨羞赧,声如蚊呐,询问道:“那、那我睡哪儿?”
辛钤盯着少年颤动不已的密匝睫毛,顿了一会儿,等燕泽玉内心的慌乱发酵,才不紧不慢揽过少年的细腰,进了内室。
“自然是跟本王一起睡。”
燕泽玉脸皮薄,经不起逗,这会儿两颊已经浮起淡粉色,他不满于对方的轻浮,强压下赫然对男人怒目而视。
杏眸圆溜溜的,深棕色的瞳孔被烛火晕染得流光溢彩,辛钤凝视片刻,忽地伸手捂住了少年的眼睛。
燕泽玉被男人半抱着进了内室,随着晃动,少年右脚踝上的玉铃铛‘叮叮咚咚’响个不停。
“你干什么!”
燕泽玉被按着肩膀坐到榻边,好不容易扭头挣脱盖在眼帘上方的手,却又被男人捏住下颚。
骤然接触亮光,眼睛有些酸涩,燕泽玉用力眨了眨眼,不敢直视辛钤,只敛眸向下看,默默腹诽面前这个男人阴晴不定。
“巫医说你身上的伤无碍了。”
闻言,燕泽玉心尖儿猛地一跳,像是被无形的手指攥紧了似的。
辛钤这话什么意思?
大晏盛行南风,青楼楚馆中超过半数都是南风馆或者兼而有之。燕泽玉天潢贵胄的身份,又被保护得矜贵,自然不知道这些,但流亡时进了芙蓉阁,看过辛萨蛮人掳走娇俏的小男孩儿行苟且之事……
也不怪燕泽玉多想,六皇子送他到太子帐中本就是为那档子事讨好辛钤的。如今这句‘伤好’……
燕泽玉无端打了个寒战。
“我、我伤还没好!”
病急乱投医,燕泽玉害怕辛钤来真的,自己根本打不过男人,瞥见对方似乎要伸过来的手,一下子急了,话不过脑就喊了出来。
听着男人意味不明的哼笑,他紧张地滚了滚喉结,“或、或者……我打地铺!”
说罢,一把抱起床上的衾被后退三两步远。
辛钤真的被燕泽玉傻乎乎的动作逗笑了。冷冽的眉眼冰雪融化似的微微弯起,淡薄的唇抿出些上扬的弧度。
男人后仰,半撑在软榻上,轻飘飘吐出一句:“你以为本王是如此饥不择食的人吗?”
燕泽玉抱着衾被的身形微僵,耳根发烫。
辛钤这话明明如他所愿了,但听起来怎么这么膈应呢?
*
燕泽玉向来好眠,但今晚却有些睡不着,或许是因为外间这张小榻太硬太窄,也或许是因为一张提花帘之隔的辛钤。
辗转反侧了半宿,明明已经困得不行,却难以入眠。
“小玉、在干什么呢?”
一听这声音,燕泽玉瞬间停下了翻身的动作,大气也不敢出,身体卡在扭曲的姿势,显得格外艰难。
辛钤居然也还没睡!是被自己吵到吗?
这个认知让燕泽玉有些尴尬,他小心翼翼将身体放平,半张脸埋在被子里,并不回答,想装成熟睡的模样蒙混过关。
谁知道内室一阵€€€€€€€€的衣料摩擦声,紧接着沉稳的脚步声。
烛火晃晃悠悠地点燃了,摇曳着辛钤高大的影子。
男人站到了他窝着的小榻前,燕泽玉虽然阖着眼,却能感受到烛火葳蕤的光线和辛钤若有似无的视线落在自己脸庞。
“进去睡。”二转狗si
辛钤声线低沉沙哑,有些颗粒感,莫名性感。
燕泽玉心神一乱,颤动不止的眼帘暴露了他装睡的事实,只听男人嗤笑一声,连被子带人直接捞了起来。
失重感猛然来袭,燕泽玉像是溺水的人胡乱攀附住身边的东西,惊惶地睁开眼€€€€对上了一双情绪复杂的丹凤眼。
这次竟然是辛钤先闪神躲避,男人将他扔到内室的塌里便不再看他了。
本以为要面对跟辛钤同床共枕的尴尬,谁知道男人立在榻边注视了他半晌,竟转身离开了。
帐帘被掀开又落下,几缕寒风挤进来,将盆中的炭火吹出些猩红,又迅速暗淡。
辛钤拒绝了金戈送来的纸伞,迎着细雪往远山走去。
月华安静流转着光晕,辛钤扫开积雪,坐在一处凸出石块上。趁着皎皎月光,将怀中捂得暖热的玉佩拿了出来。
冰润透亮的玉佩边缘映衬着月华银霜,男人指腹抚了抚。
“他的眼睛很漂亮。”
作者有话说:
狗太子终究没忍心让娇贵老婆睡小榻! :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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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今晨归来时,肩头都被细雪浸湿了,但男人却挥退了上前擦拭的奴仆,沉默着一头扎进了帐中。
金戈与白棋面面相觑,在帐外立了半晌才听到召见。白棋深吸口气,提起十二分的精神快步进了议事帐。
辛钤正坐于上首,朗目垂眸凝视手心的玉佩,点漆似的黑眸隐没眼帘之下,让人看不出情绪。
“让你查的东西,有眉目了吗?”
白棋一怔,大抵是没料到太子殿下对这事儿如此看重,猛地跪下去俯身,滞涩启唇,“暂时……还未找到……小的办事不利,请殿下责罚!”
虽说太子殿下这几日颇为柔和随性的模样,但没人敢忘记辛钤上位时雷厉风行、不计生死 的手段,对下属也是赏罚分明,甚至有些严苛。白棋不免忧心。
辛钤将玉佩收进怀里,隔着衣料贴在胸口处,渗透着丝丝缕缕的凉意,半晌,才被男人的体温暖热。
太子撩起眼皮扫过跪于下方的白棋,忽而道:“他可起了?”
“啊€€€€”白棋额角滴落冷汗,“您是说玉公子……”他和金戈都在议事红帐外等候着,并未注意远处太子帐的动静,更不知道燕泽玉起没起床。
这下成了锯嘴葫芦,开不了口。
指腹敲击木桌的沉闷声响落入白棋耳中,缓慢而有规律。
辛钤微微蹙眉,漆黑的瞳孔一片阴,不耐地挥挥手,“罢了,本王去看看。”
白棋松了口气,暗纹头狼图腾的黑袍自他身旁略过,辛钤突然道:“调两个暗影的人跟着你,月底前我要知道玉佩的下落。”
“是!”
等太子的身影消失在帘后,白棋垂头丧气地哀嚎一声。
这任务从大晏被破至今,已经一个多月了,却丝毫眉目也无。那张辛钤亲手描摹的参照图已经随着他无数次翻找出询问而有些褪色。
画上的玉佩温润沁透,雕工精细宛若天成,圆月半藏云中,层叠缭绕的雾气后却雕刻着小机关,凹陷突出,似乎能和另一块玉契合,机关藏匿于背后,被云团包围着,细心摩挲才能发现,是以并不突兀。
而辛钤想找的,便是这玉佩的原主或是另一块玉佩的下落。
但这无异于大海捞针,茫茫无期。
*
燕泽玉这一觉竟睡到了日上三竿,掀开提花帘,小榻上相对而坐着两人,看背影……另外一人像是叶涟。
辛钤是正对他的位置,颀长的指尖捏着白玉棋子,‘啪嗒’落于棋盘,似笑非笑撩起眼皮瞥了眼少年右脚踝系着的红绳,薄唇微微上挑出戏谑的弧度。
“八皇子起了?”
燕泽玉敛眉抿唇,不情不愿‘嗯’了声。
另外那人也回眸瞧他,视线从头扫到尾,见燕泽玉全须全尾平安无恙后明显松了口气,只是视线在少年敞开的领口和粉白瘦削的脚踝处停滞了片刻。
叶涟本想开口提醒,碍于辛钤在此,唇瓣抿动,到底是闭上了。
辛钤眼底闪过一丝玩味,下巴点了点桌碟上的晏式糕点和茶饮,示意燕泽玉自己吃。
颇有些尴尬€€€€
燕泽玉藏在剑袖中的手扣了扣指甲,小步挪到了叶涟身边。
辛钤幽暗的目光落过来,黑沉沉的眼瞳映不出任何人的影子,显得有些阴翳。
但燕泽玉沉浸在见到叶涟的暗暗兴奋中,并未察觉。
“涟哥哥,你怎么在这儿?”
衣袖被少年轻轻扯住,叶涟神色一闪,有些出神。
每次燕泽玉惹了事儿害怕被罚的时候就会这么躲在他或者太子身后,撒撒娇,寻求庇护。
这招儿可谓屡试不爽,无论是燕澜延还是他,总是经不起少年的卖乖,不知道帮他遮掩了多少错事儿。
但这次……
叶涟攥紧了衣袖,勉强压下眼底翻涌的情绪,朝辛钤笑笑,淡声道:
“自然是殿下邀请。”
天知道叶涟波澜不惊叫出这声‘殿下’的背后有多克制,指甲嵌入手心的血肉,后牙槽被咬得泛酸。
他的太子殿下只是燕澜延,只能是燕澜延!
作者有话说:
哎,小玉还是太嫩了,慢慢成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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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棋局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