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献给敌国疯批太子后 第93章

皇后本就不受宠,前几日又因为星象栽赃的事情败露,得了可汗厌弃。

原本病气的身体急火攻心之下,已是不大好了。

所以,辛铭才会拉下面子找到辛钤头上。

说什么请可汗去皇后寝宫用膳,都是表面好听的话,实则……怕是阴阳两隔前地最后一面吧。

想明白其中关系后,燕泽玉蹙眉看了眼赌桌对面的辛铭。

他原本暗忖了许多对方找来的目的,唯独没料到……

为权利斗争多年的辛铭,居然会为了满足皇后的临终心愿求到辛钤头上。

毕竟太子与二皇子之间不可调节的关系已经深入人心,此举的确出人意料。

“你的筹码呢?交易总要拿出些诚意来。”辛钤的表情隐没在面具之下,晦暗幽深。

辛铭抬眼,道:“苏贵妃的身世,以及她受你指示,毒害可汗的证据。”

狭长的眸子骤然压低,辛钤指腹捻过骰子的棱角,一时间没有开口。

空气中似乎有一双无形的手在撕扯,紧绷得叫人窒息。

燕泽玉的心脏也微微沉了几分。

辛钤如此缜密谨慎的性子,如何会叫这种关键证据轻易流于他人之手。

辛铭口中的证据只有两种可能。

其一:假的,只是想以此诈人;

其二:真的,辛铭花费大力气找来的有机会扳倒辛钤的证据,却为了让皇后见可汗最后一面而主动拿出来交换。

后者听上去太不可思议,燕泽玉不相信这证据会是真的。

但当辛铭说出‘骊山’二字时,他看见辛钤拨弄白玉骰子的指尖猛然顿住一瞬。

这一瞬极短极快,可在场众人都不是善茬。

辛铭身体往后靠了靠,姿势看上去比先前放松不少,似是心中已有定夺,男人玩顺势而言:

“当年可汗扩张领土的第一场战役便是收骊山,我记得……当时骊山上上下下皆死于屠戮,可汗唯独因为大公主早夭而心软放跑了两个年幼女孩儿。”

“苏贵妃便是其中之一罢?”

辛铭没接这个话茬,指尖轻轻一推,手中的骰子在桌面翻滚数圈后晃悠悠停下。

六颗朱砂红点的最大面赫然翻在顶上。

“你希望可汗何时去咸福宫用膳?”辛钤淡淡询问。

€€€€这是应下对方的交易了。

“越早越好,明晚吧。”

辛铭临别前打量了这座辛钤名下的金碧辉煌的五显阁一番。

视线回圜,转而停留在他和辛钤身上,眼神说不出的复杂。

似是言语未尽。

但最后仍旧是一言不发,领着云忌离开。

辛铭的突然造访是始料未及的,原本两人计划好去逛夜市的行程也耽搁了。

摘了面具,他们从五显阁的后门出去。

月华隐没于乌云之下,天幕撕扯着黑暗,笼罩得愈发彻底。

已是三更天,熙攘热闹的夜市街道已经逐渐冷清下来,稀稀拉拉还有几个摊贩没收摊,摊位支着几盏幽暗的灯。

他瞧出辛钤寡淡表情下隐藏的不愉,思忖半刻,主动牵上对方的手。

温凉的。

他像每晚为对方暖手一样,握住揉了揉。

即便不去看,他也对辛钤掌中薄茧的位置了然于心。

辛钤总爱用这些粗糙的茧子来蹭他的脸、他的胸口,又或者是别的什么地方。

涔凉的手逐渐被他暖得温热€€€€这其实是件很有成就感的事情。

抿出一个浅淡的笑,他在辛钤手背上点了点,待男人回眸看他时,道:

“这比交易对我们来说似乎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亏损,甚至还赚了。再说了……辛铭手中的证据不也交易给我们了?”他以为辛钤是在为辛铭抓住了证据而心烦。

男人定定看了他几眼,叹气,道:“没心没肺的小东西,脑袋瓜还得再练练。”

额头被辛钤不轻不重地点了下。

“真以为辛铭手里有能拿捏我的证据?”

“难道……”

“他不过是查到几年前可汗放走两个女孩儿的事情罢了,就算苏贵妃就是当年的那个孩子,如今前来复仇……他没有证据能证明苏贵妃受我指使。”

“朝中虽默认苏贵妃是我的人,我也没遮掩,但其中证据……他找不到的。”

“再说了,两周前苏氏已停了药,就算一切败露,巫医也只能查出可汗体内残留毒素,而揪不出凶手。”

“为什么揪不出凶手?”按理说,苏贵妃整日与可汗在一起,她的嫌疑最大,没有理由揪不出啊?

辛钤在少年鬓角处拂过,并未告诉他这个问题的答案。

燕泽玉是多年后回忆起这段往事才骤然发觉缘由€€€€

就算事情败露,苏贵妃也能不被可汗疑心的条件竟是以她的身体为代价的。

那能让人心智紊乱、气血流失的毒药是她每日亲口喂进可汗身体里的。

她身体内的毒素比起可汗体内,只多不少,只是她每日服用与此种毒药相抗的另一种药,才得以灵台清明不似可汗那般癫狂。

没人会怀疑一个同样中毒,甚至中毒更深,体内毒素种类更多的人。

这桩事情最终只会被归结为后宫争斗€€€€有妃嫔不满苏贵妃专宠而心生妒忌,给贵妃娘娘下毒却害得可汗也身染毒素。

这件事情直到苏贵妃去世,燕泽玉才知晓。

每一次跟那可汗唇齿交缠、颠鸾倒凤……

毒素看不见也摸不着,她却仿佛能感受到毒素一点点钻进可汗身体里、啃食血肉的模样。

几欲作呕却也令人欢欣若狂。

恨意是长满霉菌的皮肉下仍旧猩红鼓动的血液,昼夜不停,维持着她最后的生命。

大仇得报那晚,她没再吃压制毒性的药。

重物砸在地面的巨大声响惊醒许多守夜打瞌睡的奴仆,他们纷纷聚集。

第二日,太妃娘娘,也就是从前的贵妃娘娘薨逝的消息传遍皇宫。

随消息一同传递的还有那晚的情状€€€€

都说从前的贵妃娘娘也染上了先可汗的癔症,暴怒无常,嘴里不停咒骂先可汗,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最后自个儿跑上城楼摔死了。

一袭火红的衣裙,飘飘洒洒却又惊心动魄,地蓦砸在地上。

血液渗透在层叠红裙中并不明显,乍一眼还以为是微醺美人醉倒长街,美得叫人心醉神往。

不过这时的燕泽玉并不知知晓苏贵妃以自己的身体为引,下毒报仇的事情。

辛钤也无意在此提及,绕开话题,拉着小家伙沿夜市的长街漫步。

喧闹之后的夜市街道格外安静些,偶尔还有一些行人也都是提着东西往外,打算回家的模样。

辛钤似乎在寻找什么,在各个摊位打量着,寻找无果后,男人带他走到一个正在收摊的小贩面前。

支起的小摊儿上摆着两个歪歪扭扭的竹条编制,薄纸粘糊的花灯,是磕碰之后的残次品,这才无人问津、被留到了最后。

燕泽玉仔细瞧了几眼,依稀看得出原本是做的兔子模样。

“客官!最后两个兔子灯呢,可爱又亮堂!提着回家也能照路呢!一起买的话,我给两位客官便宜些!”

辛钤看向他,似是询问。

小贩儿见此情形,也瞧向他,眼底满是期待。

燕泽玉犹豫了半晌,最终将那两个并不可爱、瑕疵得有点丑陋的兔子灯提起。

刚想付钱,却发现自己压根没带碎银子出来。

他在宫里生活惯了,哪里会记得带银子。

局促刹那间涌上心头,燕泽玉下意识抬眼去找辛钤。

却见对方已经从钱袋里取了一锭银子放到那支起的木桌上。

“哎!这位爷!这么大的银子我怎么找得开呀!”一锭银子都足够他们一家五口一个月的开销了。

“不用找。”

说罢,男人揽过他,径直离开。

烛光透过兔子灯笼外薄薄一层纸,晃悠悠地照在两人身上和石板路上。

燕泽玉分了其中稍微不那么丑的一个给辛钤。

见四下无人,他垫脚,轻轻在男人下巴落了一个吻。

“怎么还是不高兴啊?”空出来的手抚过男人微蹙的眉头。

辛钤看着他,点漆似的眼眸中跃动着微微摇曳的烛光,却仍旧晦暗。

他看了看手中的歪歪扭扭的兔子灯,低缓道:

“本以为处理完五显阁的事情再带你逛夜市也还来得及。”

一句话没头没尾的,偏偏燕泽玉听懂了。

他不由得失笑,“就因为没赶上夜市?”

“本来想给你买糖葫芦的。”辛钤声线压得很低,难得叫燕泽玉听出些委屈的感觉。

但燕泽玉的注意力并未落到辛钤口中的‘糖葫芦’上,反倒是这种难得的语气让他更有兴趣些。

心中暗自发笑,却不敢在面上表露,燕泽玉仍旧是担忧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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