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再看了。”
甚至于他转过身,背对着萧则绪,但依旧能感觉到那明晃晃的注视,夏寒青终于忍不下去了。
“臣去给殿下拿些点心来。”
说罢,落荒而逃。
萧则绪:“……”
怎么能有人看两眼就害羞地跑了呢?
他低头轻笑两声,吹掉手边的木屑,拿着砂纸开始打磨手里的木雕,除去木刺。
*
而此时宫里边已经闹起来了,跟言家无关,闹起来的是永安宫。
起因是景顺帝被雪灾后续之事弄得焦头烂额,跑到丽妃宫里躲清净,谁知道脚步刚踏进去,丽妃看见他的第一眼就……吐了!
宫女进进出出拿了痰盂接着。
景顺帝刚迈进去的脚收回去也不是,不收也不好。
只能被迫留下来安慰丽妃。
“爱妃,爱妃这是怎么了?康德禄,速去请太医。”
丽妃扶着头,脸色苍白,浑身泛恶心,早上吃的东西全吐了,此刻胃里泛酸水,难受不已。
太医在底下跪了许久,又是搭脉,又是问话,最后扑腾一声往脸色更难看的景顺帝面前一跪,脸上喜悦难掩。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娘娘这是……有喜了。”
“什么?”
景顺帝蹭地一下起身,大步向前,看着躺在贵妃榻上的丽妃,方才的阴霾一扫而空。
“爱妃当真是有喜了?”
景顺帝惊喜道。
“是啊,陛下,臣前前后后看了许多遍,确实是怀有龙种。”
景顺帝大喜,当下便赏了许多东西,看向丽妃的表情也柔和了许多,动作小心翼翼。
没想到这宫里许久不曾传来喜讯,这一次竟然还是丽妃有福气。
丽妃有孕的消息插翅一样飞遍了全宫,淑妃乍一听到消息还以为是讹传,等宫人来报时,啪地一声便捏碎了手里的瓷盏。
怎么可能?
那个贱人居然怀孕了?
然而这个消息最害怕的不是淑妃,另有其人。
肃王府
花叶€€€€而落,沙石四起,破空声时不时传来,萧建白手持长剑正在院中,白衣黑带飘扬,动作潇洒凌人。
“王爷,宫里传来消息说……”
“丽妃娘娘有孕了。”
铮€€€€
萧建白一剑斩断了树枝,半黄半绿的叶子哗啦啦地落下来。
“你说什么?”
萧建白收起长剑,面色冷硬,旁边一位蓝衣美人立马送上茶水润喉。
丽妃怎么可能有孕?
若是丽妃生下一个儿子,她必然不会再扶持自己,定会转身扶持自己亲生的儿子。
丽妃这一胎必定要和前几胎一样,不能留下。
萧建白眯了眯眼,“备车,本王自然要进宫好生恭喜母妃。”
永安宫内,丽妃倚在贵妃榻上,心情很是不妙,她也没料到自己这一次竟然还能有孕,否则定不会当着皇帝的面将此事闹得沸沸扬扬。
很快外面大宫女暖香急匆匆跑来,“娘娘,肃王殿下求见。”
“什么?”
丽妃丢下手边的酸杏干,立马吩咐人将桌上的菜全部换成了一些红油辣菜,才敢请肃王进来。
“儿臣参见母妃,听闻母妃大喜,儿臣特来恭贺。”
他叫身边人取了一只红木盒子,里面比成年男人胳膊还粗的人参静静地躺着。
旁边还有不少补品堆积着,礼单全部交由永安宫的宫人收了起来。
“你有心了。正巧这也该到了晚膳时间,暖香,再备一副碗筷来。”
萧建白自然不是来陪她吃饭的,目光扫视过一桌子的麻婆豆腐、青椒麻辣鱼、辣子鸡丁。
“不敢劳烦母妃,儿臣只是担心母妃身子过来瞧瞧,母妃好生休息,儿臣这便告退。”
丽妃哪里能叫他就这么走了。
连忙朝暖香屏退了所有人。
整个宫殿只剩下母子二人,丽妃这才伸着手牵过萧建白,拍了拍他的手背,做出亲昵之态。
“本宫知晓你什么意思。你长大了,又是陛下长子,自古立长立嫡,本宫自然还是站在你这边的,幼子尚且出世,你这妹妹日后也是要靠你多加照顾,许个好人家。”
萧建白笑道:“母妃多虑了,儿子多亏母妃教养扶持才有今日,母妃的孩子儿子自然是视之如命。”
俩人各有心思,委以虚蛇地谈了许久,丽妃再三表示自己肚子里的就是个女儿,自己绝对不会因为亲子就放弃养子。
萧建白也表示自己一定感念恩德,以天下养之。
宫殿内母子亲昵,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对亲母子。
直到午后,肃王的车才出了宫门。
*
玩完木雕,萧则绪又跑到凉亭里练习他的二胡,七月暑气正盛,整个将军府却笼罩着一股子地狱的阴凉之气。
萧则绪对着石桌上手绘的琴谱,正努力练习着他的杀猪曲。
听澜早躲得远远的,夏寒青倒是一脸平常地在一旁帮萧则绪倒下一杯茶。
“这首曲子有些难。”
萧则绪收起琴弓,抿了一口茶。
“殿下最近进步很大。”
夏寒青说的很认真,虽然他听不懂到底在弹些什么东西。
“那是自然,孤要勤加练习,等父皇殡天时,孤亲自奏乐。”
“……”
夏寒青夸赞道:“殿下恪守孝道,这点小事还亲力亲为。”
整个将军府都生活在《见灵》的恐怖之下,丫环下人走路都不敢独行,生怕拐角碰见什么不该碰见的东西。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府里头出什么事了。
夏老夫人好好的休息险些被扰了个乱七八糟,当即决定给他们两个找些事情做,系上围裙,亲自下厨熬了一锅汤。
萧则绪远远地就看见夏老夫人走来,目光定格在她手中的那碗汤上面,当即吓得敛起了笑容,将二胡塞进夏寒青怀里,推着他拔腿就跑。
“这是玩什么呢?跑得这么快。”
夏老夫人笑笑,根本没意识到两个人是在躲她。
“乖乖,出来喝汤了。”
夏老夫人推开门,像一只寻找小白兔的大灰狼。
寂静昏暗的屋内没有半点声音,仅落日余晖留下几道暖光,她有些奇怪,方才明明见这两个人跑到这边来的,怎么没了?
雕花梨木柜子前夏老夫人张望了许久,没有看到小白兔,她只好退了出去,端着她那碗十全大补汤。
衣柜内漆黑无光,唯有柜门处一道白光,映着萧则绪紧张到上下滚动的喉结,他死死盯着外面的衣角渐渐移开,一动不动。
空间实在狭窄导致夏寒青整个人都只能靠在他怀里,夏天衣料单薄,几乎都能感受到身后那人的温度,发尾若有若无地落在夏寒青胸口,酥酥痒痒地飘过。
夏寒青被捂着嘴,大气都不敢出,唇瓣上掌心微热,透着一点冷木调的香气。
奇怪的姿势让夏寒青不太舒服,他下意识朝旁边想要抓住什么来支撑身体的重量,手指推开衣柜里凌乱的衣裳,胡乱抓住。
好不容易抓到了什么,他试图支撑着换一个姿势,身后的萧则绪却突然闷哼一声。
萧则绪没好气道:“夏将军,不要乱摸。”
“殿下,臣怕压到殿下,想站起来。”
夏寒青还没意识到自己到底碰到了什么。
萧则绪不气反笑道:“那你继续,要不要伸进去?”
他按着夏寒青的手,隔着衣料,清晰地感觉到不对劲。
夏寒青:“……”
很快他好像明白了什么,想把手抽回去,却被人死死按着。
“躲什么?不够一个时辰不许松手。”
“殿下。”
夏寒青满脸通红,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儿。
早知如此他便是腿断了也不敢乱动,更不敢乱来。
“臣不敢,臣并非有意,请殿下治臣不敬之罪。”
他说得很诚恳,迫切希望萧则绪放过他和他的手。
狭窄的空间,空气稀薄,热气环生,视线模糊,气氛有些旖旎,萧则绪靠在衣柜边上,呼出一口浊气,轻喘几声。
“五月十三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