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王?”
徐缙皱了皱眉,没再说什么,看了眼药箱子确实没什么不妥之物,便摆摆手让人走了。
萧则绪烧了整整一夜。
第二天下午,光线穿透窗子照着他的发丝。
他静静地躺在床上,双眼紧闭,呼吸浅浅,脸颊通红烫的吓人,偶尔呢喃出声,却迷糊得旁人也听不清在说些什么。
萧建白坐在他对面,眼底依旧是痴迷与疯狂,旁边熬好的汤药已经放凉,萧则绪也没喝一口。
萧则绪做了很长时间的噩梦。
他梦到了母后离世、梦到了言家被放逐,梦到了自己被关在那暗无天日的地方……
他突然费力地抬着眼皮,努力想要看清眼前的景象,但浑身沉重,嗓子尤其像被刀片割喉似的,昏昏沉沉,头重脚轻。
“阿绪,你醒啦?”
萧建白看起来很高兴,“我们把药喝了好不好?喝了药才会好。”
一直不喝药,他也害怕萧则绪会死,他想要禁锢月亮,却不想将它粉碎。
“你不喝药的话,哥哥就杀了你的相公。”
萧则绪勉勉强强地听清了这些话。
傻逼€€€€
他动了动嘴皮没说出声来,萧建白也没听懂他在嘟囔什么。
萧则绪端着药碗,头很重,大概是睡了一天一夜有了一丁点的精神,他耐着苦劲将药一口气喝完。
喝了药他才能有力气跑出去。
“你终于把药喝了。”
萧建白看着喝光的药碗,有些高兴,阿绪这是接受他了吗?
萧则绪喝了药仰头就躺,头还是昏昏沉沉的,好歹人清醒了很多。
萧建白也脱了鞋爬上去,将人抱在怀里。
萧则绪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之前与夏寒青同塌而眠时没觉得怎样,如今换成萧建白,他哪哪都觉得不舒服。
但他几乎没有挣脱的力气。
萧建白巴拉巴拉又说了一大通。
萧则绪恨不得将耳朵堵住。
要真这么喜欢他,冷宫三年这厮怎么不知道慰问一下?神经病!
再者,孤是他亲弟弟!
他是怎么敢生出这等想法的?
再次醒来时是已是晚上,天色已经有些昏暗,桌上点着灯。
萧则绪嗓子干的好像干裂开的荒田一样,又疼又涩,力气也只恢复了一些。
萧建白竟然也睡着了,他挣扎着起身,抽出萧建白头上的金簪,对准锁孔鼓捣了半天,很快镣铐便开了。
他趁机反手就将镣铐咔嚓一声锁在萧建白脚上。
“阿绪,你……”
萧建白猛然惊醒,正好看到萧则绪对着他笑,只是那冷笑却深不见底。
萧则绪挣扎着起身,一手拎起烛火,魔鬼似的看向萧建白,轻轻一掀,火苗顺着帷幔帘子四起,很快便燃起熊熊大火。
萧建白欲起身寻人,脚腕却被锁住,他跑不了,只能大喊外面的人来。
萧则绪趁机翻窗户溜了出去。
整个肃王府火光四起,乱作一团。
萧则绪脱掉那身碍事的蓝袍,丢下玉簪,一路摸进了萧建白的书房。
他既然来了肃王府便不能白来一趟。
他没记错的话,萧建白说那杯毒酒是丽妃送去的。
难道不是陛下下旨要他饮鸩自尽的吗?
丽妃€€€€
唇角反复碾摩着这两个字眼。
按理说他和萧建白、萧承允顶多算是针锋相对,根本没到你时我活的地步,手足之情,他一开始并未打算杀死这两个兄弟,只是闹些事让他们吃些苦头而已。
今日这一出,他才明白萧建白还真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
他在书房翻找了许久,摸索着书架,突然按下什么东西,里面放着许多卷画像,摊开画像,一张熟悉的面容映入眼帘。
画卷上的男子穿着一袭红衫,金冠束发,只可惜没有画着五官。
另一张画像上的则是曳地的水蓝色衣袍,发梢用玉簪挽着,半散在胸前。
这些画像姿态各异,全部没有画着五官,唯一相同的是耳垂下都有一颗小痣。
好恶心。
萧建白居然私藏他的画像。
他丢下画像,继续翻找……
突然寻到了一叠书信,他拆开来看,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是一封萧建白和冯鹏的来往书信,冯鹏是夏寒青手底下的一个副将,上面全是冯鹏的邀功,是冯鹏、将夏寒青骗入峡谷受人伏击,害夏寒青双腿尽废。
信上说萧建白已经允诺冯鹏接替夏寒青的位置。
萧建白胃口竟然这么大。
难怪他一直针对夏寒青,竟是为了兵权?
他将书信和一些重要证据塞进怀里……
**
时间退后一刻钟
夏寒青看着已经暗下来的天色,整整一天一夜,他甚至命人画了画像挨家挨户地找,整个京城都快翻个底儿朝天。
怎么就没有呢?
夏寒青整个人如同坠入冰冷的寒谷间浑身发冷打颤。
他回京时早就猜到了陛下可能会动手,彻底偷带了十万兵马,就藏在外面,是他最后的底牌。
除非万不得已€€€€
他握紧了手中的一个物件,只要他发动信号,徐缙就会带着那些人闯进来。
十万人来找,总比他们几个找来得快。
就在他再也忍不下去,准备放出信号。
不远处听澜突然跑来:“将军!找到了。”
夏寒青眼底眸光一闪。
“在哪儿?”
夏寒青几乎不可遏制着自己嘴唇的颤抖。
听澜身后跟了一人,正是肃王府的裴乾,他朝夏寒青一拜,“将军,殿下在肃王府。”
“列队,去肃王府。”
似是一块沉重的大石头砸进水池子里,夏寒青脸上表情终于有所松动。
夏寒青目光沉沉,带着骇人的杀意,像是草原上探出利爪的苍狼。
在西北他是土皇帝,在京城他便是被关在笼子里的虎豹,根本无从施展拳脚。
夏寒青心底有些慌乱,上次莲花池一行他总觉得肃王对待殿下不像是一个兄长的态度。
但他怎么都没想到殿下会在肃王府,肃王竟如此胆大扣人。
哒哒马蹄声响起,兵器交接声由远及近,铁骑包围了肃王府。
萧建白这边刚被人解救出来,火势还没扑灭就接到了夏寒青带兵来找人的消息。
“夏将军,这是何意?”
“臣的妻子丢了,有人说瞧见肃王将殿下带走了,臣来要人。”
夏寒青说得不卑不亢,目色寒冷犀利,阴森可怖,死死盯着萧建白,像是要盯出一个洞来。
萧建白笑道:“本王怎么知道你的妻子在哪儿?本王只知道你擅自调兵,擅闯本王府邸乃是重罪。夏寒青!你是要反了吗?”
他说得言辞凿凿,眉目阴沉,他不怕夏寒青造反,就怕夏寒青不反。
只要夏寒青胆敢有任何不轨,他便有理由立即拿下!
“请肃王殿下交出臣的妻子,臣立刻退兵。”
夏寒青衣袍下寒光微闪,长剑待出鞘。
大不了,今日杀了肃王;
大不了,十万大军踏破京城,他立即送殿下上位。
日后青册史书便是骂起反贼,也是骂他夏寒青一人,与殿下无关。
双方僵持不下。
萧则绪还在翻萧建白的书房,趁着这里没人,他捞到了不少东西,目光发寒,随后一把火将书房点了。
他将这些东西揣进怀里,翻墙而出,顿时头晕眼花,差点儿滚在地上。
不过这肃王府的人去哪儿?怎么这么安静,居然没人拦他,也没人救火。
萧建白怒道:“夏寒青!立刻带着你的人滚出去。”
夏寒青道:“肃王殿下抢夺臣妻,臣不可能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