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胪寺再与平珠交涉,倘若他们真要撕毁盟约,便兵戎相见,我大燕的将士们也不怕他们。”
“夏将军何在?”
他的目光落在武官为首的夏寒青身上。
“臣在。”
“即日起你便回军营,操持兵马,以备不时之需。”
“是!”
夏寒青难得露出一丝笑容。
他终于可以再回军营了,那杆枪都要生锈了。
“区区平珠小国,孤都不知道你们在怕什么,栓一条狗在那里都能赢了他,何况我满朝文武,智勇双全,焉能生畏?”
“退一万步讲,就算平珠真的打到京城,城破,孤先死在你们前头!”
萧则绪一拍扶手,冷哼一声,目光冷锐,傲然生威。
“臣惶恐!”
又是乌压压的跪倒一片。
惶恐个屁啊!
第60章
萧则绪犹如新官上任三把火, 上来便将满朝文武震得不敢再多说一句。
“殿下,臣有本奏,如今国库空虚, 若是引起两国战事,恐怕不利。”
开口的是户部侍郎钟泓,他呈上了一道折子, 上面记录了今年户部的所有支出。
萧则绪表情依旧淡淡地翻着折子, 国库本就空虚, 再加上今年不利。
其中雪灾耗费巨大, 后来水患、疫病防范也耗了不少财力,多亏陛下养的那位名叫郭溪的,家中抄出的财产顶上了许多。
“那诸卿可有见解?”
萧则绪目光扫视一圈。
不知这些人是要给他一个下马威,还是真的没什么法子,一个开口的都没有。
萧则绪沉默不语,朝内愈发寂静。
突然一道外头的动静闹腾出来,原来是他派出去查抄赖毫的人回来了。
“臣于赖大人家**查抄珠宝数件,白银共一亿三千四百五十三两二钱, 黄金共三千五百万两, 其中更有珍品无数,请殿下过目。”
福乐将折子接过来, 萧则绪看了一眼,这等资产比他想象的还要丰厚,不知道搜刮了多少民脂民膏。
“赖大人一年的俸禄为180两白银, 孤记得赖大人是贫户出身,家中也只有一两座宅子, 几亩薄田, 这么多东西, 难不成善财童子托梦赠予你的。”
“殿下,臣冤枉啊,这些银子是臣娘子的嫁妆,有些则是陛下所赐……”
赖毫扑腾一声跪在地上,里里外外诉说了一通。
“不必同孤讲,去刑狱司说吧。”
萧则绪前前后后摘了不少乌纱帽子,彻底将威信立足,一时间众臣好像看到了三年前那个舌辩群儒的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的嘴好像比三年前更厉害更损了。
“现在国库可充裕了?”
萧则绪数着账目上的银子,何止是充裕。
不充裕就再砍几个贪官脑袋。
“父皇病重,孤代为监国,往后折子送到长春宫去。算了,长春宫不便,送到将军府吧。”
长春宫现在还是一撮灰呢。
临下朝。
夏寒青扶着轮椅,越发缓慢。
似乎在等什么。
果不其然,只听上面一道温和的声音说道:“夏将军留一下。”
夏寒青停下轮椅。
前面走的几名大臣看夏寒青的眼神都带了同情之色,废太子在将军府恐怕被这夏寒青欺负的够呛,如今东山再起,肯定要开始翻旧账了。
夏将军真可怜。
萧则绪起身从上面下来,十指紧扣住夏寒青的手,看着轻快了许多。
他歪头笑道:“想不想去长春宫看看?我在那里住了十八年。”
“想。”
“走吧。”
萧则绪推着他的轮椅,恍若无人般地踩在宫里的地板上,铺着青石板的宫道很冷清。
长春宫的位置并不是很偏僻,但碍于废太子被幽禁此处,因而极为冷清,来往的宫人都没几个。
这会儿路上的宫人应该都是被分去修缮长春宫的。
长春宫的门上还贴着旧黄的封条,从中间被撕碎了,是他出嫁那日撕碎的。
宫门边缘处有许多被火烧过的焦黑,萧则绪推着夏寒青迈过那道门。
“恍若隔世一样,我总觉得我还被关在这里。”
长春宫内多了很多来修缮宫苑的宫人们,萧则绪招了招手让他们退下,为首的老太监毕恭毕敬。
“这些人曾经可是恨不得都来踩一脚的。”
夏寒青听得心里有些难受。
那三年殿下到底是怎么过来的。
他握住了萧则绪的手,紧了紧,起身抱住了他,将头垫在萧则绪肩膀上,“殿下,往后有臣在,就算陛下再下一道诏令,臣也能带着殿下杀出去。”
萧则绪拍了拍他的肩膀,轻笑一声。
三年前是他部署不周中了父皇的套儿,再来一次,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他做了十五年太子,若是真的只有这点能耐,恐怕早就死透了。
他牵着夏寒青迈进了正殿,正殿被烧得面目全非,几乎看不出原本门可罗雀、金碧辉煌时的模样。
“我当年差点死在这里。”
若不是那场大雪,若不是听澜来寻,他真的会死在这里。
夏寒青听得心里一揪。
“臣恨不得早些认识殿下。”
萧则绪反笑道:“你我不是早就认识吗?你曾经回京时我去接过你。”
夏寒青面上有些尴尬。
那时他年轻气盛,不愿与皇子们有所交集,一心想着建功立业,他们确实见过,但殿下年幼,他自然不会对一个十来岁的小少年产生什么想法。
就算萧则绪年幼时敬仰大将军,有心结交,但萧则绪可以结识夏寒青,太子殿下却不可以和镇国大将军来往密切,这是大忌。景顺帝本就疑心重,若是有所来往,恐怕两个人得一起死。
萧则绪带着他走过长春宫所有的路,连自己幼时玩蛐蛐儿的地方都指给夏寒青看。
“当时母后不许我玩物丧志,我便将东西藏在了这里。后来舅舅进宫时又给我带了一个,母后将我和舅舅全骂了一通。”
夏寒青听得忍俊不禁。
原来殿下年幼时也是这么皮。
长春宫率先将书房收拾了出来,宫人们尽力想要恢复先前的样子,可惜犹如破镜难圆,终归还是有所不同。
推开门,沉重的灰尘扑面而来,萧则绪忍不住被呛了两下。
“殿下。”
夏寒青将他往回拉了一些,侧身挡住了那些尘土。
“没事。”
萧则绪摆了摆手,里面只收拾了一小部分,大部分还结着蜘蛛网,房梁焦黑,被烧掉了半个殿堂。
甚至书案上还留着他当日没写完的字,旁边是落灰的陈年旧折子。
夏寒青过去捡了折子,用帕子擦了擦上面的土。
“农耕经济推行要论?”
他往下翻去,里面详细说明了士工农商的弊端,提倡加大农业、商业的扶持力度。
“原来殿下那时候就有此想法了。”
夏寒青继续翻看,越看越觉得萧则绪是怪人又似圣人,所提之道虽然打破固有理念,但很有可行之处。
他指尖捻了捻边角处干涸的血痕,不知道在想什么。
萧则绪看了一眼,“那个折子是被父皇退回来的。”
他记得景顺帝看到这折子后勃然大怒,大骂自己有违祖制,然后将这折子摔到了他脑门上,折子边角尖锐,当下便砸的他头破血流。
“可能是有些惊世骇俗,但臣以为有可行之处。”
“真的?”
萧则绪眼底一亮。
夏寒青竟然懂他?
夏寒青点点头继续道:“民以食为天,粮食永远都是最短缺的,不管是行军打仗还是雪灾干旱,深受粮食影响,国内其实有很多适合开垦的荒地,任由荒芜,实在浪费。”
萧则绪很想给他鼓个掌。
夏寒青几乎说到他心坎里。
“你说的不错,所以我想要鼓励农户开垦荒地,若有开垦荒地种植粮食者,便免除赋税一年如何?虽短期会影响国库税收,但长远来看,日后定会收益颇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