棋盘很快陷入僵局,夏寒青行军越来越慢,一抬眼对上一幅笑意正浓的眼睛,萧则绪似笑非笑地看过来,夏寒青立马又垂下了头,走出一子。
“将军,承让了。”
萧则绪啪地一声利落地吃掉夏寒青那一子。
“臣认罚,殿下要怎么罚?”
夏寒青乖乖盘腿坐着,表情极为认真,好似是在说什么天大的事。
萧则绪托腮想了许久,突然捏了一块旁边的糕点,指了指他,“脱一件吧。”
“啊?”夏寒青似是没听清似的。
脱一件?脱什么?
“脱吧。”
他指尖弹了弹糕点屑,拿帕子擦着指尖,动作赏心悦目,只是那双丹凤眼中带着狐狸似的狡黠。
夏寒青只能硬着头皮脱了一件外衣。
然而外衣只是一个开始,萧则绪的攻势越发猛烈,一件一件,到最后只剩下一条裤子。
“殿下……”
“不玩了。”
连输五局,输的只剩下一条裤子。
“别呀,万一你马上就能逆风翻盘呢。”萧则绪渐渐诱导,甚至眼底闪过一抹笑意,很快他故意输了一子。
“将军赢了一子。”
眼看着夏寒青情绪重新高涨起来,萧则绪淡定地脱掉外衣。
“将军又赢了?”
萧则绪笑眯眯地勾掉腰带。
直到露出光洁的上身,夏寒青再落棋时甚至脸色通红不敢抬头看一眼。
眼看着萧则绪也只剩下一条裤子,两军对阵也达到了高潮,夏寒青左思右想想不通他这几局棋到底是怎么赢的?
“将军还不落子吗?”
似笑非笑的声音如石子落入水潭,啪嗒一声在夏寒青心头炸开了一个水花。
他这才终于想通,殿下是故意的!
“臣技不如人,甘愿认输。”
他丢下棋子,死活不再落子。
萧则绪笑笑,却越过楚河汉界,拿些夏寒青的棋子替他落下。
“将军赢了,你打算怎么处置我呢?”他双手交叉托着脑袋朝夏寒青眨了眨眼。
夏寒青被他看得面红耳赤,“臣、臣听殿下的。”
萧则绪却又将问题抛回去笑盈盈道:“孤听将军的。”
“那……”
夏寒青捏着衣角,声音都小了许多,“第、第四十二页。”
“原来将军喜欢第四十二页。”
萧则绪丢下手中的棋子,笑意盈盈。
*
八月底
钟泓和权员外等人同平珠赫连咎正式商定签署了货币衡量文书。
同时重新拟定并发布商户税收的新款条例,设定起征点,超出起征点部分根据收入按照百分点层次征收。
九月上旬
萧承允负责的钱庄建成正式投入使用,燕云京内多了许多来往的平珠商人,萧则绪责令加大京城内防护安全。
九月中旬
新的一轮科举顺利开启。
京内才子佳人,客栈爆满,甚至来来往往带着幕离的女子也多了许多。
萧则绪连着几天都没睡好,一闭眼脑子里全是科举的事,半夜又惊醒,披着外衣坐在书案前,反复思索着有没有漏缺的地方。
终于到了进考场的这一天,萧则绪一早就坐在考场对面的桂月楼,挑了最好的位置。
对面坐着一位白衣女子,神色从容淡然地喝着茶,相较于她的淡定,旁边的夏寒青显然不太淡定。
萧则绪看着夏寒青不停地喝水,视线在下面扫来扫去,又不断地擦汗。
“你看着怎么跟自个要进考场一样?”
“臣是担心会出乱子,殿下为了此事已经许久没有安心睡了。”
夏寒青有时会留在宫里,看着萧则绪半夜翻身起来点灯,他看着心疼。
“安心。”
萧则绪笑笑,也不知是在安慰夏寒青还是在安慰自己。
外头男子正有序进场,照样是脱衣检查,女子则被领到里头由嬷嬷亲自检查。
为了防止岔子,萧则绪还将夏老夫人亲自请了出来,有陛下亲封的一品国公夫人镇守,想来那些人也不敢做什么手脚。
夏老夫人年轻时也是英姿豪爽,对萧则绪此举十分支持,当即便换了朝廷命妇服进了内堂。
“茵茵,时间不早了,你该进去了,好好考,我在外面等你。”
“嗯。”
茵茵起身下了楼。
萧则绪站在窗前一直看着茵茵进去才罢休,正要倒茶时便见考场外多了几顶轿子。
为首的女子穿着一件鹅黄青衫,姿态得体,严厉板正,只吩咐车夫在外等着便抬脚进去了。
“这位范小姐可真是个美人啊。”
他不由得赞叹一声,范幼薇是骨子里自带清冷高傲,一身书卷气,有些古板,是难得的冷美人。
而言茵茵的文静却是浮于表面,骨子里流的全是黑水。
想当年言茵茵和范幼薇并称京城双姝,言家出事后,范幼薇便独自占了第一才女的称号。
这两个人也算是知己,惺惺相惜,希望范幼薇不会认出茵茵来。
“确实很美。”
夏寒青突然冷不丁地插了一句。
萧则绪喝茶的手一顿,唇角微勾,“那位好像是赵怀赵大人的长女,好像是叫……赵丹雪,英姿飒爽,真是好名字。”
夏寒青捏着杯子,背上青筋凸起,脸色极冷。
“后面的好像程芳程大人的小姨子,王家小姐娇俏可爱。”
啪地一声,夏寒青撂下杯子,脸色铁黑,“臣酒醉不适,出去透透风。”
酒?
萧则绪看了眼面前的茶壶,哪里来的酒?
“回来,不许去。此处危险,你要贴身保护孤。”
夏寒青只能又坐了回来。
萧则绪还在继续打量着后面来的姑娘们,“哎?这王大人的儿媳妇也来了?我记得他的儿媳妇先前和你议过亲吧?”
夏寒青一僵,绷直了脸。
“臣记不清了,过去之事,殿下不必再谈。”
“那你是真没有好福气,这么漂亮的姑娘。”
萧则绪惋惜般地摇了摇头,正欲拿块点心,面前突然被人挡住了光。
夏寒青直愣愣地站在他面前,俯身捧着他的脸,严严实实挡住了他朝窗外看去的视线,黝黑的眸子如寒潭之水注视过来。
“殿下不要再看她们了,臣会吃醋的。”
萧则绪终于忍不住笑起来了。
“我还以为你会一直憋下去。”
“臣非圣人。”
夏寒青冷哼一声硬是从齿缝间挤出四个字,后知后觉他忽然反应过来,“殿下故意的?”
萧则绪轻抿了一口茶。
夏寒青气得又坐了回去,没再说话。
“别生气啦,吃块糕点?”
萧则绪捏着一块荷花酥朝夏寒青嘴边送去,夏寒青张嘴要咬,萧则绪突然手一缩,夏寒青咬了个空。
“哈哈哈……”
寂静的茶楼内传来一阵爽朗的笑声。“夏将军,你真可爱。”
“殿下不要笑了。”
夏寒青脸色涨红。
殿下小小年纪怎么惯会骗人?
萧则绪依旧俯在窗台上闷笑出声,直到看到夏寒青绷着脸坐得笔直,忙递过去一块点心。
“我错了,我错了好不好?将军别生气了?”
“臣不敢。”
萧则绪听着连这三个字都是带着怨念的,“那第四十二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