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很快,淑妃的视野间又出现了一双红色宫靴,金线绣制着牡丹,往上是一件绯色长袍。
再往上,淑妃终于看清了来人的样貌,瞪大了眼睛,“是你?”
“淑妃娘娘,别来无恙。”
萧则绪自顾自迈着步子踏进门槛,旁边立即有狗腿的宫人,用袖子将凳子上的土擦得干干净净,没有一点尘埃,才让萧则绪坐下。
他垂袖咳嗽了几声,看着还有些病弱。
“当年淑妃娘娘将所有太医叫走时,可有想过今日?”
淑妃摇摇晃晃起身,恶狠狠怒道:“萧则绪!我只恨当时没有杀了你,以绝后患。”
“你说的对,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所以孤做事从不拖泥带水。”
萧则绪拍了拍手,很快便有听澜进来,手中青瓷杯内满满地端着一杯清酒踏了进来。
“你要做什么?”淑妃瞳孔一缩,终于有了一种脚底生寒的感觉,“本宫是淑妃,是你的母妃,你放肆……”
“孤向来放肆。”
萧则绪眼神示意,听澜立马反手将淑妃按在地上,死死地按着她,萧则绪捏着那杯毒酒,唇角微微勾起。
他掐着淑妃的脖子,硬是将那杯毒酒灌了下去,一滴不剩。
“淑妃娘娘既然想用此毒杀孤,孤便以此毒请淑妃娘娘上路。”
冷宫的三年,每次清醒来,他脑中便永远都忘不了母后死的那日,淑妃笑得那样明艳,比冬日的寒阳还要刺骨三分。
这些人他要亲手送他们下去给母后赔罪。
毒酒没有很快发作,淑妃硬生生被灌一肚子的酒,早没了力气,整个人摔在地上,发丝凌乱,早没了往日盛气凌人的模样。
萧则绪没有立即走,继续坐下来漫不经心地同她聊天。
“淑妃娘娘,你说你谋害太子,袁家会不会被九族灭门?你那远在德州的儿子会不会被波及呢?”
他笑得如同阴间勾魂索命的阎王爷,笑里尽是冷意,直到他提到萧承允淑妃才彻底慌了神。
“听澜,回头找一具死尸,将桃红换下来,给她一笔银子,送她出京,再放把火将尸首烧的认不出脸来。”
淑妃此刻腹中绞痛,浑身力气全失,却还是不敢置信道:“桃……红,是、是你的人?”
“淑妃娘娘不知道吗?孤早就许了她一笔银子,又给她弟弟谋了一笔好差事,她立即就倒戈了。”
“下辈子,对手底下的人好点儿,何至于走到众叛亲离的下场?”
淑妃闻言却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她一张嘴全是血沫子,似是回光返照般地爬起来狂笑不止。
“萧则绪,你不会以为言子宁是我害死的吧?你以为她为什么会得病?她常用的那柄梳子早就被丽妃淬了毒。”
“那可是陛下在潜邸时送她的东西,她当宝贝似的日日用,殊不知就是那把梳子害的她啊,哈哈哈……”
她如疯魔一般,最后哇地吐出一口血来,终于倒在地上,渐渐没了生息。
萧则绪冷着眼看着这一切,只眼神示意听澜上前去查看舒服的情况。
见听澜点了点头确认淑妃已死,他才罢休。
“野草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他突然笑了。
这些人输就输在他们没在冷宫那三年弄死自己。
他将手里把玩的那只毒酒杯子丢在地上,滚了一个圈,沾着泥土落在淑妃手边。
他静静行了一礼,眉宇阴鸷。
待起身离开这件破败的屋子,他朝旁边的福乐招了招手。
“去禀告丽妃娘娘,就说淑妃自知罪孽深重,已服毒自尽。”
“再去平昌侯府报丧,就说丽妃娘娘协力后宫,处置了淑妃,现已除去宫妃名号,尸首请他们来带回吧。”
萧则绪话音刚落,又觉得不妥,出声叫住了福乐,“等等,明日再去。”
“记得给淑妃娘娘挑上好的棺木。”
声音渐渐淹没于风中。
外面天气晴朗了许多,地上薄薄的小雪已经化开了。
他撵过手中的白玉菩提子,指肚擦去刚刚溅上来的一滴血渍,面无表情地漫步出了冷宫的门。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开始双更到完结,早九晚九
第75章
萧则绪回到长春宫时, 天色已晚,夜幕渐起,已经另有人在等着他了。
来人一身天青色长袍, 腰束黑带,温和儒雅。
见他回来,连忙起身笑道:“三弟!”
“你身体怎么样了?太医怎么说?”
萧则绪早就恭候他多时。
若是萧建白今夜不来, 他也是要想办法将人留过来。
“多谢大哥关心, 已无大碍。”
他装模作样地咳嗽了两声。
“那就好, 我来看看你, 顺便带了些滋补的东西来。”
萧则绪进屋,立即暖和了许多,指尖都是凉了,忙有福乐捧上了一盏热茶给他暖手。
“多谢大哥,正好天色晚了,大哥留在我这里吃饭吧,我也好久没同大哥说说话了。”
“二哥做出那等事情来,我不得已将他外放出京, 这皇城内往后也只有你我兄弟二人相依为命了。”
他说着抱着热茶将手暖和了些, 才唤来宫人传膳。
萧建白本不想在他这里吃饭,但萧则绪热情地将他留下来, 他也不好拒绝。
“大哥尝尝宫里新进的梨花白。”
萧则绪亲自拿着酒壶给他满上一杯,只是萧建白看着那杯酒却久久没敢喝。
“大哥不信我吗?”
萧则绪将酒壶塞到他面前,“大哥可以查查, 这酒壶并未做手脚。”
他说着将方才给萧建白倒得那一杯酒一饮而尽。
“不是,只是大哥酒量不高, 怕出了笑话。”
“大哥……”
萧则绪吃了两杯酒, 脸色有些红润。
“大哥若是醉了, 便宿在我这里,宫里这么大岂会没有你住的地方?”
萧建白被他叫的一愣,道了一个“好”字。
“我在这里,夏将军他……”
萧建白欲言又止。
他早就听说萧则绪中毒当日便将夏寒青赶回了将军府,但还是想再试探一下萧则绪的态度。
萧则绪却冷哼一声,“他一个粗人,毛手毛脚,先前是我眼瞎。父皇将我嫁于他,他竟也敢娶?皇兄不要再提他。”
“好……”
萧建白弯了弯唇角。
然而此时京城郊外的某个村子里,一团团黑影闪过,漆黑的夜里伸手不见五指。
为首的人却穿着一身白衣,腰间束着绯色腰带,发尾高束,英姿飒爽,手持一杆红樱长枪,鬼面獠牙面具透出一股阴森之气。
他突然稍稍抬手,身后跟着的黑影立即停止移动。
“包围村子,不要打草惊蛇,留活口。”
声音冷厉干脆,带着不容拒绝的压迫之感。
“是。”
身后徐缙低声抱拳。
随后一阵€€€€€€€€的声音于黑夜之间响起,约莫半个时辰的功夫,村子里亮起一盏盏明火,火把光亮冲天,照亮了大半个村子。
夏寒青捏紧了手中的纸条,是白天殿下甩开他的手时趁机塞进来的。
殿下捏了捏他的手指,他便明白了是什么意思。
[以尔之兵替换之]
用他的十万兵马替换萧建白的兵马。
而萧建白的兵马就藏在这些村子里,他们杀了原本的村民,鸠占鹊巢,伪装成寻常百姓。
很快村子内便响起一阵阵金戈碰撞之声,伴随着士兵的嘶吼声空气中多了一股子血腥之气,战火四起,硝烟浓厚。
忽然天上飘飘洒洒地下起了下雪,冷寒之气入骨,铠甲上覆盖了一层薄霜,整个村子在战斗之下摇摇欲坠,像个风烛残年的老人。
夏寒青上前两步,红缨烈枪震散剑影,一个旋转,枪头寒光闪烁,气势蛟龙,一枪挑下数人,动作狠厉,毫不拖泥带水。
他忽而烈枪砰地立在地上,以此为支撑点,单手握枪,抬脚便将来犯之人踹飞数里之远。
“尔等私藏甲胄**,私养战马,乃灭族大罪。”
夏寒青冷峻的声音瞬间传进所有人耳中,一些人握着手中兵刃有了些许犹豫,片刻的犹豫足以让他们被人擒获。
“降者不杀!违令者斩。”
夏寒青又喊了一声。
夏寒青的十万精兵乃是亲自训练多年,以数百战场中厮杀出来的,和萧建白这些偷摸练习三两年的兵力自然不同,那些人对上夏家兵毫无还手之力。
明月银辉,繁星漫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