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个太子,好一个丽妃,丽妃她哪儿来的胆子敢动淑妃?袁家是死了吗?袁宜之去哪儿了,朕今日怎么没见他,萧承允也不见了。”
福乐小心翼翼道:“袁大人被派到济州去了,端王殿下处理商会出了岔子,被外放到德州了。”
“什么?”
景顺帝是真没想到,一觉醒来,真跟换了个天似的。
臣子换人了,爱妃死了,儿子也跑了,连燕云的律法都给改了,他几乎被萧则绪架空。
“去长春宫。”
景顺帝额头青筋跳动,扼制着自己的怒气。
外头闹得鸡飞狗跳,长春宫宁静祥和。
萧则绪整整昏迷了两天两夜都没醒过来,只是脸色红润了许多,不似前夜那般苍白。
夏寒青照旧端着药碗给他喂药,听澜从宫外回来时带来了许多夏老夫人交代的东西,什么人参、灵芝,恨不得搬一箱子的补品进来。
“殿下。”
夏寒青喂了药,翻身在他旁边躺下,抬手拨去一点鬓角的发丝。
轻轻贴到他耳边小声道:“殿下那日不是问臣要说什么吗?臣想说臣对殿下是夫妻同舟之情,以敬爱为主,臣敬重殿下,爱慕殿下。”
他小心翼翼地将人抱在怀里,将脸埋在他肩上,“臣从前忠于燕云,往后此生臣只忠于殿下。”
他轻轻闭上眼睛打算小憩一会儿,便听见外头一声高喊。
陛下驾到€€€€
夏寒青眼底闪过一抹寒光,翻身下床,将原来的轮椅推出来坐好,拿毯子盖着自己双腿和小腹的位置。
景顺帝进来的时候正好看到夏寒青扶着轮椅出来。
“臣参见陛下,陛下万安。”
景顺帝只打量了他的双腿一眼,直奔萧则绪的床前,层层帷幔之下依稀能看出一个鼓起的人形轮廓。
“他的伤怎么样了?”
夏寒青只默默跟在他身后谨防他的一举一动,冷声道:“一直未醒。”
景顺帝眼底划过一道异样,掀开帷幔,便能看到那张睡颜,额头缠着绷带,隐隐有血迹渗出,被他打的那半张脸还残留着红印,尤其面色气血不足,便显得格外醒目。
他扭过头来朝夏寒青道:“夏寒青,朕把他嫁给你,就是希望你能管束他,你纵横战场多年,号令天下兵马,连一个人都管不好,竟让他出来惹是生非。”
夏寒青扶着轮椅的手稍稍用力,青筋凸起,努力扼制着自己的怒气道:“殿下是臣的妻子,不是棋子,臣自当爱护他,尊重他的选择。”
“尊重他的选择,他要是造反,你也递刀?”
景顺帝眯了眯眼,他突然后悔将萧则绪嫁给夏寒青,夏寒青手握天下兵马,若是这两个人联合……
不!夏寒青一个瘸子,他已经不能打仗了。
夏寒青很想答应,殿下要杀人,他自然帮着递刀,甚至他不希望殿下沾手,他就是殿下的刀。但现在不是硬碰硬的时机。
“臣不敢,臣会管教好殿下。”
夏寒青垂眸抱拳,现在不适宜和陛下对着干。
景顺帝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照顾好他,不要再让他跑出来闹事,等病好了就回将军府去,不许他再出来,否则朕诛你九族。”
夏寒青抿唇轻笑,似是有嘲讽之意。
“陛下忘了,臣的九族只剩下臣一人了,臣的母亲被陛下亲口封为一品国公夫人,曾言夏家子孙所有罪责祸不及她,所以陛下诛臣九族,便是砍臣一人脑袋。”
“你……”
景顺帝被他说地哑口无言。
只能冷哼一声合扇离开。
“去长乐宫。”
景顺帝愤而离去。
夏寒青送他离开,一回来就看到一个白色人影垂着头呆坐在床上。
“殿下……”
夏寒青低声轻唤,急忙松开轮椅跑去。
“殿下终于醒了。”
再不醒,他就要急死了。
萧则绪却握住夏寒青的手捏了捏,有些苍白无力地笑了笑。
“其实我早就醒了,从你说夫妻缠绵、爱慕我时便醒了,你还说爱我……”
他自然也听到了景顺帝说的那些话,一字不落。
所以他这个儿子对于父皇来说也只是棋子吗?
夏寒青脸色一红,忙捂住他的嘴,“殿下快别说了,晚上再说。”
萧则绪顺势勾着舌尖舔了舔他的掌心,“你方才不是白天说的吗?再说一遍听听。”
“殿下……”
“想听,想的头好疼。”
萧则绪扶着额头,开始装模作样乱喊。
“哎呀,伤口好疼,胳膊好疼,浑身都好疼,要听夏将军说甜言蜜语才能好,好疼好疼好疼啊。”
夏寒青哭笑不得,他坐在旁边,低头轻轻吻了萧则绪的手背。
“臣此生爱慕殿下,忠于殿下。”
萧则绪这才满意。
他倚在夏寒青身上,感受到夏寒青身上的温度,手开始不安分,“孤还想听将军要怎么管教我?相公?”
他着重咬住了“管教”二字,原本正常的话被他说出来倒有点缠绵悱恻的味道,令人想歪。
夏寒青吓得直接捂住了他的嘴,“殿下快别乱说。”
萧则绪顺势舔了一下掌心,吓得夏寒青又缩回了手。
第80章
景顺帝离开长春宫后便漫无目的地在宫内闲逛, 走着走着便闻到一股梅香,这里距离梅园甚远,哪里来的梅香?
他跟着香气一路走了过去, 直到看到长乐宫的牌匾。
他叹了口气抬脚进去,长乐宫一如先前的模样,肃静沉寂, 像是在等待一个永远不会归来的主人。
屋内入眼花瓶上插着几支修剪得当的红梅, 新鲜如血般艳丽耀眼。
福乐知道景顺帝又要开始怀念故人了, 忙挥了挥手让其他的宫人慢慢退下。
景顺帝一如既往坐在梳妆台前看着铜镜内的面容, 好似能透过铜镜看到故人,他拿着桌面的梨花木梳,上面坠着流苏红豆。
“此物最相思……”
他默默念了几句,手中对着空气轻轻梳落,犹如故人对镜梳妆,他为故人挽发。
然而很快他的脑海中再次响起萧则绪前日的话,红色长衫坠在地上,那张肖似言子宁的脸却是清冷孤傲。
[难道不是父皇忌惮母后才能卓越, 才故意趁她病危要除去她……]
声音郎朗, 一字一顿,一下子捶在他心口上。
“子宁, 朕没想杀你的,你不该姓言,你错就错在你的手伸的太长, 你若是如丽妃一般温顺又何至于……”
他说着语气又突然顿住,轻叹一口气。
“子宁, 我们的儿子怎么会变成这样?他小时候明明很乖巧听话的。”
他甚至还记得那个孩子幼时在长乐宫玩耍, 虽然顽皮爱闹, 但还是会乖乖地喊他父皇,给他请安,笑着趴在他膝盖前给他捶腿。
这般想着他突然心揪起来,心坎一阵阵地抽疼,也不知是……
“福乐,福乐。”
“传太医。”
景顺帝大喊一声,手上握着那把木梳,咔嚓一声力道太重便捏断了,木梳断裂处的颜色与外表有了明显的差别,里面颜色清亮,而外表包裹着的一层却乌黑油亮。
很快刘€€拎着药箱急匆匆地进来,先是替景顺帝查看了身体,视线又落到这木梳上。
“陛下,陛下好似是身中奇毒?不过毒性尚浅,才会有此症状。”
“朕怎么会中毒?”
景顺帝率先想到了那个儿子,难道是萧则绪给他下毒?
刘€€故作犹豫,随后视线落到他把玩的那柄木梳上,旋即一惊,“陛下这是何物?”
“昭和皇后的生前之物。”
“可否容臣检查一二?”
刘€€跪在下首,接过那柄梳子,“陛下请看,此物断裂处泾渭分明,想必这梳子有异,请陛下容臣一日时间,一定查出这梳子的异样。”
景顺帝脸色渐渐冷了下来。
这梳子是成亲时他送给言子宁的,那时他很喜欢这位言家的大小姐,也感激她挑中自己,根本不会拿淬毒的梳子给她。
“福乐,先前昭和皇后身边伺候的人呢?全部押回来,朕要亲自审问。”
不出两日的功夫,刘€€拿来一个小瓶,里面是漆黑的毒水。
言子宁先前身边伺候的那些个宫女太监早就被萧则绪审问过了,这次景顺帝再行审问,几乎是没什么波澜便得到了结果。
“丽妃!”
景顺帝握紧了那枚小玉瓶。
他这才想到清醒后一直没往丽妃的宫里去,丽妃竟然也没派人来见他。
“去永安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