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是挑一个一时半会不会痊愈的病,把赵宁的后路堵上。”顾潋低头喝了口茶,“什么病?病症如何?多久才能痊愈?写得越真,这件事就越真。”
姚永昶频频点头,若有所思。
于是第二天大街小巷茶余饭后,都在讨论远在南疆的昭王得了那花柳病。
顾潋听说这事的时候正在同赵赫一同吃饭,闻言一口米粥哽在喉咙中不上不下。
喝了口热茶将粥冲下,他第一反应居然是问起赵宁,“赵宁如何?”
“宁世子快要气疯了,驿馆里的东西砸了一片。”想起赵宁的模样,顾洋就心有戚戚,“姚大人写的也着实详细,就连……就连那处的恶疮也是写的十分传神。”
顾潋无奈一叹,他知道姚永昶不靠谱,却没想到这么不靠谱,想也知道姚永昶混迹青楼楚馆这么多年,估计见过不少得那花柳病的。
“姚永现下还住在娇玉阁吗?”
“自上回之后,万老板就断了姚大人的零花钱,姚大人只好搬回家去。”
“嗯。”顾潋擦擦嘴站起来,“既然话本已经传出,便只能这样了。”
这时赵赫突然凑过来,鬼鬼祟祟问道:“顾潋,你要零花钱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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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顾潋,朕不会露馅了吧?
顾潋知道赵赫什么意思,万年喜给姚永昶银钱,也掌控着一府的财政命脉,他不过有样学样罢了。
但顾潋并不缺钱。
“臣有俸禄,将军府在外也有些铺子,臣不缺银钱,再说……”
再说了,皇后每月也有月钱可以拿。
“皇上还是先准备一下,这几天便要为宁世子践行。”
赵宁这边已然气得神志不清,才到午时就朝将军府和宫里递了几十张折子,非要见顾潋一面。
“少爷,宁世子递的这些折子?”
顾潋摇摇头,心里没来由一阵烦躁,“不见。”
顾洋把怀里的折子随手一丢,“还有一件事,吕肃今天突然吵着要见少爷,说有很重要的事要同您说,是否要去见一面?”
“吕肃?”顾潋心念几转,决定去见见,顺道问问吕肃为何要同那辽人勾结。
“那便去见见,顾洋,你去太医院随便借辆马车来,不要让赵宁发现。”
“是!”
“顾潋!”在一旁背书的赵赫突然喊他,“顾潋,你去哪?去见那个爱喝汤的人吗?”
若是放在之前,顾潋估计会找个理由随便搪塞过去,但今天他认真解释了一番。
“不是见赵宁,是去大理寺见一见平凉王之子吕肃,宫门落锁前便回来了。”
赵赫神态扭捏,“那、那你记得早点回来,王德忠说了,今日……今日是十五。”
十五十六,该是顾潋侍寝的日子了。
顾潋心里粗略一算,离上次同赵赫亲密,居然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臣……”
顾潋张了张口,险些将已经识破赵赫身份的事说出来。
已经小一个月没碰过顾潋,光是想想今夜要做那亲密之事,赵赫再也忍不住,他没征得顾潋同意,一手扶在顾潋肩头,一手轻轻托住顾潋的侧脸,偏头吻上去。
先讨个甜头。
牢房并不干净,散发着阵阵恶臭,顾潋微蹙眉头,扯着袖子挡在鼻尖,用嘴小口呼吸,可吸进去的每一口似乎都带着赵赫的味道。
“吕肃。”
听到有人喊他名字,吕肃抬头看去,冷冷一笑,“顾潋。”
顾潋往前走了两步,隔着牢房的栅栏看他,“吕肃,找我有什么事?”
吕肃在这牢房中待了不过月余,已然是一副不人不鬼的模样,他晃晃悠悠站起来,撩开散落在脸侧的头发,顾潋这才看清他脸上竟有一片紫斑。
“顾潋,我还以为你不会来见我。”
顾潋盯着那几块明显是由内而外生出的斑块,突然想起在密道时听到的话。
他问道:“吕肃,你中的什么毒?”
“原来你是知道的?”吕肃一愣,然后仰天大笑,“你竟然知道,倒也是,你这么聪明的人,我该一早就告诉你,拉你跟我一起的。”
“什么?”
“我这毒!”吕肃指着自己的脸,盛满恶毒的眼睛死死盯着顾潋,“我这毒是娘胎里便带来的!我娘一生下我便死了,我自小孱弱多病,险些不能活命,后来我爹找来神医,身子是强健了,却落下了不能言说的隐疾。”
“顾潋……有没有觉得这个故事很耳熟啊?你这娘胎里带来的病,治了二十年都治不好,你从来没有怀疑过吗?”
顾潋盯着吕肃一言不发,心里已经顺着他的话向前回溯。
他娘的确是生下他便撒手人寰,整个将军府只剩两个稚子,顾霄身子结实从小练武,而他却两天一咳三天一喘,长大些才有了能活命的样。
从小到大药没少喝,可这幅破败身子就像个无底洞,多少灵丹妙药都救不回来。
“顾潋,我应该是活不久了,你是个聪明的,不信的话,你就去查,去查查先帝是怎么残害同他出生入死的兄弟,又是怎么毒害忠臣之后的。”
“吕肃,家父死于攻城之战中,而平凉王死在嵇城大辽万人坑,尸身零碎,多少人眼见为实,你又是从何认定,平凉王是被先帝残害的?”
“万人坑?”吕肃笑得凄惨,脸颊的紫斑随着笑声绽开一道道细缝,像是从地底爬出来的恶鬼一般。
“顾潋,德阳王死在攻城之战中不假,但你别忘了,你还有个大哥,你可知嵇城一战,顾霄是怎么死的?”
提及顾霄,顾潋脸色突变,当年顾霄死讯传来时,他并未见到顾霄尸骨,先帝告诉他顾霄死在嵇城机关阵中,他便深信不疑。
十年前大辽进犯,先帝御驾亲征,同昭王,平凉王,顾霄一同将辽人赶至边疆,在嵇城一战中大获全胜,从此辽人不敢再犯。
但那一战中大齐也损失惨重,平凉王死无全尸,顾霄至今连尸身都下落不明,昭王折了双腿,自嵇城回来后,先帝也开始变得优柔寡断。
“顾潋,我快死了,骗你于我来说没有任何好处,我告诉你这些,是想让你替我报仇,顾潋,一定要杀了他。”
顾潋呼吸一窒,杀了谁?赵赫吗?
“吕肃,此事太过荒唐€€€€”
“荒唐?”吕肃像是疯了一般抓住栅栏晃动,冲顾潋大喊道:“顾潋!你去查啊!你自去查!你这么聪明的人,肯定能查到的!你大哥怎么死的!我父王就是怎么死的!”
顾潋猛地后退一步,跌进顾洋臂弯中,身子如坠冰窖。
“少爷……”马车帘被掀起一条缝,顾洋递进来一包酥饼。
“顾洋。”顾潋喊住他,“你年长我几岁,可还记得十年前,大哥到底是怎么死的?”
顾洋沉默片刻才回话,“钱叔从嵇城回来便说过,大少爷死在机关阵中,那机关阵有去无回,是以连尸骨都无法带回来。”
“所有人都是这样说的。”顾潋将酥饼包在兔毛毯子里,然后放进怀里揣着,“都打点好了吗?这件事莫要让外人知道,尤其是赵宁。”
若是叫赵宁知道先帝这些手段,不管是真是假,昭王怕是明日就要兵压城下。
“已经打点好了。”
顾潋阖起眼睛,万分疲惫,“那便先回吧。”
娇玉阁。
听完蒙面人传回的消息,赵赫盯着手里的茶盏沉默良久。
看出他情绪不好,罗燕安慰道:“先帝虽对着你跟孝元皇后冷心冷肺,但对昭王他们却是有一颗真心的,自然不会做出残害忠臣这种事。”
赵赫动了动眼睫,“我知道,我只是怕顾潋信了。”
罗燕戳穿他,“你不是怕顾潋信了,你是怕这事一旦是真的,你无法面对顾潋。”
赵赫又陷入沉默。
“但就算是真的,这同你又有什么关系呢?你那时不过才十岁。帝王的心思一向难测,平凉王德阳王兵权在握,他必然心慌。”
先帝本就是武夫出身,也做了那揭竿谋反的事,比谁都知道兵权有多重要。
若是做到极致,便像德阳王府这样,只留顾潋一个不能练武的病秧子,若是稍有不慎,便是平凉王府这样,不能斩草除根,留下大患。
这些同赵赫没什么关系,但若是顾潋真查出什么,怕是会寒了心。
罗燕继续劝说:“还有,你若想要顾潋,不如就清清白白去说,去告诉他你对他的心意,他未必不会接受,何必整这些旁门左道?省得……”
她声音突然放低,原本清丽的眸子里黯淡无光,似是怀念什么,“省得两个人生生错过。”
赵赫喃喃道:“我……我怎敢?”
那可是顾潋,是乘着岚风都无法企及的人,霁月清风,万世绝然,他不过是仗着一纸圣旨才得到顾潋,更何况那圣旨本就是假的……
“我又是个傻子,顾潋怎么看得上我,你知道吗,大婚那日,我从他眼中看到的全是厌烦……”
一条路走不通,便换条路走,他借着万凌霄的身份同顾潋接触,但顾潋好似对万凌霄有了、有了……
有了不一般的感情!
罗燕微微一笑,“不是我瞧不起你,你实在不用太过忧虑,顾潋这么聪明,说不定他早就发现了,你跟他演戏,他也跟你演戏呢。”
赵赫:“???”
他忽地站起来,“怎么可能!”
“可不可能,你去试探一番便知道了。”
“如何试探?”赵赫傻了眼。
“如何试探?自己个儿想吧。”罗燕说完,一手抓起绣着凌霄花的团扇,一手提着裙子,施施然去了里间。
赵赫在外头急得转圈,一想到顾潋可能已经知道了这件事,他就心慌得不行。
如今再后悔也来不及了,若是宣旨前就同顾潋坦白,便没有后头这些麻烦事。
可如果没有那道圣旨,顾潋这辈子都不可能嫁给他,他这辈子都不可能走到顾潋身边,顾潋会是大齐最忠的忠臣,但绝不会是他赵赫的妻。
虽然……虽然可能马上就不是了。
“我拿你屋里的话本子瞧一瞧,明日差人给你送回来!”赵赫朝里屋喊了嗓子,把书柜里的话本子一扫而空,病急乱投医之下,打算从这里头找办法。
等赵赫走了,罗燕才从床上站起身,她取了个火折子吹起,点了三炷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