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潋想了会儿,叮嘱顾洋,“下了学我们去昭王府瞧瞧,你去备礼。”
赵宁病了是自己作的,瞧见顾潋来看他,他颇有些不好意思地同顾潋吐露真相。
“父王前几天回府,我想去见见,可他不叫我去,所以我就想了这么个办法,跳进池子里,险些淹死。”
他父王也过来瞧他了,但只叮嘱他好好养病,便又回了宫里。
顾潋听了皱起眉头,没顾及两人身份,教育了赵宁一番,“世子往后不可这样鲁莽,若真出了事该怎么办?以后行事前要深思熟虑。”
赵宁不怒反乐,“顾潋,不必担心我,我往后记得了。”
两个人同窗了几年,可赵宁却越来越疯,书院里都怕被赵宁盯上,一旦惹了这位主子,就只能请顾潋出面才能解决。
赵宁喜欢上顾潋再正常不过,那是第一个真正对他好的人,是第一个真正关心他的人。
他们聊得来,他们互为挚友,他们互相陪伴,他们同进同出,他不知道他在顾潋眼中是什么,可顾潋在他眼中,就是孤苦无望日子里的一束日光。
但他那点心思被藏的很好,他怕把话说明白,两人连朋友都做不成。
直到赵宁要入仕那年,顾潋千挑万选,选了一块好玉,托人刻了几根风竹,意寓祝赵宁节节高升。
可赵宁拿到玉佩后,会错了意,策马跑去顾家,把顾潋堵在屋里头表白心意。
“顾潋,你送我玉佩,可是心悦与我?我、我也心悦你,我一早便心悦你!”
顾潋慌慌张张站起来,想都没想便否认了,“并非有那种含义,只是想祝你前途大好。”
听了顾潋的话,赵宁脸色渐渐灰白。
“顾潋……那你对我可有一点别的感情?”
顾潋摇摇头。
赵宁不死心,又追问一句,“那能不能试着同我在一起?”
顾潋眼中竟流露出愧疚的神情,“世子,我们都是男子,怎么能在一起?世子莫要再说了,不如我们就当今天的事从未发生过。”
“怎么可能当没发生过?”赵宁胸膛剧烈起伏,他高高举起手中的玉佩,声音突然抬高,“你可知送人玉佩到底是何含义?”
顾潋抿嘴,他自然知道,但那也是男女之间互送,君子之间送个玉佩,谁知赵宁竟能想到那种地方去?
“世子若是觉得不妥,那这玉佩我先收回,改日再送个别的给世子。”
“休想!”赵宁把玉佩塞进怀里,“送出去的玉佩哪有收回的道理?”
他气得眼圈通红,怕叫顾潋看轻,扭头就走。
顾潋本想找个机会同赵宁说和,可每每见面时,赵宁都要追问他一遍心意,问得烦了,他便开始躲着赵宁。
最后这件事连顾洋都知晓了,他怕赵宁那个脑子不好的对顾潋使坏,于是出门便要带上几个武夫。
好在没过几天,昭王便因给皇上下毒一事,全家被赶去了南疆。
顾洋也终于放心,“宁世子可算是走了,再这么下去,谁受得了?”
顾潋没说话,半晌拾起筷子,“吃饭吧。”
京中再无挚友,两个人又各自孤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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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大家年少的时候有没有一个非常要好的朋友,就是那种互相之间没有任何秘密,什么话都可以无所顾忌的说出来,也不怕对方会生气,两个人在一起相处时也不会无聊,会有说不完的话,我笔力有限,篇幅也太短,但想说,对于顾潋来说,赵宁就是这样的朋友。
但偏偏对于赵宁来说,顾潋不是。
第78章 姚喜番外
姚永昶十六岁时,开始天天跟在万年喜身后。
原因无他,要钱。
“你就给我支点银子呗,我上学带铜板,他们都笑话我。”
万年喜也才十八,刚刚接手万父的活儿,在姚府当管家,姚永昶每每来缠着他要钱,他总是狠不下心拒绝。
“少爷,府上的账不能动,这是我攒的银子,您拿去用。”
说着,他往姚永昶手心里塞了一颗碎银子。
姚永昶还算有点良心,他问道:“那你花什么啊?”
“我吃住都在府上,少爷不用担心我。”
“好吧。”姚永昶收了银子,鬼鬼祟祟跑出去。
当天夜里,万年喜才知道姚永昶要银子,是为了跟同窗们一起逛花楼。
第二天一早,姚老爹便亲自把人抓了回来,按在院子里一通乱揍。
“你长出息了!臭小子不学好!说!是谁给你的银子?”
姚永昶脾气倔,看了眼站在榕树下的万年喜,愣是一声不吭。
“不说是吧!”姚老爹取过一旁的铁棍,作势要往姚永昶屁股上抽。
那铁棍又细又硬,像个挺直的鞭子,就这么抽上去是会皮开肉绽的,万年喜脸色一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挡在姚永昶前头。
“老爷,是我给少爷拿的银子。”
姚老爹气急,铁棍直接抽到万年喜背上。
万年喜闷哼一声,险些趴下。
“你刚刚接手府里的账就乱支银子,再往后是不是要贪更多!”
铁棍高高举起,姚永昶突然从地上爬起来,朝姚老爹大吼,“他没动账上的银子!他给我的钱是自己攒的!你打他做什么?再说了,就是给我支点银子又怎么了?你这个守财奴!”
最后一句话惹怒了姚老爹,姚永昶被狠狠揍了一顿,在床上躺了半月才能下床。
而万年喜也没好到哪里去,为给姚永昶挡棍子,也被打了一顿,可他不能躺着休养,第二天还要坚持去巡铺子。
于是姚永昶站起来第一件事,便是央人磨了个上好的算盘,去找万年喜道谢。
“你是因我才伤了,这算盘你瞧瞧喜欢不?喜欢就送你了,算作赔礼。”
万年喜接过去摸了摸,喜爱之情溢于言表,“谢谢少爷。”
“客气什么?你给我银子,还替我挡棍子,我都没谢你呢。”姚永昶在万年喜屋里转圈,看见床头挂的木雕时,愣了一下,“这好像是我刻的?”
“是。”万年喜脸有些红。
“这得是四五年前的东西了,你还留着呢?”
万年喜点点头,“好看,便一直留着了。”
那木雕是姚永昶拿来练手的,雕得奇丑无比,不知道万年喜哪里看出来好看了。
“哎万年喜,我跟你说一件事,你别告诉我爹。”姚永昶神秘兮兮地踮着脚尖,凑在万年喜耳根旁,“其实我有钱,我给人写话本子,一册一两银子,只不过还没给我,等给我了,我天天去逛花楼,气死他!”
万年喜脸色一点点苍白下来,良久后点点头,“我会替少爷保密的。”
姚永昶天天说要气死他爹,没想到说着说着竟一语成谶,姚老爹突然死在了山匪刀下,连个全尸都没找回来。
下葬那天,姚永昶穿着一身孝衣,在姚老爹的牌位跟前跪了一整晚,万年喜不放心,也陪他跪着。
第二天大早,姚永昶心里总算好受些,他晃晃悠悠站起身,盯着万年喜看了半晌,突然问道:“万年喜,你会走吗?”
万年喜反问:“为何要走?走去哪?”
“姚府就剩我一个人了,家都要散了。”
万年喜摇摇头,“那你也是姚府的主子,主子在,家就散不了,我也不会走,我会……会一直陪着少爷的。”
“这可是你说的。”姚永昶心思通透,他能看出来万年喜待他与别人不同。
他太害怕了,他怕孤独,他怕一个人待着无人问津,他怕姚老爹留下的生意铺子全叫他赔光了,他需要有个人陪,他着急将万年喜变成一个关系更加亲密的人。
于是很久之后的一个雨夜,姚永昶喝得微醺,大着胆子问出那个问题,“万年喜,你是不是心悦我?”
万年喜愣住,一时没敢说话。
姚永昶直接朝万年喜伸出狗爪,“万年喜,你别走行不行?你走了,这家就真要散了。”
万年喜缓缓低头,自己的手正被姚永昶抓着晃来晃去,他喉结来回倒动几下,哑着嗓子开口,“少爷需要我,我就不会走。”
姚永昶一颗心放进肚子里,他抱着万年喜,越看越欢喜,借着酒劲儿把自己的狗嘴送上去。
两个人的关系太过禁忌,万年喜有心收敛,可姚永昶却浪得没边,拉着他把该做的不该做的全做了个遍,在床上时说的话也不堪入耳。
万年喜心里酸,捏着姚永昶的下巴询问,“阿昶都是从哪学的这些浪荡话?”
姚永昶眨眨眼,“什么浪荡话?这都是我话本子里头写的。”
万年喜这才知道姚永昶写的竟全是些香艳本子。
“那你拿给我瞧瞧。”
姚永昶拒绝,“不行,你肯定不爱看。”
“不给我看怎么知道我不爱看?”
“我就是知道。”
姚永昶觉得万年喜肯定不爱看那种本子,因为万年喜在床上时太温柔太克制了,话都不说几句,就知道埋头苦干,他哼唧两声还要停下来问问是不是把他弄疼了。
更别说那些让人听了就热血沸腾的话。
还是青楼楚馆的墙角好听。
姚永昶翘着脚抖着腿,带着自己写了一半的话本子去花楼寻灵感去了。
他打听过,万年喜今天要连夜巡铺子,晚上不回来,所以他打算在青楼住一晚上。
但没想到早晨从青楼出来时,刚好碰上万年喜在街边给他买爱吃的炸豆腐。
瞧见万年喜脸色变黑,姚永昶讪讪一笑,为自己解释道:“我来青楼就是为了写东西,没找人作陪。”
然后借着宽大的袖子遮掩,讨好地摸了摸万年喜的手。
“为什么写东西要宿在青楼?”万年喜抬头看了眼,娇玉阁,京城的花魁就在这里头。
“你也知道我写的都是什么话本子,我不得看看听听,才写得出来?”
万年喜虽心有疑惑,但还是没敢说什么,只好闷闷道:“往后别去了,不是什么正经地方。”
姚永昶为哄人,连连答应,“不去了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