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泽听闻劣茶、不怎么值钱,心底仿佛有小刺不轻不重地戳上去,他握着朱笔略微使劲,明明知晓谢景庭说的并没有错,他还是有些不舒服。
他是在生气吗?
兰泽心里闷闷的难受,那是他送给谢景庭的茶水,谢景庭却轻飘飘的把茶水送了人。
他看着李老笑呵呵的把茶水带走了,兰泽一双漆黑的眼珠随着,直到李老离开正殿。
他一下午都不怎么高兴,前几日谢景庭对他的好他全都不记得,谢景庭只是送走了他的茶水,他便耿耿于怀。
兰泽觉得自己不应该这般,但是他控制不住自己不高兴。
他不高兴时表现的非常明显,平日里他遇到不会的字,不会的意思,没一会便会扯着谢景庭的袖子问,直到问清楚为止。
今日一下午,兰泽都没有去问谢景庭,碰到不会的字他便掠过去,到了天黑时,他便主动地抱着书离开了。
“督主,奴才回去了。”
兰泽这般说,谢景庭未曾留他,他自己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抱着书本离开了。
回到自己的小院,路上兰泽踢石子时石子没有事,他自己反倒磕的有些疼,回去之后自己脱了鞋子一看,脚趾略有些肿了。
兰泽情不自禁有些委屈,他自己摸摸脚趾,痛感顺着蔓延上来,眼泪情不自禁地掉下来。
他察觉出来了谢景庭不待见他,前一天还好好的,为何要把他的茶水送人。
兰泽讨厌这般闷闷难受的感觉,他自己擦了擦眼泪,原本就寄人篱下,自然不能胡思乱想。
若是谢景庭讨厌他,他走便是了,如今他也没有银子。
这般看谢景庭把他赶走不过是迟早的事,他如今又没有银子,若是他主动地提出来走,兴许谢景庭一个不高兴还让他还原先在国子监给他花的钱。
他只能等着谢景庭把他赶走,兰泽自己拿了张纸算了算,在京城买宅子要好些钱,他需要给那些公子送一辈子饭,都未必能买得起。
他自己在小床上盘算起来,已经做好了离开的准备,烛灯在旁边燃着,他的床头摆放了三个丑丑的布偶娃娃。
布偶娃娃都是他亲手做的,一个是他自己,还有两个分别是谢景庭和娘亲。
兰泽只有前一天不高兴,他睡一觉起来便好了,惯常来到正殿,他摆正了自己下人的身份,低眉顺眼了许多。
原先还会撒娇让谢景庭准他出去抓蝴蝶,如今又变得惶恐起来。
兴许他每次缠着谢景庭的时候谢景庭都很烦。
兰泽畏手畏脚、小心翼翼,谢景庭让他做什么他便做什么,不敢做任何越界之事。
*
作者有话要说:
我喜欢笨蛋美人受,我喜欢写男配,我讨厌上课,我讨厌画画,请大家多评论我,谢谢大家,我喜欢大家。
第39章 “贺大人运气不大好。”
兰泽差点忘记了, 谢景庭还有一座后院。如今又有人送人过来,上回他险些被当做侍童,便有人起了心思, 按照兰泽这般的长相送了一男一女过来。
一男一女都是纤细美人的长相,五官偏艳,若是说区别,大抵是兰泽身上带着一种清澈的愚蠢,而两人则是处处柔媚。
原先以为这回人也被塞回后院, 谢景庭却没有送人过去,而是让他们在正殿外守着。
因而兰泽时不时地能够看见这两人, 两人一个叫夏蝉另一个叫冬月。
两人时不时地便进来送东西, 一会是送茶问谢景庭渴不渴,一会是送点心,说是自己亲手做的。
兰泽想起来自己也给谢景庭送过茶水和点心, 只是他未曾抱过其他心思, 不像对方那般眼尾都带着钩子,心思未免太明显。
只是这是谢景庭的事情, 自然和他没有关系。
兰泽这般想着,谢景庭性子冷淡,却尝了那名少年的点心。对方做的点心上面包裹了一层金丝, 比外面卖的还要精致。
不像他笨手笨脚, 做出来的点心不成型, 只会加糖和羊奶。
兰泽在谢景庭身边,并不能做很多事情, 如今他能做的事别人都比他做的更好。
兰泽更加担忧谢景庭因此会赶他走。
他视线忍不住总是朝谢景庭那边瞅, 除了担心自己被赶出去, 还有一些其他难以表明的情绪。
他在自己书案上把课业写完, 有不会的便攒下来等要走的时候再问,这般不会耽误谢景庭太多时间。
“不错。”兰泽听见谢景庭这般评价。
“督主若是喜欢,日后夏蝉日日做给督主。”少年音带着几分娇媚,听的兰泽略有些不自在。
兰泽隐约察觉到有视线落在他身上,他低头写着字,视角扫到了什么,那盘精致的点心放到了他桌边。
夏蝉明显胆子要大一些,比较讨人喜欢,不像他总是胆小缩在角落里。
“督主不吃了,你要不要尝尝?”夏蝉问他。
兰泽挺喜欢点心,对方做的看起来很好吃,他瞅一眼便摇摇头。
想了想,他说:“你自己留着吃便是。”
夏蝉看他两眼,什么都没说,端着点心便走了。
晚一些时候,殿中只剩下他们二人。兰泽看着天色差不多了,他拿着文章去找谢景庭,上面有他默的大意,还有不会的地方他都做了标记。
谢景庭这几日都是不冷不热,如今在看他的文章,他略有些紧张。
“兰泽,这上面许多意思都错了。”谢景庭用朱笔在错句上画了直线,很笔直的一条,像是一道口子划在上面。
好些错处,兰泽略有些不好意思,对谢景庭道:“督主,奴才有些不记得了……”
“这般,”谢景庭没说什么,也没有跟他讲正确的意思,他不问谢景庭便不说。
“过几日我要前往蜀郡,兰泽若是有课业问题可以先记下来,我回来之后再讲。”谢景庭嗓音很温和,目光落在他身上,带着几分平淡。
兰泽就在旁边,方才都听见了,蜀郡每逢暑期常发洪,此事在前朝便有记载。谢景庭是要过去治水,夏蝉和冬月都会过去。
如今的意思,是让他留在府里。
兰泽细白的指尖略微绷紧,他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大抵是有些不高兴的,他抿唇应了一声,“奴才知晓了。”
他说完了谢景庭未曾言语,只是还看着他,那一双漆黑的眼非常擅长隐藏情绪,他什么都看不出来。
“督主还有事吗。”兰泽呐呐地问,他是笨脑袋,若是不说清楚就不明白意思,担心自己又惹谢景庭不快。
他小心翼翼地瞅谢景庭一眼,谢景庭说了没事,然后兰泽便下去了。
兰泽第二日去正殿的时候,听见了若有若无的话音,声音略有些熟悉。
他踏入正殿的时候,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形,似乎是若有所觉,贺玉玄略微侧眸,两人隔着半空对上视线。
兰泽略微意外,他看一眼贺玉玄便收回了视线,贺玉玄朝着他笑了一下,他装作没有看见。
心里在胡思乱想,不知贺玉玄过来做什么,按理来说贺玉玄过来也很正常,原先贺玉玄便来过。
贺玉玄和谢景庭在朝政上并不是没有往来。
“交接的事交给李大人,此事听从贺大人的安排。”谢景庭嗓音温和,他在人前对谁都是这般,看起来很有耐心。
“督主。”兰泽对谢景庭行了礼,去了自己书桌那里,他每日留的都有文章任务,现在谢景庭在忙,他便在一旁先自己写。
兰泽装作不认识贺玉玄,贺玉玄的视线却一直落在他身上,到让人难以忽视的地步。
他硬着头皮没有抬头,担心被谢景庭看出来,还有些生气,贺玉玄一直盯着他看做什么。
“看来贺大人很关心兰泽。”谢景庭自然注意到了,这般开口,语气说不上好也说不上不好。
贺玉玄对谢景庭并不很热络,回复道:“兰泽在国子监里和我有过交集,他平日里很乖。”
“这般。”谢景庭视线掠过兰泽,并未说什么,随意地打发贺玉玄,和贺玉玄一道出去了。
贺玉玄以往未曾留下来,今日却要留下来吃饭,这般的厚脸皮,兰泽在一旁听见了都觉得尴尬。
“听闻督主府上这两日送来了江尾鱼,听闻江尾鱼性情温和胆小,味道鲜美,并不容易抓,只有督主这里才有。”
贺玉玄这般说着,视线扫过兰泽。兰泽明显在偷听他们讲话,时不时地朝这边瞅一眼,耳朵尖动了动。
谢景庭说:“若是贺大人喜欢,我明日让人送两条过去。”
“这鱼自然是要来督主府上吃才有味道,不必麻烦督主了。”
“这般,”谢景庭于是同意让贺玉玄留下来了。
兰泽并不想贺玉玄留下来,他觉得谢景庭的意思已经挺明显了,这个厚脸皮的听出来了假装不明白。
视线像是粘稠的糖丝一直落在他身上,兰泽实在有些受不了,他和谢景庭说了出去一趟,谢景庭允了。
谢景庭对他道:“不要忘了今日的课业。”
兰泽随口应了,他出去朝没人的地方走,身后果不其然有人跟着,贺玉玄随着出来了。
“小泽。”贺玉玄喊他。
兰泽左右瞅了瞅,确定这里没有守着的侍卫,他有些不高兴,问道:“你过来做什么。”
“小泽。”贺玉玄说:“过几日我便要去蜀郡了,有些想见你,便过来了。”
“此番我和谢景庭一同去蜀郡,兴许回来之后小泽便能自由了。”
兰泽以为贺玉玄是要向谢景庭要他,他才不想待在贺玉玄身边,他说:“我的事不必你操心。”
“你在正殿里不要总是看我。”兰泽说,“我们当作不认识便是,你不必跟督主说我们的事。”
“我知晓了,”贺玉玄看着他,关心他道:“小泽近来如何。”
兰泽哪知道男子问近来如何,其实想问的是有没有想对方,他原本便不大喜欢贺玉玄,更加的不开窍。
“我如不如何同你没关系,”兰泽用小刺戳了贺玉玄一下,他又叮嘱道:“不要跟着我了,我要回去了。”
“小泽。”兰泽还没有走出去,他的手腕被握住了,贺玉玄对他道:“先别走。”
兰泽与贺玉玄待在一起,便觉得有些烦躁和不安,这份烦躁不安不知来源于何处,兴许是谢景庭临走前的那一句平淡的交代。
“还有什么事。”
兰泽扭过头,柔软的手帕擦过他的脸颊,他脸上沾上了墨汁,自己写字的时候没有注意到,白净的手帕污了一小片。
“兰泽可有什么想要的,蜀郡有莲花糕,兴许兰泽会喜欢。”
兰泽瞅贺玉玄一眼,他说:“你不是去治水的,还有心思关心我给我带礼物。”
“不必你操心了,你多操心百姓才是。”
有一年徐州涨过水,那时候巷子里也被淹了,院子里都是湿漉漉的,那几日他与娘亲都很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