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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濯忙着办差,沈宓便独守世子府。
温€€得此消息,连忙差人给沈宓送了拜帖,说是记年前之约,特意邀请他前去京城拢秀坊听曲。
去年京中盛极一时的《负红》,仍旧是众人称赞不已的江中艺曲,甚至一度将它捧上高台,视为近年京都坊间无法超越的存在。
此中无他,主要是这曲中讲了个动人故事,大概是说一对有情人为冲突世俗礼教,向天地证明世上有可从心之事,便在未曾说媒定亲的情况下,私赠了婚书。
直到后来女方家中的人知晓,命人打死了进京赶考的男子,又强行给女方定了一门合适的婚事。
出嫁那日,女子遵循父母之命行完了婚礼,洞房时便自缢在房中。
死时手中攥着一纸婚书,上头写着“傅弘”二字,正是她那意中人的字。
因为此词要作传唱,便由编曲人改成了“负红”二字,意为“缘合浅,负卿卿”,此中更是唱道:“纵是死生离别苦,来年棺柩飞鹧鸪”。
唱词哀婉,凄美动人,大抵是这门当户对和父母之命的礼教,确实拆散了不少苦命鸳鸯,所以清一色的听曲人,都对此曲情有独钟。
沈宓其实不大喜欢听这样的故事。
倒不是因为故事结局悲哀,只是打一开头就已经注定的结局,并不会给人太深的好奇心和惊艳,反而觉得寡淡无奈,还会让人不自觉将戏中词带入己身,生出许多没必要的惆怅。
纵使他自己身上的事情,也是算好了开头,又义无反顾地跳了下去。
他却也始终觉得,不该。
回过神,温€€已经在他面前添了杯热茶,“不知世子近来可好?”
沈宓懒得同他客套,开门见山道:“有话直说。”
温€€冲他笑了笑,也不打算同他再装,颇为利落地起身开门,从外头接迎进来一个人。
随即没打招呼就恭敬弯腰退了出去,将房间留给他二人,阖上了房门。
沈宓眼眸低垂,声色未露,直到那来人坐到他面前,语气亲昵到可怕地唤了他一句“阿宁”。
他握紧了杯身,冷冷看着对面同自己长得有八分相像的面容。
“你就不好奇?”钟自照问他。
沈宓依旧冷眼瞧着他,一声不吭。
但钟自照显然淡定多了,仿佛他今日就是这坊间的主一样,语意轻松地叹了口气,“焉知二十载,重上君子堂,还作江南会,翻疑梦里逢。”
沈宓眯了眯泛着寒光的眼眸,松开了杯身。
钟自照半分也不在意他的动作,继续道:“二十年前我离开京畿时,你才三岁,如今再见,竟同我一般高了。”
他语气熟捻的实在有些诡异,沈宓不自觉皱起了眉头,“我对大人的事迹一点儿也不感兴趣。”
“不,你定然感兴趣的,”他露出一抹欣慰的笑,“否则你就不会抱着我写的野史读了这么十几年。”
沈宓这么多年读过的野史只有那么区区几册,上面,都记载的是同一个人€€€€
北辰帝。
“想起来了?”钟自照嘴角噙着笑,看他的目光很是柔和,“他们应该告诉过你,你的母亲姓沈。”
沈宓不自在地出了一身冷汗,他不说话,却仿佛已经预料到了一些荒唐的答案。
“你看野史,是因为上面记载了北辰帝,记载的是你亲生父亲,对不对?”
沈宓不答。
他便自顾自又道:“野史上对北辰帝的生平,并没有详细介绍,他本家姓闻,母族为江南世家钟氏,”他斟酌着看着沈宓僵硬的神色,“倘若依照族谱,你我二人都得姓闻。”
无视沈宓僵硬的姿态,他如同一个哄人挨刀的骗子,循循善诱说,“阿宁,我是你同父异母的兄长。”
沈宓讥讽至极地笑了笑,袖中手指紧握,“大人果真不愧是能拿笔杆子的,编瞎话都比旁人高明。”
钟自照抿起嘴唇,好似有些不高兴,“阿宁啊,旁的你不信我,那对着这张脸你也不信么?”他伸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尖。
沈宓随即挥袖站起身,便想要离开房间,却教他喊住,“你无法逃避,有些事,从你出生的那刻便定了下来,你再怎么逃,都改变不了。”
沈宓忽然顿住转身,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将他推到阁楼的窗边,“不,我该高兴,如今他们终于又有理所应当的正统血脉,该没我的事了。”
钟自照伸手抚去他鬓间的汗水,拍了拍他单薄的肩膀,“不行€€€€”
“凭什么!”沈宓掐住他的脖颈,带着怨气将他整个上身卡到了窗台上。
钟自照试图掰开他的手指,出气多进气少地说道:“阿宁啊,你不能杀我…也无法杀死所有人,你…得知道,你所谓的…正道明途,不过是要…更多人的鲜血铺路罢了€€€€”
沈宓果然教他说动,手上不自觉松了力气,下一刻,却猛地教他一个反钳,调了个位置抵在了窗沿上。
“你必须明白,十年血路已经走到了如今的地步,倘若因为你一人而动摇,只会死更多的人。”
“你放屁!”沈宓一脚踹开他,“因为我?凭什么因为我!”
钟自照又露出悲哀的眼神,“阿宁,你能甘伏十数载,难道是因为刀架在你脖子上了吗?”
不是,绝对不是的。
“十年来,飘零已久,死生师友,深恩负尽,这举朝的安宁,天下的太平,如今都是要挟你的武器,你要一人活,天下则丧,你何苦呢?”
作者有话说:
闻濯:我一没看见他又出去浪了,妈的,看我下章怎么收拾他!
这章有点长,还没完。
第44章 命里珍
何苦?
沈宓癫狂边缘发笑,“是我做错了吗?从头到尾,都是我的不该是吗?我€€€€”
他猛然顿住话音,抹了一把涩的发疼的眼角,才发现满手沾满了鲜血,他愣了一下,满面血污地弯下腰来,身心疼的真的想就此,拖着他们一了百了。
钟自照大抵也是教这血腥的场面吓住了,他连忙走上前扶他,却被他退后一步给躲开。
屋外的那曲《负红》依旧还在吟唱,各式各样丝竹管弦的声响交错起伏,凄冷哀怨的曲调格外衬景,沈宓冷汗淋漓地揭开眼皮,看了他一眼,“我们当真是血肉至亲么?”
钟自照动了动嘴唇,“千真万确。”
沈宓凄凉一笑,“本自同根生?”他缓缓直起身,转身推开房门,“相煎何太急……”
他一出房间,一直侯在外面的温€€迎面便冲了上来,望见他满面是血,吓得手足无措,紧忙拽着他的衣袖不教他走。
沈宓甩开衣袖,脚步虚浮地踩着楼梯往下,眼前忽白忽红的一片,让他几乎瞧不清楚脚下。
他越挪步,身形便越沉,沉的脚步抬不起来,整个人摇摇欲坠,直生生不受控制地往一边栽去。
恍然间他眼前漆黑了一瞬,身后传来温€€急匆匆的叫喊,他心里泛起一阵讽刺,本以为今日真要缺胳膊断腿,千钧一发之际,却猛地被一只强健有力的胳膊给拦住腰,整个人被带进了一个怀里。
来人一句话没说,就已经施展出阴森的威压,冷飕飕地在阁楼的台阶上站着,一张清肃的脸沉的能吓死人。
闻濯冷厉地看了阁楼上的温€€一眼,眸底暗光涌动,将怀里的沈宓整个抱起来,用力压进了胸膛,他自下而上地走到二楼,一身煞气立在了温€€跟前。
温€€刚要上去拜见,便被他毫不留情的一脚从二楼踹下了楼梯,瞬时跟个软脆的柿子一样,从台阶上翻滚下去,最后浑身不协调地停在了平地上失声痛吟。
闻濯觉得这样根本还不够,走下台阶挪到他跟前,原想抬脚踩住他那只方才拽过沈宓的胳膊,却被怀里的人猛然揪了下衣襟€€€€
“够…够了。”沈宓浑浊的喘息了一阵,又瘫在闻濯怀里蜷缩成一团。
够了?怎么能够。
闻濯冷笑一声,将人踢给站在一楼楼梯尽头的濂渊,出门时冷冰冰留下一句“拷去大理寺”,随即便抱着沈宓转身出门,钻进了停在拢秀坊前的马车。
倘若不是大理寺衙门就在主街上,他今儿恐怕还转不到这片来。
谁能料到他才办完案,就瞄见自家马车停在伶人院前的一幕,他气的要发疯地赶来,果真教他接到个挂了彩的沈序宁。
擦干净了沈宓脸上的血,闻濯才确定他浑身上下,确实只有手上划破了个口子,饶是这样他也气个半死,对着沈宓那张苍白的脸,他真恨不得一人一刀死了算了。
缓过来半天的沈宓,终于恢复了神智,他整个人还有大半都留在拢秀坊,还有钟自照同他说的那些话里,一时半会儿还抽不出身去安抚闻濯。
稍微挪动了下身子,才发觉自己教他搂的死死的,他抬起头想撑起身来,又被强行桎梏住了腰肢,他无力地瘫回原地,刚想出声就见闻濯整个人压了下来。
漆黑又阴沉的瞳孔看得他浑身一凛,“闻€€€€”
“谁让你出门见他的。”闻濯的语气还算平稳,但从他双眸之中的情绪看来,他整个人都还在酝酿一种更为沉郁的火气。
沈宓下意识皱起眉头想解释,“我不是见他,是钟自照。”
闻濯眸子微闪了一下,又迅速被层黑雾压下去,“你总有理由。”
沈宓抿了抿唇,双手支在两人之间,想要将他推开,不等他使力,闻濯便将他双手按在了头顶,用膝盖顶着他的双腿分开,一只手拆了他的腰带。
马车外还有街市上叫卖的人声清晰传来,一帘之隔的前车辕上,还坐着王府里的侍卫,这样暴露的环境教沈宓整个人都不自在起来,“等等!”
他连忙挣扎着双手,想要起身在闻濯手里摆脱控制。
但他刚发完一阵头晕眼花的毛病,这会儿教闻濯按着,怎么也挣脱不开。
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腰带被拽开,衣袍大散敞开,露出浑身上下瓷白的皮肤和纤细腰肢。
闻濯呼吸顿然沉了一瞬,他一只腿压住沈宓乱动的双膝,一只手覆上了他的后腰,摩挲一阵,直接将他整个人抱起来,双手反钳在背后。
原本还挂在沈宓身上的衣袍簌簌滑落,露出他整个单薄的上身,堪堪停在他手肘关节处,他出了一身热汗,不自觉地向前栽倒进闻濯的怀里。
沈宓大抵理解不了闻濯今日为何会突然发疯,不仅重伤了温€€,还一言不发地将他剥的一干二净,按在怀里,只用一只带着粗茧的手折磨他。
他低吟着索吻,想要按耐下身体濒临崩溃的感觉,抬头却见闻濯阴沉冷漠的脸色,无情的吓煞了人。
他陡然惊醒,又教闻濯用手指重重一刮,整副身躯便如同飞溅的浪花一般,在他手里颤栗不停。
接下来愈发猛烈的按压让他彻底招架不住,他打湿了眼尾,原本窝在闻濯怀里的双腿,都已经坐立不住€€€€
“闻€€…”他趁着闻濯失神,连忙抽出手腕搂住他的后颈,如火如荼地缠上他的唇齿,却又在浅尝辄止后教闻濯重新反钳了回去。
他肩膀一痛,整个人的兴致没了大半。
这就是一场单方面的惩处,无关爱欲。
沈宓不再沉沦,想要跟他清醒地讲番道理,但他只要一蹭着闻濯的双腿挪开身子,便被身体深处的压迫重重突击。
他耐不住地呼吟出声,整个人如同快要溺死在这春水折磨里一样,彻底瘫软进闻濯怀里。
马车缓缓停了下来,可闻濯的动作并没有。
好像没有尽头一般,他挑开从前从没触碰过沈宓的那些领域,将属于自己的不可忽视的气息,强行硌进去。
恶劣地听着沈宓艰难的喘息,只冷眼盯着他意乱情迷的神情,变本加厉。
他还没疯,不过也快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