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鱼 第52章

“可如今,摄政王殿下已经动手彻查,倘若要将全番案子交接出去,恐怕祸连的百姓等不及……”他抬眸看向闻濯,同他四目相对,面露难色。

小皇帝皱了一下眉头,“此事涉及都察院,大理寺,户部乃至大半个朝廷,难道此中还出不来个良才差办么?钟卿在为难什么?”

他明白钟自照的意思,作为一个合格的君王,他应该无所不用其极地,将闻濯推往离他越来越安全的境地,可是他不想。

就拿今日来说,倘若没有闻濯插手漕运之事,他四人便不会在此各怀心计。

他受制高位,一举一动由不得自己做主,任何一位臣子的话他都要听,都要考虑。

为了不失公允,他既不能做个极致果断的人,也不能做个见风使舵的人。

现如今,唯一能够做的,恐怕只有在旁人明刀真枪对准闻濯的时候,赐他一方雅座,给他一个亲王独有的尊贵。

“微臣并非是这个意思,只是涉及江南百姓,这案子须得尽早查办才好。”钟自照道。

钟自照任职以来,满朝皆知他成了皇帝跟前的红人,闻钦由着他那张同沈宓八分相似的皮相,尽没有拆穿过这样的说法。

但此时,他看钟自照,犹如在看一条成了精的枷锁。

“朕的话,你是当作耳旁风了?”

他头一回在殿中这几位面前,说这样的重话,他知道,一定会有人心里觉得,他终于有了君王的风范。

于是开始有人真心诚意地高呼“陛下息怒。”

他不喜欢这样。

仿佛他哄众人,众人哄他,彼此都是各自的玩具,今日跻彼公堂,也不是为了谋福黎民,只是为了自己做个能被看到的人€€€€

“不必麻烦,臣自愿领命彻查此事。”闻濯看着他,目光如铁。

“皇…”他张了张嘴,触及到闻濯的眼神,心尖阵阵无力,接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道:“那便辛苦皇叔了。”

……

作者有话说:

钟自照、余晚正:我谢谢你€€_€€

闻濯:我爱老婆,谢谢!

第52章 灼身浪 (有删减)

盛夏的热浪一泻千里,自云上瀑泄的沉闷覆压万丈,似是要将尘世摧垮,人间消湮。

院子里的石榴叶烤出了层油皮,粼粼地挂在枝头,嵌着银黄色的光,前几日尚且红艳似火的花骨朵,也蔫了一众。

对比之下,花圃里的月季倒是开的顽强。

六月中下旬,到处都是酷暑的开端。

哪怕屋子里搁满冰鉴消暑,人也懒洋洋的。

沈宓那副身子骨早年折腾的太过,如今夏天怕热的不得了,一旦在冰鉴旁边躺的久了,又觉着冷。

时不时的手腕和脚腕受了凉,便要犯疼,吃药不怎么起作用,须得每晚就着烈酒在关节处揉开。

但他每每都疼得厉害,也没法一时半会儿就消痛。

挨到药酒渗进皮肤里头热络起来,他唇都能教自己咬出一串血印。

年前汤药辅养的缺陷暴露出来,闻濯才知道他这副身子里头的根基,到底有多坏。

叮嘱了无数遍,教他不要老窝在冰鉴傍边,他偏是不听。

偶尔趁着闻濯上朝和外出办差的空隙,他还能偷摸着跟濂澈要几碗冰酪,吃完下解了当下的燥热,晚间胃中受凉,又忍不住地直哼哼。

要不是见他疼的死去活来,闻濯真想抽他。

压下心中不快,还得任劳任怨地替他揉着腹部,嘴边儿上也不忘将那来来回回的几句叮嘱挂出来,教他长些记性。

说到底,还是舍不得打骂,又实在怜惜他。

加上近来东下江南的日程越发逼近,两个人在一块儿的日子,过一天少一天,闻濯心下黏糊都来不及。

恨不得这人能变成手巴掌那般大,好让他能揣在袖中,一起带到江南去。

对比之下,沈宓倒是没有他顾及的那般多,只说只要他想,他便能跟着他,一起离开京畿去江南。

闻濯忍不住心软,见他一副无甚所谓的模样,又止不住地想要欺负他。

就在满屋子里的冰鉴傍边,铺上凉席和薄毯,将他衣衫蹂躏的不成样子,温热的掌心捂着他的脚腕,将他的腰肢嵌紧,再握紧脚踝一把拉回欲海,继续在浪里无休止地摇着桨。

嘴上仍旧不忘把那些老妈子叮嘱的话挂出来。

什么“不许独自在冰鉴旁躺一天”,什么“不许光脚踩地”,什么“不许背着他跟濂澈一块吃冰酪€€€€”

“你胡说!”沈宓面色痛苦地一口咬在他喉结上,又倏然仰起细长的脖颈,喉咙里发出一阵细碎的呜咽,“闻……”

闻濯沉的看不见底的长眸自上而下地盯着他,啄着他湿润的眼尾问:“我胡说了什么?”

沈宓从来这样在的情境之下敌不过他,垂下眸又恶狠狠地去咬他颈脖,直到咬出一连串的血痕,才急促喘息一阵,断断续续道:“我并未…跟濂€€€€”

闻濯猛地扎入那股浪潮之中,又目光晦沉地将他缓缓抱起来,伸手抚摸着他被凉席硌的通红的脊背,“我不想听你喊旁人的名字。”

“你他妈……”沈宓欲想抽身,又教他矢手拖拽回去,被他抓着一同滚进浮沉汹涌的浪里,呼吸艰涩,眼前忽明忽暗。

他喉咙里泄出平日里不会有的呜咽,连起伏跌宕的声调,都教闻濯给完全把握住。

这人极其恶劣,一刻也不肯停地让沈宓逐渐屈服、难耐,最后彻底沦为他的所有物,在他的臂弯之下,感受着只有他一个人的气息。

沈宓昏昏沉沉地随他喜好流动,最后被极致热度的浪打翻在他怀中。

“明日一早,我便要启程。”闻濯轻轻啄吻着他,一下一下抚摸着他的脊骨,顺着所有突起到平缓的地方,揉捏摩挲。

沈宓眼眶酸涩,想抽出身,却又被他按了回去,“就这样别动。”

闻濯轻轻握住他的手掌,向前送了送,将两人之间的空隙逼迫为无。

沈宓闷哼一声,又将他肩膀上咬出了个见血的印迹,“我说过可以陪你一同去江南,是你非不让的。”

闻濯环着他,极度怕他溜走地,蹭了蹭他的肩膀,“此去江南,又不是郊游。”

“所以呢?”沈宓眯着眼。

“所以你留在京城看家,等我办完事情回来。”

沈宓挑起眉,“看哪门子的家?”

闻濯吻了吻他的手背,“等诸事安定,我回来陪你多久都行,什么都不想管了,就只陪着你。”

沈宓抿唇,“这话等你回来再说。”

闻濯凝视了他良久,继而扬起一笑,“我一定会回来。”

沈宓没有应他,撑着胳膊想起身去沐浴,“出去,”他别扭地动了动腰。

闻濯忽然变本加厉地凑了上去,“还没够。”

他话音刚落,沈宓便不自觉地弓起脊背,尾椎一阵刺痛袭来,他整个人再次坠入到凉席上,迎着一阵比一阵凶猛的浪,拱起脊骨被掀翻在浪花之中。

闻濯是个掩藏很深的疯子这件事,他早就知道,但是如今全番露出水面的时候,他又觉得有些惶恐。

他整个人都如同一株柔弱的茎在他手中翻覆,要断不断的感觉,让他意识中只剩下“闻濯”这两个字,越过了平生所有苦难,只剩下这个人。

……

“你近日倒是将他哄的不错。”闻濯负手而立,冰冷的眼神时不时扫过濂澈的脖颈。

两人站在院中的凉亭之下,身后的房屋轻掩,只余满院子的绿意盎然,和炎炎燥热在纠缠不休。

“请殿下恕罪。”濂澈屈身跪地,埋着脑袋,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

闻濯抬了下手指,“恕罪?”

濂澈满面为难,“是,属下不该擅自给世子冰酪,不该带世子去斐然亭,不该…”

他抬眸看了眼闻濯越来越沉的脸色,不知怎的就不敢再往下说了,“请殿下开恩。”

倘若不是他自己心虚,主动曝出来斐然亭,闻濯恐怕都不知晓他二人背里瞒着他的事情,居然还不止冰酪那一桩。

他冷笑一声,双眸里头的寒光泛着凛冽刺,“除了斐然亭还有什么?”

濂澈心里咯噔一声,这才转过弯儿来,方才自己一时口快,把沈宓和自己卖了个彻底,恨不得打碎牙齿回到先前,给自己一嘴巴子。

“殿下…”濂澈为难的面上都皱成一团了。

“他玩的高兴吗?”

什么?

濂澈愣了下,抬眸看向闻濯,发觉他眸中竟然带了些认真,“世子他挺…挺高兴的。”

面前的祖宗对于他的这个回答,似乎很不满意,显而易见地皱了下眉。

濂澈忽然就觉得如芒在背,心底又咯噔一声,连“殿下开恩”都差点再喊出来。

正启唇,又听到前一刻还沉着脸的摄政王,面露忐忑的问:“比同我在一处还要高兴么?”

濂澈就差给他磕三个响头,求他不要一惊一乍了。

“那必定不会。”

“不会什么?”

“不会比殿下在时还要高兴。”

闻濯:“……”

他这一阵沉默来的格外漫长。

脑中一直有两个他在缠架,一个要他留在京中陪着沈宓,一个要他前去江南,搜查出韩礼反叛的罪证。

两者相较,定然是后者重大,只是他不放心。

他不放心将沈宓一个人留在京畿,转身看了一眼背后轻掩的房门€€€€啧!

***

此次前去江南的,还有户部的姚如许,都察院的佥都御史方书迟。

因行程将近,姚如许前些日子便拜谒闻濯,禀报了一些路上筹备的用度,和随行官员名单。

此次追查草乌一事,涉及各部,须长途跋涉,小皇帝怕中间出什么闪失,便特令兵部和刑部,以及大理寺少卿,一共调出了三队精锐跟随。

乘的是官船走的是官道,少不了一路的地方官员前来拜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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