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濯将他按的更紧,“且用不着让你操心呢,这桩案子背后牵扯的深,别折了你的鸽子。”
沈宓还是不放心,“我告封鸽书€€€€”
“别告了,明日我便又要披上那身红皮,给天子做牛马,难能见到人,今夜你陪我好睡,我守着你,替你暖衾,与你枕温好不好?”
沈宓很难说不好。
但他瞌睡有些浅,白日睡的多了,夜里便不太能够犯困,此刻还清明得不得了,“我€€€€”
他话还未说完,闻濯便含住了他的唇畔,将他压到身下,蹭开了胸前的衣衫,“你若不困,我们还可以干点儿别的。”
沈宓:“……”
他忽然觉得,睡也能睡了。
闻濯见他闭上双眸,连忙笑着侧身落在他旁,将他揽进怀里,抵在他鬓角吻了吻他的面颊,“我守着你,不要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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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越说什么,越不来什么。
当晚沈宓便做起了梦。
或许是近来日子过的太顺,总想着居安思危,平白担忧出一揽子顾虑来,夜里入梦便都预见的是坏事。
他梦见闻濯出门办差,当街有暴民作乱,亮出了白刀子扑向官差,他一人则被团团围住,左右不得开脱。
眼看着那些亮的闪眼的刀子,就要往他身上招呼,梦境便戛然而止。
沈宓惊了一身冷汗,不过五更天便醒了个清明。
窗外有布谷鸟叫。
他手探到一旁,摸到枕衾仍温,原本睡着的人却不见了踪影,想必是方才出门不久。
满面冷汗收干,心下还是悬在高崖上惴惴难平。
他披了件外袍起身,忽听门外响动,便以为是闻濯折回来了,兴起去拉开门,霎时间撞见濂澈焦头烂额的脸,愣了愣。
总觉得有什么事情不对,问道:“怎么了?”
濂澈连忙摇头,“世子宽心,无事发生。”
沈宓说什么也不信。
天才破晓,闻濯便赶去了衙门,那能吐线索的账房先生都不见得歇好了觉,他匆匆忙忙跑去做什么?
除了…
“鸿运坊出事了?”
作者有话说:
闻濯:我好着呢!
往后没有虐,放心。
(放心,这阵阴雨天气,我心情都挺一般的,搞点糖才能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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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火中烧
他话音落地,濂澈随即垂下眸,否认道:“鸿运坊无事,天色尚早,世子不如再休息片刻。”
“觉少,睡不着了,”沈宓冷着脸审视他:“你若不放心,便随我一同去鸿运坊看看。”
濂澈当即有些端不住神色,就要跟他跪下请罪了,还不忘拦在门前,左右不让沈宓再往前。
沈宓不用再试,也料定鸿运坊出了事情,闻濯去的匆匆,恐怕此刻就在鸿运坊里。
他顾不得别的,心下惴惴不安的感觉越发强烈,只觉得这一趟他若不去,定当要后悔万分。
于是仗着濂澈不敢对他动手,便将他踹翻到一旁,急忙朝着院前大门赶去。
濂澈的声响在后头追,一路跟了上去,却是没再拦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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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刻钟以后,两人赶到主街。
抬眼便瞧见鸿运坊上空,冲破天际的一股浓烟喧昼,硕大的黑云滚着烟雾往天边皎洁里翻卷。
火烧木头的香味窜的南街都是,引出来不少人看热闹,男女围在一起的说话声、孩子的哭声嘈杂,快要闹穿人的耳朵。
鸿运坊那堆烧成火架的房屋正裹着滔天的火焰,教官府的人给前前后后围了个水泄不通。
周边的道上有成滩的水迹,还有几个翻倒在一旁的木桶。
想必是发现走水时,有人第一时间想以水灭火,但是碍于火势缭绕,短时间内引不来护城河道的水,便只能作罢。
沈宓拨开人群,穿进那三层外三层的官差包围里,中间还教不开眼的衙役给拦了一把,拿出摄政王的腰牌,才得以通行。
底下的人极少能够见到王公贵族,就连形状各异珍贵不同的腰牌,也不大认得。
只是从前教狗仗人势的官府弄出来没有骨头的习性了,只要是个人拿个牌子,甭管认不认得,放行就对了。
沈宓进了外头这几层,里头还围了一堆官差,其中似乎有个锦衣卫的头目,正好在扫量四周时,同他撞上视线。
随即看清楚他手中的牌子,立马端着副好脸迎了过来。
此人是锦衣卫的另外一位镇抚使,名为宋鸣尘。
沈宓无意与他废话,直截了当问道:“摄政王呢?”
宋鸣尘垂眸盯着他手里的腰牌,确认不是个冒牌货后,便开始猜测起他的身份。
见他穿着素朴,问话时神情却颐使气指,半点礼数也不讲,虽然拿着个牌子,却丝毫贵门风范也没有,只是为了狐假虎威一般。
料定他只是摄政王枕边的一个脔首,言语间立马带了轻蔑,“阁下不如在旁等候片刻,摄政王殿下正带着人在里头搜查,兴许一时半会儿出不来。”
沈宓瞧了一眼那火势喧嚣的楼。
地基都快要被烧塌了,还在里头搜什么证!
他等不及,知晓闻濯那蠢男人此刻就在里头,更想亲自进去看看,可面前这不知眼色的东西,严严实实将他挡在道上。
他眉目见恼,毫不客气道:“我若是不愿等呢?”
“那便怪不着下官手里的刀了。”宋鸣尘一手碰上腰间那把绣春刀,眯着双眸瞧了沈宓一眼。
见他忽而识了趣地往后退了几步,便如小人得势般弯着嘴角,心满意得地放下了摸着刀柄的手。
方收神,紧接着又陡然见沈宓厉色,高声冲那群衙役里喊了一句:“濂澈,杀了他!”
宋鸣尘还未来得及抽出绣春刀,便被突如其来的一剑封喉。
“谁敢再拦,一样杀!”沈宓眼看着那些官兵的骚动,高举起了摄政王的腰牌,头也不回地往前走。
他这一出杀鸡儆猴,来拿这些酒囊饭袋的官差最是管用。
可惜他过往一介令人闻风丧胆的名头,许久不曾拿出来作乱,便惹了物是人非的变换,现如今在这京畿,竟无人识得了。
瞧着那些锦衣卫衙役的生面孔,难以信任旁人的感觉愈深,这翻天覆地的京都,没了冤孽,却又生了别的恐怖。
他越过一众官差立在坊前,正回神要以身穿进烈火,里头却忽然踱出来一个灰头土脸的人,待瞧清楚样貌,原本围在门前的几个官差连忙冲上去将他扶起,嘴里还担忧地喊着“镇抚使”。
也就剩这一个了。
沈宓心道。
见对方扫视到自己,他怕此人跟方才那个不开眼的一样,还会再加阻拦,便趁着他未缓过来气,头也不回地钻进了那火势催折的房屋。
起初的路火势不大,尚且好走,自濂澈也跟进来后,多数塌下来的带着火星的木头,也都教他挡了去,沈宓除了袍子和面上教黑烟燎的惨不忍睹,其余地方几乎毫发无损。
两人之间始终沉默,直到前头的路越发不好走,还随时有坍塌的下来的零碎木头,濂澈才开口劝阻:“世子,不宜再往前了。”
沈宓后头看了一眼方才进来的地方。
这才哪儿到哪儿,一半都没走出去。
他不甘心。
“再走走看。”他皱着眉,浑身也烤出了一身汗,喉咙被浓烟呛得沙哑,连出声都困难。
好在连老天都垂怜他这副受不得苦的身子€€€€两人还未动身,前方烧毁的最严重的楼角,便轰然传来一阵巨响。
阵阵浓烟扑面而来,沈宓下意识拿袖子遮住了头,有火星子钻到他袍子底下,烫的他皮肉一阵抽搐,疼的抽气声不断。
一张口,烟尘也呛得他眼泪直流,两相受挫之下,心里把闻濯那蠢男人的行径骂了百十来回,正要出声往回赶€€€€
倏然,从身后贴上一只坚硬如铁的胳膊,携着他的腰肢将他搂进怀里,脚下生风一般,半拎着他一路出了鸿运坊的大门。
两人站定,那搂着他出来的人,也就是活的摄政王殿下,火急火燎地掰着他袖子底下的脸看。
看是没看成,反倒教他挥的一个趔趄,脚下差些没站稳。
在场的衙役看的直傻眼,正要上去送湿帕子的宣周也吓了一跳,直直愣在原地瞧着沈宓。
方才他才听手下人说,跟他并齐的镇抚使宋鸣尘,半刻前教人当街杀了。
此刻行凶的人就站在眼前,还惹得堂堂摄政王青眼。
他心下不由得揣测一阵,忽而听闻濯指着一旁的侍卫道:“送世子回去。”
京都可没有第二个世子。
唯一的一个名震一时,威震八方,凡是提出来都要叫人谈虎色变。
只不过许久不见,众人都以为他金盆洗手了。
宣周悻悻看了一眼街上染的血迹,不敢再乱扫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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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濯送走人后,便摸出来一串烧得漆黑的珠子递给宣周,说道:
“二楼的密室里找到的,放火的人,显然是跟那个算账的商量好了,能把时机摸的这么准,可见慎刑司里也不干净。”
他看了看满当当的街口,早瞧不见沈宓离开的背影,叹了口气。
接着又吩咐道:“两件事,查这珠子的来处,揪出你们自己人里的内鬼,办不好便缴了自己腰上的绣春刀,还有…”
他顿了顿话音,四周打量一眼,压低了声响,“今日之事无须张扬,教下头人把嘴捂严实了。”
宣周有些为难,“还未来得及回禀殿下,宋指挥使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