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鱼 第112章

身在京畿,她知晓索求官府平怨终会无果,便主动找上了沈宓,用韩礼他们当时在西南的草乌生意的消息,与他做了个交换。

“于是你为了草乌的消息,顺带也算计了我。”闻濯接道。

沈宓撇了撇嘴,“不是说好不算账的?”

“提起来我便好恨…”闻濯凑过去咬他。

事情还没说个明白,两人便拱进了被褥里胡闹一阵。

沈宓腰腿还疼着,没精力与他再疯癫一场,推开他肩膀,有所顾忌地落到一旁靠着,“接着方才。”

闻濯不再捉他腰肢,挨上去贴着他身,问道:“你当真不怕她背信弃义,只为日后安稳打算,远走京都?”

“她不会走。”沈宓定定道。

闻濯挑起眉头看他。

又听他道:“我给了她选择,是因为她本身有的选择,她选了嫁人,她要嫁郑阶绿,可郑阶绿早已经归听我的命令,我没有理由放任一个部下败法乱纪…”他目光黯然地转向烛火,“闻€€,我不是什么好人。”

闻濯听酸了心,伸手揽他入怀,满面不豫,“你将万事分的那么清,非要辨出来个对错,可将我受过的委屈折算出来,可也曾要送我一场合欢喜宴?”

“我……”沈宓哑口无言,他在亲近的人身上总是有些粗心,或许因为没有什么更好的可以给,所以坦然地把眼前欢愉当作平生庆幸。

他将对错都想的再透不过,能有的凤毛麟角他却没法儿给。

“我随口一说。”闻濯找补道。

他神情明暗不定,映在忽明忽灭的烛火下,令沈宓捉摸不清。

很久之前,他不是没有提过喜宴这回事,可沈宓始终有所顾忌。

他怕时局危,怕崩塌,怕应对不及。

此时,更多是怕他不高兴,一时口快直言,直截说出了心声,“再等等…”

闻濯本想招他上榻歇息,没料想能等到这么一句,顿时满心诧异转作喜上眉梢,手脚紧张地按着沈宓肩膀确认道:“你让我等等,等什么?”

沈宓不信他不知晓。

可还是红了耳根,垂下眼眸没直眼瞧他,靠进他怀中轻声道:“一场喜宴。”

闻濯大喜,神色间尽是按耐不住的浪潮汹涌,连着窗外电闪雷鸣,好似今夜共赴危船,他二人要在这浮沉风雨中,同舟共济、携手至终。

他呼吸沉重,言语都有些磕绊,失魂落魄笑了又停,张了好几下唇才问,“谁的喜宴。”

沈宓觉得他盯着自己的眼神浑然像火,烧的他面目发烫,急不可耐地想要躲。

可他微微一侧身,对方便如流星赶月般压了下来,将他八方去路都堵的水泄不通,红的快要发疯的眼眸,像是随时都能咬下来将他拆吞入腹,滚热的气流袭在他脖颈间,将他夹在喉咙中的措辞一字一句挤出来。

“我与你的,沈序宁和闻€€的…喜宴。”

闻濯活像发了疯。

沈宓久不见他疯至双眼通红,神情龟裂,要笑不得笑的模样,记得上一回他这般,还是去年春日,他答应予他的那次。

“你教我好等。”他忽然笑道。

沈宓情不自禁去瞧他面容,却见他是哭却又在笑,通红的双眼教烛火凌虐的晦暗不清,鸦青的睫毛也沾了水痕。

他恍然如心肝碎了一地,捧起闻濯的脸颊,声音轻的都怕惊扰他眼底水华,“怎么还…”掉金珠子了?

闻濯覆住他的手,按着他的后背将他揉进胸膛,伏在他肩上,哑着声,“我以为…我等不到你说这些,我以为…你不在乎。”

沈宓鼻子一酸,咬上他锁骨,“你真是会胡思乱想!”

闻濯掰起他的脸,见他满面委屈,连忙去舔他眼睫,“别哭,都是我混账。”

“你确实最混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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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舔干净眸上水色,窗外雨声渐嚣,他二人也转明惊为暗喜。

闻濯已瞧不出方才那痴傻模样,此刻端了副相貌堂堂,起身吹了灯,抱着沈宓穿过堂中腊梅屏风,挪到榻上。

又把自个儿中衣掀开,将沈宓温热的脚揣到了腹上暖着,卷着沈宓单薄的腰身把人纳入怀中。

“夜里骨头若疼了,便喊我。”他叮嘱道。

沈宓这么躺着不大舒坦,别扭地动了动,立马教他拍了一巴掌臀尖,“安分点。”

“我腿酸,这么躺好累。”沈宓实属委屈。

闻濯无奈地叹口气,妥协地将他脚踝往下拉,缓缓擦过一处滚热山丘,又落到底下,接着双腿压住他不听话的脚,“好了。”

好了?

可沈宓觉得不怎么样。

他抽了抽腿,“再往下放点。”

闻濯拒绝道,“就放这儿,这儿暖和。”

有什么不一样。

沈宓真想踹他。

闻濯早闭上了眼,估计他还没跟自己心底那点不快谈拢,便伸出手覆上他眼睫,“你羞什么,闭眼睡觉。”

倒还真不是羞,是心猿意马,不能安稳。

哪怕腰上还痛着,骨缝里还刺着,他对身侧人的沉醉也只多不减。

尤其是想到先前他在烛火底下,那又哭又笑的疯癫样,既可怜,又撩人心弦。

烧的他心好痒。

这会儿还明目张胆地撩拨他。

真是个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的混账!

“我腰疼。”他不悦地出声,在夜色中明朗。

闻濯不计前嫌,笑着抬手去给他揉,揉着揉着,手便换了地方,“是不是还痒?”

沈宓活想咬他一口,堵上他放浪的嘴,却让他箍的动弹不得。

顿时恼怒地挪着身子,“不要你揉了!”

闻濯闻言,头一回这么好说话松开他,伸手摸到他脚踝上,缱绻道:“那换你帮我揉。”

沈宓脸红成了烧熟的虾子,脚下是起伏山丘,烫的他生怕行差踏错,作乱的人捏着他不算热的脚踝,尽情放着火。

“烫…”他在夹缝中嗫嚅一声。

“是你的脚太凉…”闻濯凑过去吮他的唇,“别躲…”

好似这半载时光,沈宓光涨了撒欢、卖软、掉金珠子的能耐,反观他闻濯,耍脸皮贞操,哄人的技巧和磨人的手段,样样都精通了,甚至炉火纯青,专能在榻上将他收拾的服服帖帖,百转千回。

无论是事后,还是事前事中,什么样的话到他嘴里,都能变得那么合情合理、让人无法自拔。

沈宓恍然回身一看,自己已经陷进去大半截了。

今夜迷离光转,风雨凄凄。

墙下开的娇艳欲滴的芍药,被破天的雨线打的花心烂透,杏色的蕊芯抖落如数,还在中间接起不少凝着白光的水珠,晃晃荡荡落下,密密连成线坠入青砖。

屋里暧昧,暖的与轩外隔绝。

沈宓含着欢与泪沉沉睡去。

全然不知今夜一场雨,打落庭中无数芳。

……

作者有话说:

沈宓:夜色撩人啊~

注:标题取自词牌名《满庭芳》。

第111章 翠湿衣

五月里的第一场雨持续了数日。

满京都教水色洗净尘埃,烨烨金身透出了原本的冷和孤寥,愁云惨雾掩着的万家灯火,逐渐浑浊,似乎人气绝迹,酝酿着一场势力新生的平地风波。

锦衣卫在鸿运坊的案子上越追越深,贞景帝几次都欲不满,时至近日,递上来的奏章上又呈明此案牵扯白叶寺,所有人都不得不继续追查下去。

听闻摄政王闻濯并不打算亲自前去,贞景帝又不甚放心,好几次对着奏折眉头紧皱,都教翰林院前来服侍撰笔的官员尽收眼底。

上头心情不佳,新上任的官员也不敢怠慢分毫,只要立在君侧,便想尽法子哄着天颜舒展。

可连着没出两日,近前服侍的人换了两番,掉了乌纱帽的人比近日提上来的还多。

翰林院里的大小官员战战兢兢,成日盼着赶紧来个合贞景意的顶上。

可惜池霁这阵子不在翰林院。

翰林院有些根基极深的老翰林,是先帝在世时,看在世家裙带关系的份上着手提上来的,平日当职时便端着世家身份,极其瞧不上这新上任的寒门状元。

加上近来朝中对立的关系,激化了两方本来就针锋相对的矛盾,翰林院中暗中存异的老官员心生不满,总在常事上怠慢这位修撰。

一来,是着眼这位新秀在朝廷毫无靠山,二来,是觉得他一个八尺男儿,长的就不是能教人信服的模样。

这满朝的男子都修的雄伟英武,偏偏他生的油头粉面,脸蛋浑比女人还娇艳。

而且先前就有传闻猜测,池霁为成为贞景帝身边的红人,背地里似乎真的干了些见不得人的勾当。

还有人说亲眼瞧见过,他曾抱着把长琴与人弹奏江南艳曲,还有意示好那些腹中有墨水的言官。

后来这些艳闻越传越远,宁安世子当街斩杀朝廷官员引起的那场弹劾里,就有不少言官把此事陈白,将其指作世家贵族针对寒门清流的污蔑之举。

池霁常在天子身旁侍奉,不管他为人是否端正,此言一经传出渲染,无异于含沙射影的在说当朝天子与近侍官员有染。

贞景帝勃怒,一度吩咐东厂太监,在宫中拔了不少新鲜的舌头。

池霁作风不端的风波,也终在血腥中迎来风平浪静。

但所有人的二心只会越来越不满,这样残忍的堵住流言,就像是只捂住了面上昭彰,底下流脓的东西,依旧为人所嗅到腐烂。

贞景帝不会因为因为区区一个修撰,在根基不稳的朝中做任何变动。

于是有关翰林院的内动,所有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很多事情受阻,就难为了池修撰要亲力亲为。

前些日子太学有诸事对接,他便义不容辞赶了过去,里头牵扯的公务繁冗,几乎每日都是天色定昏才见他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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