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鱼 第120章

方书迟神色自若,“祝修撰中榜高迁之礼,朝中大部分官员都送了罢,修撰何必在我这里追究深意。”

“可你听了我给你弹的越人歌!”

“越人歌?你是指那晚的曲子,”方书迟神情冷淡的宛如一把刀,直扎人产生了错觉的心房,“我只知它是首曲子,至于其中含意,修撰恐怕问错人了。”

他好无情,也让人恼。

池霁眼尾赤红,抚着琴弦的指尖深深嵌入坚韧的弦中,皮表被锋利溃破也不自觉,指缝中鲜血顺着琴身滴落,随着猛然一声裂帛音炸破,迸溅出零星温热的血花到案上。

他指尖皮肉翻滚,鲜血淋漓,痛的手指微颤,而那琴弦除了剧烈的抖动之外,分毫未损。

可见真的是把上等好琴。

此中真情假意,也怪不得他分辨不出。

随即他气定山河,再次将带血的指尖抚上了琴去,笑着望向眼前人,“方大人之意,在下已知悉,今日,在下要弦断为证,在下确与方大人毫无干系。”

他并非忠贞不渝,只不过是个无耻的赌徒。

他赌的,是方书迟不忍他断指封琴的良心€€€€

琴音炸裂,刺耳的泠泠之响,在这把方书迟曾用过的琴上开出血红的花。

这是他的琴,他再知晓不过琴弦有多坚固,可能今日池霁就算拨断十指,也断不了弦。

他该心软,却又犹疑。

面前人的心思不是他能够猜得透的,或许眼前暧昧不清的一切都是他自以为是的假象,他若行错一步,将来就要用无数步去弥补,他怕他弥补不过来。

可是那双本来擅琴的手不该得到如此下场,他神色动容睫毛微颤,眼神比嘴巴更先承认心软,紧跟着一把掀翻琴身€€€€

“你以为你这是在做什么?”随着琴弦断裂之铮鸣,他眉头紧皱,咬牙切齿,既恨自己狠不下心、藕断丝连,又恨池霁心肠坚固,不择手段,“你自轻自贱给谁看?”

池霁满不在乎地看着地上被摔断的琴,接着抬起发红的眼帘,定定道:“琴是你摔断的,此证,是你承认与我有干系。”

方书迟恨不得拆开他脑子,看看里头到底是什么做的。

“你简直不可理喻!”

池霁抬起双手指尖看了看,笑的又疯又可怜,“我不要你理喻,偏要你理我。”

方书迟气的无话可说,起身越过茶案,一把拎起他衣领,将他按在身后的书架上,“我说没说过让你不要来招惹我?”

池霁神情自若,“可我偏要。”

随即抬手勾住他后颈,带着他压下自己的身躯,凑身碰上了他的唇。

唇面干燥的触感并没有带动方书迟犹豫的神经,最能让他头皮发麻的,是池霁指尖温热的血滴顺着后颈流入他脊背的粘稠。

他下意识分开嘴唇抽气,直接给了池霁可趁之机。

极具血腥和温度的一吻结束,他衣衫半落,裸露出来的皮肤上淌的都是血红。

大抵骨子里比较极端的人,都爱这样的鲜明的色彩差别,池霁自然也不例外。

他似乎是感觉不到指尖的剧烈疼痛,只有眼前白花的皮肤和鲜红的唇能让他有几分动容。

他俯身与方书迟拥吻,压去他满腔不满与抗争,无所不用其极地利用他的心软,碾进他的身躯,撞碎他咬的坚如磐石的齿关,然后舌尖长驱直入,缠着他仿佛要纠葛至死。

这一场疯狂的变动,除了疯癫没有别的词语可以形容。

他用血染红了方书迟的最后防线,却也在他身作孽出了最能令他具有成就感的鲜血。

他的身形背影毫无怜惜,仿佛一柄在战场上永无休止地厮杀的长剑,每一次破空出击,都带着能够将对方的血肉骨头都碾断的千钧之力,将痛直达对方灵魂,开天辟地,一分为二。

不管耳边的哭喊有多直入人心,他都一如既往地奋力搏斗。

偶感窗外雨水寒意,便拥着毫无遮当的身躯以热吻取暖,云雨中颠倒时,他们掀翻了茶案,撞到了书架,压塌了交椅,泥泞沾染屋里每一处,似乎都带着滔天的不满,想要在这场突如其来的颠倒中,发泄心下连日的愁苦。

日中时,拥吻榻上,共枕而眠。繇|药

日暮时,灵台转醒,重扎热浪。

兜兜转转到夜色降落,腹中饥饿,才撑不住要罢休。

方书迟早在白日放纵里,坦荡接受了自己疯魔的事实,他并不是有多么喜欢池霁此人,与他沉醉交欢,也是意料之外的举动。

他感觉到池霁在榻上的疯,大抵是难得的同步,他竟然有些享受这样的失控,于是情难自禁,一泻千里。

撑臂打算起身,他心下如常,可下一刻毫不夸张地被腰身酸痛逼的直着身子倒了回去,随即褥中一阵泥泞落地,烂熟的花蕊翕动开合,他才真真切切地感觉到白日的疯。

身侧池霁被他砸醒,见他面色古怪,连伸手在被褥中捞了他一把,摸见那些温热潮涌,眉头一跳。

侧身将他拉入怀中,重新将距离贴的严丝合缝,拱入泥泞,重回温巢€€€€

“够了!”方书迟指尖颤的发麻,唇齿中隐忍的声音,也只有羞愤。

池霁不听他,按紧了他身,抽身凑上去,吻了吻他的耳垂,“根本不够。”

他又将那滩泥泞变得更加汹涌,释然之后,也并未离开。

“让开。”方书迟扶着腰,艰难的想撑起身。

池霁并未给他任何逃脱的机会,伸手将他圈回去,按了按他莫名有些饱涨感的腹部,“我不闹你了,你也别强撑,饿不饿?”

本来饿,方才一场细浪翻过,他又不饿了。

他抿着唇半晌未言。

池霁黏人地贴上去,“不饿可以再来。”

方书迟紧忙抬起手肘在他肋骨之上撞了一下,两人各自一动,那股潮湿又透了出来。

方书迟迫不及待想要沐浴。

可池霁却又不满意了。

“你察不出么,”他幽怨地按着方书迟,重新拿刀上阵,餍足地出击,打的对方措手不及。

方书迟腰间让他带着一痛,陡然牵扯起全身的感觉,随即咬紧了牙根恼道:“你有完没完!”

池霁吻他,又细致地折磨,语气温柔,“不要再漏出来了。”

说罢在温巢中造势良久,心满意足折腾起浪。

方书迟随之颤抖,半晌不停,失控的脑子让感官重新陷入崩溃的境地,他浑身失力,在浪花中蹒跚。

“池自贞…你混蛋…”

池霁紧紧拥着他,琴弦勒出破口的指尖已经流不出血,却带着令人头皮一紧的伤痕。

并排在一起鳞次栉比的十指贴在他身,宛如一串将他所有心防束缚在坚守之外的锁链,一节节皮肉翻身,都足够他身心翻江倒海的疼惜垂怜。

虽嘴上在咒骂,身子却依旧与他紧贴,在落雨苦寒的漫漫长夜,与他相互取暖。

“还要再与我一刀两断么?”池霁问。

方书迟沉默不言。

池霁又入战场,举剑未动,却尽是要挟之意,“若还要断,今夜明日,我们便都不要停了€€€€”

“不断!”方书迟迫切道。

池霁堪堪满意,收剑入鞘。

还不忘教他别再落满身泥泞。

……

作者有话说:

池霁:好像越来越有意思了。

池自贞真的很像那种无理取闹的病娇。

(再次声明:不存在谁爱多爱少,至少目前,他俩只是很世俗的一层rt关系。)

第119章 试霜寒(七)

池霁在梅苑小住了几日。

直到翰林院中人问起才回了自己的地方。

方书迟对此无悲无喜,撑着酸软的身躯更没说半句要留他的话,送他出院落时,神情自若,冷的如他二人不过点头之交一样。

池霁原以为他至少会有不满,或者再约改日。

可他一声不吭,送到了地方转身即走,倘若不是他眼疾手快地拉了一把,人就在他眼前没了。

他问方书迟何意。

对方却道:“无意,就此别过。”

池霁思虑前后,并未觉得自己有什么做错的地方,明明前一刻他二人还在屋中相拥而眠,下一刻要出这个院子,好像限时的温存就到了最后期限。

这与他在旁人那里听说的方书迟全然不同。

他又追问前几日荒唐宣泄。

得到的答案却是:

“露水情缘而已,池修撰比我还不懂么。”说罢离去,丝毫不拖泥带水。

如同草木。

……

这句话存在池霁心里,干扰了他心绪数日,原本是没有可以发出来的时机,结果五月十九夜,户部尚书顾枫眠邀约,无意中与他提及方书迟,他便没收住。

顾枫眠朝中各部的关系都打的火热,与翰林院交好也没什么稀奇。

当初他一副墨梅名图求婿不成,没多加纠缠,事后在琼林宴上刻意缓和关系,池霁也没有拂他的面子,反而给了他台阶下。

一来二去,两人便心怀鬼胎地搭上了线。

顾枫眠近来公务繁忙,其实不怎么抽的开身,这么着急找池霁夜谈,是因为方家长子方书白要回京的事。

“我前些日子与他在白叶寺会面,开出的条件是承袭侯位,他姿态也摆的明确。”

池霁神色微变,“倘若他肯放弃从商,此事再简单不过,”他轻轻地叹了口气,继续说道:“士商不合,大人不是知晓么,况且他这些年沾上的铜臭味,怎么可能那么容易弄干净。”

“可他出身士族,从商也是在帮我们的忙,就这么丁点要求,池修撰在陛下面前的口吐莲花,还怕搞不定么。”

池霁微微皱眉,“顾尚书当陛下有多好蒙混呢?”

顾枫眠后知后觉地察出不对来,面露讶然,“你什么意思,陛下心里已经有打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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