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鱼 第142章

闻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你说呢?”随即不紧不慢拧开了药膏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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涂完药,沈宓整个人都埋进了冰蚕丝被里生闷气。

身躯上那股突兀的感觉自昨晚至今没消散过,他如今站不住坐不了的惨状,十有八九都是因为眼前人,还有那块该死的暖玉。

“我让厨房热了粥,吃完再睡。”闻濯已经收拾的人模人样地站在床榻跟前,见他垂头丧气地蒙着被子不说话,又忍不住伸手捞了捞。

沈宓抵抗不了他这牲畜般的力气,毫无波澜地被他拉近,摸了摸头发,“生气?”

沈宓默默捶床,“没有。”

他如今也学会口是心非了。

闻濯挑眉,知错但不改道:“不用那暖玉,你还想让我用什么?嗯?”

沈宓又烧红了耳朵,毫无底气地争辩道:“里头又没怎么样。”

“到底怎么样,你觉得我心里没数吗?”

沈宓气的急了扭头就去咬他手指头,却被他牵引着抬起上身,用唇齿替代。

深吻过后,沈宓才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一阵饥饿。

厨房将粥端上来,让金枝玉叶的摄政王殿下伺候的两碗下肚,才心满意足,之前的什么气也没有了,窝在被褥里直哼哼,“我昨日,就是昏了头。”

闻濯本来想让他再睡会儿,见他打开了话匣子,便直接宽衣躺到他身侧静静听着。

“我很难向你解释清楚,”他皱了皱眉又说,“其实从前那些事,我真的在努力试着淡忘,可是总有旧事重提的人和物,让我记忆反复,偶尔回想起来,便如吞噬的黑洞一样将我神魂扯进去肆虐,让我难以抽身。”

他拉起闻濯的手覆在胸膛上,“昨日这处,真的太疼了,我知晓你也时常介怀,可是闻€€,我或许比你想象的、还要希望自己能够割清过往,只是…”

闻濯拢住他的脊背,“我明白。”

沈宓听着他的心跳,千言万语都消散在了心头。

“我不想逼你,”闻濯说,“可我也会疼。”

沈宓胸膛里一抽,几乎是疼的手脚都颤了颤,“对不起…”

“不要你的对不起,”闻濯隔着衣衫碰了碰他胸口那道疤,“不要,再疼了…”

作者有话说:

沈宓:别忘了关注一下作者微博哦~

微博:池也池不冷

作者:不要错过…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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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秋点兵(二)

天幕凝紫,两人用完晚膳方歇。

昨日折腾的太过疯魔,沈宓中间昏睡过去几回都被磨起来,今日好不容易得闲,闻濯便由着他睡的久了些。

暮时填饱肚子,脸上还有些睡久了的迷茫,抱着喂了两杯温肺的热茶,才见他眼神清明。

“还睡吗?”反正天也黑了。

两人照例坐在窗台下的茶案前,身后是浩瀚书卷,身前是清茶和几支白色玉兰。

自从上回沈宓从方书迟的梅苑里摘了些许玉兰回来,之后每日这屋里都会捣鼓上几支新鲜的花枝。

瞧得出来,这硕大的荷花玉兰并不适合插在花瓶里以示风雅,从前看久了那些枝叶清高伶仃的“名秀”,此刻两相对比起来,竟是显得那纯白的花苞十分落俗。

但单从插花的技巧来看,又可见摆弄这玩意儿的人下了些真功夫。

“不了,”沈宓神思回归,将那花盯着盯着便觉得好笑,扭过头,“这花哪折的?”

别的地方的荷花玉兰八月早该凋花结果了,京都人多地暖,早些日子开过一茬,如今这时候,恐怕得深山那样的地方才能见到。

“明日带你去。”

沈宓靠在他身上,低低“嗯”了一声,见他说完再没有别的话,不由地觉得心下疑虑,“你是不是…”

“嗯?”闻濯突然出声,甚至都没有听他把话说全乎。

沈宓这才发现他是在走神,刚想问出口的话顿时咽了回去,“在想什么?”

闻濯抿唇,“没什么,腿还疼吗?”

沈宓总觉得他是瞒了什么,不过就算此时追问,恐怕也问不出来什么,只好顺其自然,“疼。”

闻濯覆手上去给他用了几分力道揉按,沉默又暧昧的气氛笼罩发散,直到夜风吹响了窗户。

“你心里藏着事?”他还是没忍住问。

闻濯手指微顿片刻,接着整个人覆下来垂在了他的肩膀上,“很多事。”

“怎么€€€€”沈宓扭过头去问他,谁知因为离得太近,嘴唇刚好蹭着他嘴角擦过,话还没说完就愣住,下一刻直接被他按着后脑狠狠吻了一通。

分开耳朵都是红了,“你怎么…”

“却不敢跟你说,不想跟你说。”

沈宓微顿,看着他睁大了双眸,“到底是什么?”

闻濯低叹一声,将他圈进怀里,“别问了好不好?”

沈宓很想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答应他,可他的神情又实在是令人想要窥探心事,于是头一回在这种情况下追问到底,“不好,我想听你说。”

闻濯轻轻咬了他一口,看见他后颈上昨日留下来的痕迹,又松了牙齿,“非要听吗?”

沈宓捂着后颈点了点头,“我总得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心事重重。”

闻濯静默片刻,启唇出声,“方观海从雾凇观回来了。”

不出所料,闻见消息的沈宓当即一愣,半晌没答话,隔了良久才故作镇定般笑了笑,“回来就回来了,他又不是什么洪水猛兽,你操这个心做什么?”

“他怎么不是?”€€土

他从往事冤孽的源头而来,他比洪水猛兽还要让人心生隐忧。

“闻€€,真的都已经过去很久了。”

自他假嫡系的身份被戳穿的那一年到如今,已经过去十数载,几千个日夜,是个人都该学会往前看了。

“是吗,那前阵子还有昨日,是谁在我怀里哭?”

沈宓这会儿知道丢脸了,捂着面软声软气,像是撒着软一样喊他的字,“闻€€呐,你怎么还重提,我昨日那是…”

见他半晌没说出来个所以然,闻濯故意叼住了他的耳垂,“那是什么?是纯粹想让我疼你,想给我掉金珠子,想专门刺我的心€€€€”

沈宓一把将他嘴唇捂住,“不是,你怎么这样记仇?”

“你才知道么,我本就睚眦必报,锱铢必较,凡是疼了不舒坦了,必定要千倍万倍如数奉还。”

沈宓欲言又止,低低出声,“可你又没让我疼。”

闻濯把这话听到耳朵里,心情好了不少,掰着他的脸凑上去亲了亲,“那你最好牢牢记住这一点。”

沈宓心知他这是还有些不平,连忙黏黏糊糊贴上去,转了个身扑进他怀里,索了一个湿漉漉的吻,“我日后什么都跟你说,你别再气了,好不好?”

闻濯贴着他这满身硌人的骨头,再怎么大的怨气也生不起来了,百般无奈地将他抱了个满怀,圈外手臂里紧紧扣着,“答应我,别让自己再疼了。”

沈宓郑重其事点了点头,“好。”

他这样乖顺,有些事情又不是他自己要选的,闻濯想了想又觉得自己这个要求实在很没有道理,迂回补充说:“罢了,就算疼,也不要再做傻事。”

沈宓心下发酸,被他这样宽阔又暖和的环抱接着,总觉得平生给予的都不够,怀着欲语还休的神情去瞧他,诚挚道:“真的不会了。”

“好,好……”

€€€€

这一夜过去,第二日又是一碧万顷的晴日。

虹映湛蓝,云色缥缈。

说起来,自从沈宓泛起气血不足的毛病了之后,闻濯就一直想着要带他去郊外跑马散步,给他练一练这弱不禁风的身子。

奈何近来京中一直事务不断,不是重臣遇刺,就是禁军围城,之后方书迟回京和贺怀汀离开的北境的消息都来的猝不及防,压根儿没给他们半点空闲时机。

一拖拖了大半个月,莲花池里的花都谢了。

眼下又是三方紧张的时机,若是出门行事,又实在很不保险,于是闻濯退而求其次,选了个京都城内一处避暑的竹林庄子,想着要带他去乘凉。

这日出门前,沈宓醒的依旧晚,迷迷糊糊中被人抱起来穿衣梳辫子,全番都折腾完了才在晃晃悠悠的马车里清醒,听外头响动不大,边揉着朦胧的双眼,边抬首问眼前人,“去哪儿?”

闻濯将他搂起来,碰了碰嘴角,“带你去摘枇杷。”

沈宓一下子被这好些年没有试过的野外活动刺激出一身期待来,眼神清澈了不少,睁大眼睛问,“真的?”

“我能骗你吗?”闻濯被他这副小儿模样逗笑,看着他人都感觉比先前灵动不少。

心想:果然还是不能一个宅子窝的太久,心里身体都太容易窝出病来了,还是得多出来转转。

马车又行一阵,约莫半个多时辰,终于到了地方。

这庄子是江南一带搬迁过来的一股富商修建的,并不广为人知,而且就在京都城内,人工建筑较多,并不全是天工开物,也就没那么惹人稀罕。

但内里有一片天然的青竹林子,十分广阔茂盛,竹种都是上品,枝繁叶茂、竹干挺拔,高种的和矮种的相互交错,将林子挤的密密麻麻,既遮阳又拢阴。

傍边有一处人工开凿的溪潭,源头是从高山上引出来的冷泉水,水色清澈,游鱼细石,直视无碍,水温冰冷,正适夏季。

其中还有几块太湖石,天然去雕饰的形状,加上区别于京都本土沙石的材质,极其受这类行家青睐。

不过沈闻二人都不算内行,顶多看上两眼,便直奔小石潭里去了。

小石潭平平无奇,不过内里有新鲜活鱼,可以直接由人去捉,捉到的话直接上交庄里的厨房,晚餐便能加一道江南独有的松鼠鳜鱼。

当然,这些需要折腾的事,都只不过是为了讨点闲中乐趣。

捉鱼这种事毕竟两位金枝玉叶谁也不擅长,平时都是由厨房里的人做好了端上来,他们直接动筷子就行。

饶是野外生活有些经验的摄政王殿下,对于这满潭乱游的鱼也有些束手无策。

这还跟当年他在白叶寺的老林里那会儿不一样,那时纯吃飞的跑的,水里游的实在奢侈,几载也难见一回。

后来回京什么样的都见过了,反而又不新鲜了,此时见着活的东西,才奔出来点跃跃欲试的念头。

“我也下来。”沈宓弯腰卷起下摆,说着就要将靴子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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