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生死至交都形容不了你们?那是啥关系啊?!”
小七带头起哄,还嗷嗷乱叫。闹得金不戮十分之紧张,生怕温€€狗嘴里吐不出象牙,说出个什么小媳妇什么汉子那种豪言壮语。
温€€的笑从来没有这么甜,看住金不戮:“他是我的呀€€€€”
金不戮赶紧拼命往他碗里夹菜,要堵住他的嘴。
又怕他要自己喂他吃,或者要喂自己吃。夹完立刻把手放在膝盖上坐直。
众人闹哄哄半天,温€€一律沉稳。
最后,他看看金不戮,悠悠地宣布€€€€
“他,就是我的阿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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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说完,满堂静了一静,马上嘘了半天。说没劲。
只有金不戮,拿筷子的手捏紧了。偷偷看了一眼温€€。
温€€也正朝他看来。那笑意,又赤诚、又深邃、又明亮。
天上的月华,斛中的珠光,也无法比拟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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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晨,金不戮睁眼,又见温€€弯着一双好看的眼,笑笑地望着自己。
仍然是醒了却不起床。不知是不是身体虚弱,或是前两天太缺觉了。
金不戮习惯了天天被他看着醒来,也就没有那般夸张了。翻个身,往前钻一钻,把脸埋胳膊里,不准他看。
温€€偏偏凑过来紧紧抱住他,在他后脖颈蹭啊蹭的。
过了一会儿,贴着脖子皮肤,热热地说:“后院的玉兰花开了。阿辽去看么。”
这时还有玉兰花?早就开过季了吧。
金不戮对花草感兴趣,转过脸来端详温€€,瞅他是不是又在作弄人。
温€€见他长长睫毛小扇子一样扇呀扇的,就在他额头亲了一下。笑嘻嘻地说:“后院有株玉兰,脾气倔得很。别的玉兰开时,它偏偏不开。别的玉兰开过了,甚至春天都要完了,它才缓缓地开了。今早,它就开花了。”
“今早?你怎么知道?”小€€不也没起床的么。
“表哥就是知道。”
金不戮想到去洗漱时,的确在后院见到一株粗壮的玉兰。秃秃的,连个花苞都没有,也没叶子。原以为是株死树,而今要开花了?
于是,犹犹豫豫地起床了。
简单洗漱了一下,吃了碗送上楼的咸豆浆€€€€碎油渣等荤腥都没放,改用馓子碎代替的。
想想也知道是谁去跟厨房说了这些。
金不戮看到这碗咸豆浆,又看了看温€€。
温€€没怎么喝豆浆,倒是一眼一眼往他这边瞅。
吃完饭,金不戮头发还没来得及扎,就被拉了出去。温€€非说现在玉兰花开得新鲜,去得晚了花骨朵就蔫儿了。
“等我拿拐杖。”金不戮道。
“和表哥在一起还要什么拐杖。我就是你的拐杖。”温€€说着,一把抱起他下了楼。
金不戮觉得他伤还没好利索,不想他太累,有心挣一下。
奈何温€€今早恢复得力,手劲儿很大,竟然拗不动。又跑得实在快。三步并作两步下了楼,来到后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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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远地,便有馥郁香气盈盈绕绕,带着那么一丝丝骄傲。仿佛独倚醉楼的仙人,芬芳自得,平等抚过每一个路人的面庞,却并不招摇。
是否愿意相交,全看缘分。
金不戮被这缘分所震惊,愣住了。
就是那株原先秃秃的玉兰,一夜间似笼罩千年云霞。祥云遍布,是一朵朵洁白硕大的花。
晨光中,露水里,轻盈而傲然地张开了瓣,露出最得意的蕊。花冠远大于普通玉兰,每一朵都有碗口大。
温€€感到臂弯里的身体轻微动了一下,然后便镇住了。
抬眼一看,金不戮口微张,明眸里映着星光。闪闪烁烁的,全是震撼的喜。
就知道他喜欢。
不知道为何,温€€想看他这样,内心有股从未有过的满当当。喜欢看他高兴,喜欢见他被震撼。
来到玉兰正下方,往上托了托他:“阿辽摘一朵。”
金不戮近乎虔诚地伸出手,轻轻碰了碰枝丫里较矮的一朵,又缩回手。珍惜地摇摇头:“我也摘一朵,你也摘一朵,它不就秃了么。这花多骄傲呀,让它开吧。”
“阿辽摘秃一树花怎么了?你就算是要摘秃天上的星星,抱下天上的月亮。表哥也给你摘。”
第68章 67. 花中的花
最后还是选了朵摇摇欲坠的。是一朵半开未盛的花。不知为什么,花萼和花梗之间有个小口子,显得它站不稳当,快要掉下来了。
金不戮怜惜地捧住了它,托着花萼,轻轻把花拿下来,像托着个婴儿。小心翼翼嗅一嗅,扑鼻的华美芬芳。
低头一看,温€€正十分专注地望着自己的手,也在为这朵花担忧。便一笑,把花插他后脑勺半束着的发辫里了。
温€€笑嗔了句:“拿表哥当陶罐子啊。”
放了他。摘下花,别在金不戮鬓边。还顺手理了下他的头发,全都放到另一侧。
金不戮头发未束,墨般浓密地泼了一肩膀。鬓边一朵玉兰,衬得他乌发更浓,脸更小,蜜色肌肤光洁到透明。精致的五官,与那朵初开的玉兰衬在一起,相得益彰。
清晨的阳光洒在他的脸上,明灭之间是一种近乎烟霞的光。温€€在这光晕里愣住,许久才喃喃说:“我家阿辽,好像玉兰仙子啊。”
金不戮听他又胡说八道,推了他一把:“我又不是女孩子,什么仙子不仙子的。”
“诶?这就偏颇了。孔子是男人吧?老子是男人吧?韩非子是男人吧?孙子也是男人吧?为什么花仙子就非得是女孩子了。”
金不戮根本辩不过他,打算把花摘下来。却被他按住了双手。“乖,答应表哥,别摘。”
又打算理一下头发,被继续按住手。“乖,别扎。”
他让他就这样散着头发,做一朵花中的花。
这画卷如此动人。乃至多年后的那个黄昏,西风猎猎,温€€坐在山石之巅,想起这一幕仍然觉得无限美好,如沐春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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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不戮被看得很不好意思,垂下长长睫毛。小声说:“我喜欢玉兰。”
“因为阿辽像朵玉兰么?”
“不是。”金不戮抬起脸,“因为好看。我俗得很,就喜欢好看的东西。得唔得?”家乡话都出来了。
温€€一愣:“阿辽说话,表哥都要听不懂了。”
金不戮难得黠慧一笑:“行不行?”
温€€大笑着搂住他:“行,当然行。所以阿辽也喜欢表哥,对不对?”
“有这么打蛇上杆夸自己的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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苑平正好经过。
金不戮看见了,想挣开温€€。他偏偏更紧抱住,不松手。
金不戮没完全整饬行装,身上穿着的还是温€€一件内袍。宽大而洁白,春风吹来扬起长长的摆,有种仙人的姿态。
苑平走到跟前,怔了半晌,最后才明白过来,这是说过半天话的温€€家不戮表弟。
是不是真表弟不清楚,但看着的确比温€€小。
表弟今天怎么……怎么有点不一样了呢。
以前觉得只有温€€是宗内独一份的好看。这个不戮表弟,怎么也这么好看。俩人站一起,衬着眼前一大片烟霞似的花,误入仙境似的。
明白了,是真亲戚。
苑平不太会在生人面前说话。干咳了一声,有意快速走开。
温€€偏偏叫住他,两手环着金不戮,很骄傲:“阿平,我弟好看吗?”
苑平被他闹得比不戮表弟本人还尴尬,连说两声好看,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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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腻在一起看花说笑话的时候,纪佳木又来了。
依旧是松松的发髻,昨晚的衣衫不曾更换,显然又是“修炼”一夜刚刚回来。
别人不怕,但在纪佳木面前,金不戮还是想保持严肃的。站直了身体就要往下摘花。哪知又被温€€按住了手。
这还不算,他弯腰一搂,又把金不戮托抱起来,跑到纪佳木跟前。
“师姐,我表弟好看吗?像不像玉兰小仙子?”温€€颠了颠臂弯里的人。那欠揍的炫耀劲儿,好像手里托着个宝贝似的。
金不戮觉得脸上又烧了,叫了声“佳木姐姐”,就没音了。
纪佳木勾着笑看温€€闹腾,在他脑门上戳了戳:“行了行了,师姐知道他是你的。别说现在他毛没还长齐,将来他长大了,姐姐我也不动他一根毛。够了吧?贼小子。”
说罢又看向金不戮:“不戮小弟弟,我这师弟真是宝贝你得紧。他自己都差点跟我走了,现在为了你,到我这儿宣示来了。”说完嫣然一笑,袅袅地走开了。
金不戮大大尴尬。笑也不是,应承也不是。连她背影都没勇气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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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把金不戮放下,哈哈地笑:“表哥我已经尽力了吧?阿辽说喜欢佳木师姐,表哥就让师姐看看我家阿辽最好看的样子。可她不要你呀!还说我宣示,我宣示什么了?分明是借机不要你。哎呀呀可惜了,阿辽以后可不能怪表哥呀。”
“这还不怪你?不管,反正你答应过,我终身大事托给你了。你来想办法。”
“好好好,表哥来想办法。”
温€€嗅了嗅金不戮耳畔的花,弯起眼睛笑:“阿辽要是个小姑娘多好。表哥长大以后娶你算了,省的麻麻烦烦的,还要为你讨媳妇。”
金不戮觉得他如此类比,是拐着弯地笑话自己,上手就揍他。
温€€嗷嗷大叫:“阿辽还没过门就开始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