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他以同门身份,当着简易遥的面说了掏心窝子的话,是将生死置之度外了:“你为了知行受刑,他的徒弟出了这么大的事,他全都连个话都没有。你心里一定不好受。
“但知行也是我们自小一起长大的兄弟,师兄知他断然不是这种凉薄之人。你莫要伤心,等见了他后我们问个明白!”
简易遥头一次对薄一雅流露出脆弱,眼圈都泛红了:“谢谢师兄。可阿行说了,以后再也不回来了。”
薄一雅争道:“他不回来,我们还不会去找了?将他找回来便是!”
简易遥笑意中带着苦涩:“既然他不想回来,去找他又有何用?阿行这十几年来都不痛快。如今若能快乐地过日子,便也够了。”
薄一雅笃定了自己的猜测:“知行不是这种人,只是不知为何紧紧追随那仇先生去了€€€€不要紧,有我在身边帮忙,咱们兄弟征战南北不见对手,在谈情说爱这种小事上还会受挫不成?”
简易遥的眼神有些空:“若论风雅,我自是不及师兄万一了。但什么样的心容易感化,什么样的心再也回不来,我还是清楚的。”
薄一雅道:“不就是当年孤山那事?那也不全怪你!”
简易遥未再回答。默了片刻,便又恢复了以往那种清明、冷漠,与孤寂。
眼圈不再发红。就连语气也恢复了淡然。一开口,仿佛吹出一朵冰花:“全怪还是半怪,我根本不在乎。我简易遥背负的骂名何止百千?”
说罢,迈步走出温€€房间。
“谢谢一雅师兄,不必管我。再好好找找€€儿他们吧。”
留下这句话,便彻底走了。
离开的步伐不疾不徐,却坚定异常。
背影,也孤寂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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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谢小天使的跟看和逻辑推理!哈哈哈,本周的内容在一地玻璃碴子中结束了
下周开始,甜度渐高。为期几周的糖将正式剥开糖纸!内容预告:轻薄的和爱发脾气的
第267章 256. 你这轻薄之人!
温€€做了个美好的梦。
梦见自己睡在金不戮怀中。
也许并不是梦,因为好真。他感到阿辽含泪望着他。一遍又一遍抚摸他的脸,亲吻他的面颊和唇角。将脸贴在他的脸上,一遍遍说爱他。
“小€€……快醒过来。”
“你醒过来,我们便永永远远地在一起,一辈子都不分开了。好么?”
“好……”温€€张了张干涸的唇,却发不出声。
他想动,但是没法动。只觉得面颊湿湿的,有水滴掉落。似乎是一朵花坠落在栖身的草原。
这梦境一再出现,温€€便一再地答“好”。
终于能发出“好”这个声音,已是受伤十多天后的一个黄昏了。
他依然梦见了金不戮含着泪吻他,说一生不再分开。他便大喊一声“好€€€€!”,用尽力气睁开眼,却为眼前景象所摄,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上方一张鬼脸,一把喂药壶。
喂药壶细细的长嘴蜿蜒如一缕烟,小心翼翼地对着他。
那鬼脸再熟悉不过。马头明王怒目圆睁,眼珠闪闪明亮。
是鬼面小顾白。
正端着碗不知什么汤药,拿着喂药壶,想是准备给他灌药。
见到温€€醒来,鬼面小顾白的眼里闪烁着不可置信。仿佛等了这一刻许久,一下子反应不过来。还有一丝更深的情绪,却被隐得太深,温€€也无法探究。
鬼面小顾白默了片刻,似是在确认什么。
当确认了这一切不是幻象后,轻呼了一声。放下手中的药碗和药壶,来到温€€近前。
温€€有一瞬的恍惚,觉得他的动作眼神似曾相识。更不敢相信是他救了自己,便装作神智模糊,谨慎地观望。
这里是一个曲折的山洞,不知洞口在何处。山洞内只一盏小小的残灯照明,更显昏暗。
昏暗中,鬼面小顾白的双眼透过面具孔洞,显得分外明亮。闪烁着光,犹如星辰。
他发现温€€目光有异,似乎也觉得自己过于失态。僵了僵,重新拿起药碗,声音里没有波澜:“醒了?记得我是谁么。”
温€€盯着他,虚弱而艰难地问:“我怎么会在你手里。”
鬼面小顾白怔了怔,得出个毫不相干的结论:“那就是认识我了。”
说罢,拿着喂药壶去了旁边。
温€€看不清他的动作。却借着火光和影子,分明知道他掀起面具,在脸上擦了一把。
待返回,鬼面小顾白的眸光已恢复凛冽和冷静,手里多了个药碗和一把汤匙。
他舀着药,将汤匙递到温€€唇边,喂药给他喝。
那勺子带着药香,温温凉凉。既不烫嘴,也没有冷掉。还有一丝清甜,宛若情人般的温柔。是被精心处理好才端来的。
但温€€怎敢张嘴?只是谨慎地问:“你救了我?为何。”
上下来回地在鬼面小顾白身上扫。只见他一身衣服并无破损,玉尘剑就在背后。但是双手伤痕累累,左手食指还包住了,似乎伤得不清。
温€€依稀记得他是和自己一起跌落下来的。温€€全身尚有擦伤,鬼面小顾白的衣物却怎如此完好?
他当时为什么会一起掉下来?
又哪里来的药?
他的手……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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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金不戮亲见温€€被骆承铭刺伤坠谷,人都疯了,一起跳了下去。使了个千斤坠的功夫,短时间内追上下落的温€€。两手捞住了便紧紧抱住,再也不敢松开。
两人一直坠落。途中,金不戮带鞘拿着玉尘剑,一路凿石壁、卡石缝,阻止下落的速度。在快要落底之时抓住了沿途峭壁,和温€€一起缓缓滑下。
落下才见下方是一条深不见底的大河,两旁皆是卵石河滩。
河流一路向下,顺流有个大弯,四周有一些岩石浮木,地势极缓。就算不救温€€,他自己落在水里也会卡在弯中,不至淹死。
金不戮直呼万幸。将温€€藏在山洞之中,便去寻找小七。
下落之时他就曾想救小七。但小七掉落的方位和温、金二人完全不同,从半空中难以拉住他。
再一次,金不戮从弯口一路寻到入海口边,还是没有小七踪迹。这时,维摩宗众已下来寻找同门了。
他亲见骆承铭背叛师兄、刘敬残杀小七,不知维摩宗内敌友形势如何,不敢将温€€交出。便将人秘密藏好,这几日从不曾泄露。
金不戮怕自己失踪太久引起亲友怀疑,安顿好温€€后还回了一次萧府。以本人身份搬回悦来乡客栈,并装作生病躺里面不出来,假装对这几日的外界变化一无所知。
期间,礼貌性地让伙计去菊坞递了一次条子。又简单同爨莫扬见了一面。便再不现身。
爨莫扬怕他伤心,有意封锁消息。不曾讲温€€坠谷之事。
菊坞的人都忙着找温€€和小七,对金不戮没什么太多可交代的。事情明了前更不会对递条子的伙计说许多了。
如此一来,金不戮正好将计就计,扮做养病期间什么都不知。借机低调地偷偷外出照顾温€€。
他怕有个什么闪失,不敢乱搬动,没有将温€€带回城内。只将那山洞精心布置了一下,作为一个隐蔽的休养场所。
期间又外出寻过小七好几次。因他在暗中视物极强,专拣维摩宗不怎么出现的深夜去谷底翻寻,却始终一无所获。
是以,今天的金不戮站在温€€面前。衣服没有破损,是因为早换过了。手上伤痕累累,正是下坠时抓着山崖岩石留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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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些曲折,金不戮当然不能对温€€讲了。
面对温€€问“为何救我”,他只冷冷道:“顺手罢了。吃药。”
温€€立刻追问:“我师弟小七呢?是个大眼睛男孩子,本名漆烽,你应该见过。他随我一起掉了下来,你可找到他了?”
金不戮冷冷道:“没见。”
温€€双目疑虑地闪烁,上下打量金不戮,问他这是哪里。
金不戮只道:“山洞€€€€现在维摩宗铺开了救你,你要去相见么?”
温€€沉默半晌。
没有回应。便是回应。
金不戮已明白:小€€不想立刻去见维摩宗的人。
他被自己的师弟害了,谁也不信。宗内再没有人可以依靠了……
他连简易遥都不敢去见。
就连沈叔叔,也是鞭长莫及……
金不戮想到这些,好生心疼小€€,却还要强装冷静:“好,那你便待在这里。我不会告密。”
突然,温€€来了句:“金少堡主知道此事么?”
金不戮心头咚地一跳,立刻揪紧了。生怕自己露馅儿。又因小€€刚一醒来便问自己而矛盾地甜蜜。
其实,温€€昏迷中曾无数次叫他的名字,一遍遍说永远都不分开了。他都听在耳中,留在心底。仿佛雨滴落在芭蕉叶上,一波牵着一波地跳动。
可他什么也不能回应。只能硬起心肠道:“金不戮?我怎么知道。”
温€€急道:“请务必帮忙,叫人对他保密。不要说我出事了。就说我去执行差事了。”
金不戮在面具下装出冷笑:“你掉下来这事早闹大了。他知道不知道,就要看自己的造化了。”
温€€似乎早有准备,极快反应道:“阿辽不会这么快知道的。兄台,请帮忙找我师兄游一方,让他告诉我的师弟们,封锁我出事的消息,不告知阿辽知晓。一方师兄曾见过你,也知道我担心阿辽,听你说后就不会多想。”
金不戮难受道:“为什么?干脆告诉金不戮你还活着不就行了?”
只一提到阿辽,温€€的笑都温柔了:“我绝不要叫他担心。现在风声太紧,阿辽若知道我行踪反而危险。我不要叫他涉险。”
“那告不告诉游一方你在此处?”
“对一方师兄先不必明说。你只说自己觉得不该叫阿辽知晓便可。”
金不戮简直不知要做何反应:“你自己生死难保,还惦记别人!”
温€€面色苍白,嘴唇毫无血色。眼中神采却幸福温柔,似注视着一朵盛开的美丽玉兰花:“他不是别人。他是阿辽。”
一提金不戮,温€€触动了心绪,伤口发了痛,蹙起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