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是被芮雅公主抓走去成亲?
金不戮心中一团乱,只顾胡思乱想,根本不管这些猜测是否合乎实际。一边想一边摇摇晃晃往洞外走,想着要去周围寻寻。
还没出洞,就听得“嗨!”一声,肩膀被人轻轻一拍。
声音正是温€€的。
金不戮如若突然从噩梦中醒来,猛地回头。
温€€在后方笑嘻嘻,正挑着眉毛看他笑呢!画般眉眼都蕴上兴奋的光:“白兄!怎么样,兄弟轻功是不是又有长进?听不见我在后面吧?”
金不戮哪里还有心思同他说笑。分别多日的情绪突然发泄,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在温€€肩膀狠推了一把,哭骂道:“你有没有良心!”
温€€没想到他反应如此之大,有些手足无措。赶紧安慰:“对不住,吓到你了?我就想开个玩笑。”
金不戮一下子缓不过来,靠着洞壁坐下。将脸埋在手臂和膝弯里,肩膀一耸一耸地哭。
温€€简直没办法。
若是面对阿辽,他定然会过去亲亲抱抱抱,说些亲昵又霸道的话。
若是面对小七就更简单了。可以给对方一个来自兄长的拥抱,说声有什么大不了的。
但“白丁”不是一般的兄弟。
这么个玲珑心思的人,竟然被搞得有点没法下手了。温€€挠了挠头,蹲下身,拍着“白丁”的背:“白兄,出什么事了么?”
“白丁”不答,只管哭。
温€€只能继续劝:“帮平安治处理的事还顺利么?”
又想着:“还是说孤山派有什么事?不如说给小弟听听。别当我是维摩宗的人,只当我是你兄弟便好。”
金不戮能说什么?
埋头哭了半晌,突然跳起来:“你这没正经的登徒子!”
气哼哼地跑了。
徒留温€€一人愣在山洞里,对这不一般的“兄弟”莫名其妙。
&&&
过了一个下午,临黄昏时,金不戮又回了山洞,还提了两大包东西。
其中一包当然是大堆好吃的,香得温€€直笑:“白兄又给小弟买好吃的了,这便是不生气了。”
金不戮也不搭理他,将另一只大包扔进洞内。
那一包弹弹软软不怕摔,温€€猜不透里面是什么。金不戮也不搭理他,只让他乖乖吃饭。自己则吃买来的糖馒头就糖水。
等两人吃得差不多,金不戮便将那大包裹打开。原来是个衣服包,里面满当当的衣裳。还裹着一面大铜镜,比温€€平日在山洞里洗漱用的小铜镜更能照人全身。
他没好气道:“从邺京回小五台山,中途不知多少江湖耳目。还是得乔装一番,保你能平安回去。”
包里的衣服和镜子,便是乔装用的了。
温€€认同,立刻开始抖落那些衣服。拿出一件又抖落一件,连着抖落了三四件,明白什么意思了:“啊?白兄,你让兄弟穿这个?”
金不戮立刻大怒:“这么了?我好不容易找来的,你不满意?”
温€€垂眉耷拉眼:“不是吧,这是女人的衣裳!”
那衣服包里,全是现买的成衣。马面裙,大曲裾,宽绣襦……
能遮掩身材的全有。但一件男人的衣服都没有。
温€€要回小五台山,总该乔庄一番。但金不戮不敢给他做易容头套,生怕他看见头套联想到“白丁”也是假扮的。
从南海一路上思量着过来,想了好多法子都不是很妥当。方才出去买吃的,看见个女装铺子。里面绫罗绸缎,浓淡交错,简直是一团云霞似的好看。
金不戮立刻就灵感眷顾了,进店铺选了好大一堆。
温€€已经长成,身量极高。为他挑女装要选最大的尺码。
幸好这是在邺京,各色人等都有,衣服尺码也全。不然还真盖不住他两条大长腿了。
偶尔有人好奇问给谁买,金不戮便板着脸说:“惭愧。内子任性,非要穿新衣裳。我来给‘他’挑几件。”
&&&
现在这一件件精致女装终于来到温€€眼前。
他望着这些衣裳,明白是“白兄”为自己精心挑选,真真哭笑不得:“白兄有心了,兄弟不胜感激。可乔装的法子多了去了,不是必须穿女人衣服吧?”
金不戮冷笑:“女人衣服怎么了?早听闻温少侠智计万端,非常人能比。不想却如此迂腐,看不起女装么?!”
温€€无奈极了。
他向来讲究实用为上。男装女装,甚至穿不穿衣,只要能成功掩饰身份,又有什么打紧?
但他也不知自己是个怎么回事。面对“白兄”,就是不想穿女人衣服。
对着大堆花花绿绿的衣服,像是对着群逼良为娼的恶霸,哀声叹气了半天。最后一狠心,咬牙切齿道:“算了,穿就穿!大丈夫不拘一格,反正也不会被阿辽看见。”
又想到什么,小声叮嘱:“白兄,咱们说好了啊。此事只有你知我知,千万不能叫我家阿辽知道!”
第274章 263. 夫妻
温€€终是换上了一身樱草色的淡黄女装,是马面百褶裙配银丝小绣袄。
他肩平腰直,习武的身材流畅紧致,如雕如塑,是天生的衣服架子。肤色又如羊脂玉般白皙,趁着什么颜色的衣裳都能亮三分。
这裙子也买得宽大。甫一上他的身,只如嫦娥落地,飞天降世,缥缥缈缈的仙子一般。
可一看温€€的脸,却不行。
他的容貌虽然画一般好看,却仍是个美男子的潇洒模样。长大后棱角愈发分明,即便穿成这般,只是平添风流,却不像个姑娘。负手抿唇往晚霞里一站,简直是仙人动凡心,穿了女装来勾引小娘子。却哪有半分小娘子的娇滴滴?
这样出去,是要被人怀疑的。
金不戮还因为小€€打算瞒着自己穿女装而生气呢。
大马金刀地叉腿坐着。端详温€€半晌,嫌弃道:“腿合拢。”
温€€本就是并着腿站的,没法再合拢了。但听了“白兄”所言,还是笑着将两腿再往一起靠靠。
他自己也不太明白,为何对眼前这人有百分的耐心与包容。
可能因“白兄”是他的救命恩人吧。
无奈得紧。仙鹤终究是仙鹤,装鹌鹑是要露馅儿的。温€€即便夹起尾巴也是个一肚子春秋的小豹子模样,始终装不成鹌鹑。站在秋风和晚霞中,纵然身着女子裙装却依旧俊美帅气。
金不戮望着这样的小€€,突然就想起他穿衣脱衣的模样,更想到两人的耳鬓厮磨的时光,甚至想到了温€€身体的炽热触感。心头不由怦怦地跳起来,脸上也跟着发热。
他戴着白丁头套,脸色变不了。但是眼神闪闪烁烁,骗不了人。
温€€看了不由好笑:“怎么,兄弟女装太美,打动白兄了?”
金不戮没好气道:“闭嘴!”
左看温€€也不像个姑娘,右看也不似个女人。光是把金不戮一人看得脸红心跳有什么用?
乔装计划完全失败。
温€€也知道自己装得不像个姑娘。对着铜镜照了照,叹气:“兄弟觉得这个法子不太行。”
金不戮帮他找了个理由:“那是因为你太高了,肩膀也宽。独自出去容易被人看出马脚。你过来,试试和我站一起。”
金不戮戴着白丁的头套,是个大小眼招风耳的丑小子。温€€却如若明珠皓月。
可即便这样,俩人往一起一站,铜镜中还是……十分鲜明。
温€€肩宽颈长、眉目舒朗,一股子英气。
白丁虽丑,站在温€€身边却平添了三分柔和。
更别提金不戮还比温€€矮着半头,肩膀也窄了两寸,就连头脸也小了一圈。站他身边简直小鸟依人。
温€€一看两人这样,哈哈哈地笑了:“白兄,不然我们另辟蹊径?你穿女装,我扮做你的护卫。我俩好生乔装,定不会诱人怀疑。”
金不戮气道:“闭嘴!说你穿女装便是你,和我有什么相干?”
气了一会儿,又生一计。对温€€道:“身子矮些,头靠我肩膀上。”
温€€十分警惕:“干嘛?”
金不戮道:“扮夫妻€€€€你扮做我夫人,靠着我,再雇辆马车往里一坐。别人便看不出来你身材高挑了。”
“不!”温€€立刻站远,大摆其手,“不行不行。”
金不戮气极:“怎么了?又不占你便宜!”
温€€正色:“白兄为我着想,帮我乔装,兄弟还不知好歹的么?怎会误会你占我便宜。但我心里已经有阿辽了,断然不能再和其他人如此亲热。即便为了救命也不行。”
他望着远方,眼神都粉红了:“你不知道,我家阿辽有一肚子的小性儿。若我不小心同别的姑娘多待一会儿,他便要生好大的气,好几次差点不要我了呢。”
还笑起来了:“他嘟嘴生气的模样呀,特别可爱。简直是个气包子,比小河豚还要鼓鼓的,想让人上去咬两口。”
明明是在控诉金不戮吃醋,可言辞分明是在回忆二人的甜蜜。说到最后,温€€眼中光彩闪耀,全是喜乐光芒,似乎被蜜浸过。
吃醋说明在意。
金不戮自小便吃他的醋,那自然是从小便喜欢他了。
小时候,温€€只是机敏地明白有些事不能做,做了阿辽会不开心。长大后一想,原来阿辽对自己早已是情根深种。
自己所爱之人,恰恰也喜欢自己,从小到大从未变心。这是何等的幸福?
温€€聊起他家阿辽就没完没了,只当“白丁”是个不会乱说话的自己人。
可金不戮在一旁早听得脸都熟了。分辩也不是,狡辩也不行,只能打断:“思够春了没?!再说你家阿辽,让他来护送你啊!”
“那不行。”温€€振振有词,“我早已拿定主意,这辈子都护着他。哪能让阿辽有一丁点儿担心?”
这句没给金不戮噎死。
搞得他一个人憋在当地,也不知该做个什么反应。呼哧呼哧地气了半晌,从包袱里翻了翻,翻出一套胭脂水粉。
白丁头套制作不良,缺乏活人血色。金不戮每天都要给脸上淡淡扫一层胭脂,才不至于像从棺材里爬出来的。
他今天买了女装,暗暗觉得温€€可能用得到,便将胭脂水粉一并塞进包里。现在还真的用上了。
金不戮用胭脂为温€€乔装。唇色润点红、眉眼晕点桃花妆、两腮来点醉酒晕……
他虽不善此道,但毕竟有着工匠家传的灵巧双手。街上姑娘们是怎么画的,只消一看便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