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试试?”他问道。
赵应€€怯懦地笑一下,说自己不会。但还是撑着拐杖上前,接过对方递来的红缨枪。
“随意玩玩便是,无甚可怕的。”魏忤也在一旁安慰道。
“好。”赵应€€应下,很随意地握着枪柄在空中挥舞两下,像是找到其中乐趣一般对着魏家人笑。
魏骁点头,“这些东西不求精通,但求强身健体。你莫将自己困在过去,明白吗?”两人同病相怜,他看着赵应€€偶尔畏畏缩缩的模样有些不忍,便想给这孩子说几句。
“明白!谢谢舅舅!”赵应€€认真应下,满眼是不作伪的开心,笑意盈盈。
待魏骁转过身后,他没忍住,下意识雀跃地将枪在手腕转一圈挽了个花。反应过来后,他赶忙失手将枪落在地上,又假装不经意地望向四周,正巧看到在一旁擦拭神鬼错的赵应€€。
对方仿佛是这才有所感地抬头。
两人对视,赵应€€朝对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若旭日晴雪初破冻,暖了一池绿。
①出自 李白《战城南》
②摘自 《宋史》
③改编自 「牡丹芍药蔷薇朵,都向千官帽上开。」杨万里《德寿宫庆寿口号》
④摘自 姜夔《郊礼后景灵宫薛谢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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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好喜欢北镇国公府的人( 3)
以及古代簪花真的很好看!当时脑海里浮现的是宋仁宗皇后像,她和身边两个官员的簪花都很漂亮,那种荧光感我特别喜欢!大家如果有兴趣可以搜来看看
第52章 见尔春温一笑往
正月初六恢复早朝。
东方色未动,冠剑门已盈。
纵使内里还在温存前几日,各家官员仍旧于四更天赶到午门,端正着装,肃穆走入皇宫。
赵应€€几人乘北镇国公府的轿子到处,是车马载道,冠盖满京华。
人人见面道一声新年好、安康如意。
他拉着赵应€€的手臂,虽不是第一次跟所有大臣一道进宫,倒也望人潮稀奇。
远远见着翰林院的诸位学士,两边行礼打招呼,气氛融洽。
甘西阳前日去庄王府给九皇子拜年。主人没在,杜管事便帮着将礼收下了,在向赵应€€汇报时还专门提了此事,倒是有心。
今日朝堂上倒什么要紧事,不过初春时期,万象更新,各部尚书汇报新年计划。
唯有大理寺卿方谨在出列时未发一言,只将手中奏折交由李才安,让他递给皇帝。全朝哗然,不等李公公出声叫一声肃静又全部闭了嘴,连细碎的交头接耳声都没了踪影。
没有人不知道大理寺最近在查什么,此时昌毅郡侯半个字不说,那说明交上去的东西可比想象中的还要严重。
众人皆拢袖垂首,静默等待皇帝看完折子。
赵应€€此番撑了拐杖站在最左侧,没有和赵应€€挨在一块儿。他转头往右边瞧,诸位皇子倒都还目视前方。
他第一眼是赵应€€挺拔身姿。这可不是赵应€€偏爱使然,庄王本身就比寻常人都要高上半个头,更遑论其气质凛然,论谁在人群中见他都该叹一句“昂昂然若野鹤之在鸡群”。
再瞧这“鸡群”,其他人不说气定神闲,与平时却也没有什么差别,特别是大皇子,完全一副没事人的悠闲模样。反而是二皇子赵应€€皱眉一瞬,望一眼皇帝又低下头,纵使刻意放松也难以真正保持若无其事之态。
实在是奇哉怪哉。
赵应栎移两步站到赵应€€身边,小声问道,“在看什么呢?”他转头看去也没见什么异常,倒是赵应€€快探出半个身子去了。
“腿酸了。”赵应€€撒谎连眼睛也不眨,还不好意思地笑一下。
“再坚持片刻!”赵应栎轻声给他鼓劲,心里不禁叹息,这可怜的九弟啊!
赵应€€应下,收回视线前正巧见赵应恪微侧头望向这边,其狭长眼眸仍然带着令人舒适的笑意,他却不自觉握紧拐杖,另一只手探到荷包,感受到其中法印的存在方才安心。
前几日在北镇国公府时玩得将此事抛掷脑后,他得赶紧让三叔查查其中蹊跷才是。
皇帝看完大理寺上书却也没有说什么,只“哼”一声将折子扔在桌上,问赵应€€,“这其中所说的,你都去查实了?”
“儿臣并未亲自审讯。”赵应€€拱手出列,“只是大理寺中搜查的证据,儿臣皆有过目,都符合章程规定、有迹可循,随时可以查证,未见作伪。”
“那那些证词现在在哪?”
皇帝所言辨不出喜怒,在场百官却都能听出他正强忍气忿。大殿内一时更为安静。
“皆于臣一处。”顾玉亦拱手出列,他身侧赫然放有一用来装案集的方形扁平木箱。
“好。那下朝后应€€、方郡侯和顾少卿便都往朕书房来一趟。”
三人应下,重新站回队列。
赵昌承转动手指板戒,看着殿中百官冠帽,一时有些索然无味。
“众卿可还有要紧事要说与朕听否?”
无人应声。
此时比起五皇子一事,哪还有什么算得上是重要的?赶快离了此地才算要紧!
李才安见状,适时高声叫道:“退朝!”
皇帝便在一众“恭送皇上”声中离了太和殿。
赵应€€坐在坤和宫偏殿等赵应€€。还是上次那个太监李小常端来火盆和瓜果,又应其所求取了纸笔来,殷切道,“待庄王殿下出来,奴才便立马来叫您。”
“多谢公公。”赵应€€抿嘴笑着道谢,示意肖杨赏银子。对方自然不会推辞,收了打赏便直说不打扰殿下了,麻利退出偏殿,细心将门也合上。
赵应€€迅速用回孤语写好信笺,让陈同将其送到三叔手上。
等待的时间比想象中少,大概半个时辰皇帝便让三人离开了。想来是皇帝给了新的圣谕,方谨和顾玉出了坤和宫就匆匆告辞,寒暄都来不及。
赵应€€被赵应€€牵着慢慢走下殿前台阶。他问他,“陛下怎么说?”
“他只翻看了案集,又让常青将查案过程细细讲一遍。”
赵应€€摇头道:“这事如何定夺全凭父皇喜乐,在事成定局之前他亦不会和任何人透露。”
“他不迁怒你就好。”赵应€€撇撇嘴,小声嘟囔。只是两人靠得如此近,他那点牢骚被听得一清二楚。
“不会迁怒我的。”赵应€€轻轻捏一下他的手。这事本来就和他无关,只是皇帝要他趟这摊浑水,他便不能推脱,一定要成为最后那个难做的人。
所幸他也不在乎。
庄王在北府军的时候就因性子过分冷硬、不圆通被朝中大臣弹劾过,战事告急时先斩后奏的事不知出过多少回,更别提那些从不修饰语句的军书,实在是过分耿直了些。
走到宫墙边上时,两人倒没想过会看到二皇子正站在那处。
干枯枝条拂地垂,风来吹起雪如花。
赵应€€手里抱着暖炉,身后还站了两名小厮。见到赵应€€时他松一口气走上前,感觉已在此等候多时,“三弟!”
他的目光落在赵应€€身上一瞬,只对赵应€€道:“莫怪愚兄,可能借一步说话?”
赵应€€心里轻啧一声,这二皇兄可比大皇兄要谨慎。懒得自讨没趣,他便主动乖巧送开赵应€€的手,哪想未完全离开,赵应€€复抓住他的指间,对他道一声,“马上。”
这才真正算放开手。
赵应€€屏退随侍,同赵应€€两人沿着宫道又走一段距离才开始讲话。
赵应€€看他们背影一眼,将拐杖靠墙放着,自己也倚于垣,无所事事。
他仰头蹭着墙垣看天,一片灰€€。天知道他最厌恶的就是宫内周墉,全是一样的朱红,久了烂了就褪成缇色,泛着雨水浸泡的腐味。
都是他走不出去的无忧宫。
他不是一块石头,垫不高自己,碎不成一地无知无觉。
曾以为天地就只有方寸。
这是第二恨。
他憎恶那些垂着爬在垣壁上的千缕万条一过了夏就开始枯萎,因为那树桃花只在墙头开半个呼吸,他还没舍得朝空中轻轻吐一口气,软红就簌簌落下了尖儿。
宫莺站在那秃枝上鸣啭,被他拿墙里露出的砖石子砸长久一声惊啼。
可是他小心从野草上捡起来的落花还是熬不过一个晚上。
赵应€€勾起嘴角笑自己幼稚,抬手摆弄朱墙上的枯槁,掰一节下来朝对面垣壁扔去。
他远远瞧一眼赵应€€,那些过往霎时疏朗。
恨,他自然还是恨。
只是这种对所有人无法抑制、不可扭转的憎怒,那些对生命无意义的念头、于死亡与堕落的沉迷都逐渐变成对赵应€€更甚的爱痴。它如此深刻恒久,能掩盖代替所有不可回应的痛。
见尔春温一笑往,是我心中事,眼中泪,意中人。
赵应€€同赵应€€密谈完后便拱手相别,往另一侧门出宫。
“二皇兄同您说了些什么?”赵应€€仍旧巴着他三哥的手臂走路,好奇问道。
“实在蹊跷。”赵应€€摇摇头,“方才二皇兄所言虽谨慎,处处试探,但他话里话外都透露了一个消息€€€€他知道泠烛泪。可是上次大皇兄表现得分明毫不知晓此事。”
“他二人鸡鹜相争,三哥不必帮他们挣个清白,谁都不干净。”赵应€€郑重其事,完全未对将两位兄长比作“小人”有一点心虚。
赵应€€也不教训他,只是道:“这事儿就发生在眼皮子底下。今日伤的是应霁,若明日伤的是你,叫我该如何?”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说出这种话,只是那时心中确实是这般想的。赵应€€如幼童一般在他面前毫无遮拦,他也总觉得自己就是该护着九弟。
虽然庄王这番话实在是过分偏袒了。
不过夺嫡一事是天下事,向来也是赵家人的家事。他既已经退出此斗,就不想再叫纷争扰人。
赵应€€听了这话自然喜形于色,还一本正经压下快要翘到天上去的眉毛嘴角,认真道:“那€€哥随意查查就好,可别让他们泼了一身腥。”
赵应€€轻笑一声应下,说他哪学来的话。
赵应€€单脚踩着石砖跳两下,用回孤语嘻嘻哈哈说娘胎里带的。
两人出了宫门,庄王先将九皇子送到翰林院才赶去京郊军营,临别时他说军营这几日有的忙活,只叫赵应€€先在皇子所宿几晚,最多五日他便来接他回庄王府。
赵应€€心下可惜。但正好他也想找机会和三叔见面,如此便乖巧应下了。
第53章 贬谪与封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