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安铭随手在茶桌上也取了一瓣橘子,开口说:“那些人对皇兄不敬……皇兄他也是为了稳固江山社稷。”
宜太后闭了闭眼:“随他去吧,只要他还留着你就好。哀家疼你了。”
褚安铭笑笑说:“三皇兄不也好好的驻扎在北疆么。”
“那是因为他当时不在京城,而且手上有兵。”宜太后说。
褚安铭又拿起一瓣橘子,把上面的白色经络细细挑了干净,递到宜太后手中,温柔地安抚道:“母后您不要再想这些了,您现在是太后,当今圣上的生母,儿孙满堂,什么都用不着操心。”
“我怎么不操心?”宜太后眼眸一转看向褚安铭,表情略带埋怨地说:“你皇兄倒是已经有了皇子公主十几个了,你呢?你是真不打算娶妻生子了?”
褚安铭摊了摊手道:“母后,您也知道,我喜欢男子。要如何娶妻生子?”
宜太后语重心长地说:“我只让你娶妻生子,又没让你非要跟人夫妻恩爱。那些个男宠,你继续养在你那个温泉别院内便是。王府终归是里需要个王妃主事的,你的王位也需要个世子来承袭。”
褚安铭淡淡说道:“儿子不想委屈了哪家的姑娘。”
宜太后继续苦口婆心道:“怎么能说是委屈。就算是你喜欢女子,王府里也会有别的妾侍,高门贵女嫁给皇亲国戚前,哪个没有做好这样的准备呢。”
褚安铭为难道:“可是儿子确实对女子毫无兴趣,又怎么生小世子呢?”
宜太后紧紧皱起眉头问:“真的一点兴趣都提不起?”
褚安铭尴尬地笑着点点头。
宜太后沉默了半晌,叹了口气说:“那便在皇室旁支的孩子里,过继一个来。你以后总得要有个人送终吧?”
褚安铭又处理好了一瓣橘子,递到宜太后手中,微微笑道:“儿子才过而立之年,正是年富力强的时候。母后怎么老催着儿子考虑这些?以后再说吧,日子还长着呢。”
宜太后叹道:“这日子可是一年有一年眨眼就过去了的,该早些操心起来。”
褚安铭不想再回话,他拿起茶桌上那本《怜怜传》说:“母后,这本真的不好看么?那我也不拿去给宁熙看了。”
宜太后听罢,语气责备道:“你这个皇叔做的可真是胡闹,不去教太子四书五经,反倒给他带这种书看。让你皇兄知道了你们两人都得受罚。”
褚安铭嬉皮笑脸地说:“宁熙他平日里读书辛苦。让他偶尔看看这些放松一下。”
“他可不像你小时候那么聪慧,只能靠着勤奋。就这样每天用功,还经常会因为交不了功课被皇帝训斥。哎……”宜太后叹了口气,“我也觉得皇帝对他太过严厉了。才十几岁的孩子,身子受得了么。”
褚安铭安抚道:“宁熙是太子,皇兄对他的要求总是要比寻常人高一些的。”
母子二人闲聊了一下午,待宫门要上锁了褚安铭才拜别太后出了宫。
他回到城中的王府,用完晚膳便独自一人去了书房。
梁王府中的男人除了年迈的管事和几个干粗活的家丁再无他人。
他当年答应了太后和先皇,那些个男宠只养在城外别院,绝不带进王府的。
这样一来,王府里倒也清净的很。
他一人坐在书房里,在书架前伫立许久才抽出一本书来。
又是那本《风流王爷俏将军》。
褚安铭捧着书,脸上带着笑,伴着屋里的点得敞亮的烛光,惬意地躺在一边的榻上津津有味地看到了深夜。
第10章 这字实在是有些难看了
蓝田这几日在梁王书房里总算是能静下心来写他的话本了。
一是因为怕到时候真的被梁王关去地牢,二是因为在梁王的书房里也确实没有别的事情可以做。
书房里都是看起来极其昂贵的摆件和家具,蓝田只能坐在自己那四四方方的一小块书桌前,束手束脚的不敢随意乱动。他怕万一碰翻了磕坏了个什么东西,到时候就算把自己卖去相公馆一百次都赔不起。
幸好那日蓝田在湖边水榭汲取了些灵感,也不管什么故事节奏和伏笔了,先写了再说。于是《风流王爷俏将军 卷二》的开篇便是烟花三月江南水乡烟波袅绕的湖面上,一艘画舫停在湖中心,船上只有王爷和将军二人,颠鸾倒凤不禁地缠绵。
蓝田花了整整三天光写了这画舫上的事情了,虽然剧情单一,但他自认为写的还算香艳,看着自己几十张的文稿颇为满意。
这日傍晚,蓝田正犹豫着要不要再让王爷和将军的船继续飘在湖上,突然书房的门被敲响了。
蓝田知道是萍萍,朝着门口嚷道:“我不饿。”
门外的萍萍没有回话,而是直接推开了门。
“王爷来了。”她说。
蓝田听了这话,停下了手中的笔。
“王爷不是说年前都不会来了么?”他紧张地问道。
萍萍耸耸肩。
几乎同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地已经来到了庭院外。
还是队伍上回的阵仗,梁王还是上回瞧见的风度翩翩的模样。
蓝田忙放下手里的笔跑到门口来迎着,梁王看到他朝他微微笑了一下,然后径直走进了书房。
“除了蓝田,其他人都在外面候着。”他说。
蓝田低着头跟梁王一同进屋,门外的侍从顺势关上了书房的门。
梁王慢步走到屋内书架前,目光在架子上一排一排码放整齐的书册中找着什么。
蓝田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站在那里默默看着梁王从书架上拿下一本书,随手翻了几页又给放回去。
反复几次,梁王好像是终于挑中了一本满意的。他将那本书合起拿在手中,转过身看见蓝田站在那里,好像才想起还有话要问。
“这几日在这里写话本,可还习惯?”
蓝田局促地点头道:“习惯。”
“写了多少了?”梁王又问。
“几十页了。”蓝田答。
“哦?”梁王脸上露出一丝兴喜,“拿来给本王看看。”
蓝田心里一惊。
虽然他这几日写那些香艳内容写的可以说是酣畅淋漓,但真要把这东西当着自己的面给人家看,而且……还只有这样的内容的时候,他又觉得自己脸皮好像还没厚到这程度。
他忙说:“只是粗略的草稿,有些内容还需要增加和修改。王爷不如等我写完再看?”
“无妨,待你写完改好,我再看一遍就是了。”梁王说着便坐到了自己的书桌后面,朝着抬起一只手,示意他把东西拿过来。
他脸上的神色淡然,并没有什么怒气,但蓝田看着他还是觉得自己胸口一阵狂跳。
于是,蓝田咬了咬牙。
丢脸就丢脸吧,总比丢小命好。
他将自己写好的几十页稿纸从桌上拾起,码放整齐,恭恭敬敬地端到了梁王面前。
梁王接过那叠稿纸,至于面前的桌上,一页一页细细品读起来。
蓝田站在不远处,瞪大眼睛紧张地关注着梁王脸上的表情,非常担心这简单粗鲁满篇都那种事情的东西会不会引起王爷的不满。
但意料之外的是,蓝田看到王爷翻到第三页的时候,嘴角居然微微扬了起来,似乎还颇为满意。
正当梁王抬手要翻看下一页的时候,书房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嘈杂的人声。
“王爷在里面嘛?让我进去。”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在外面嚷着。
“莫少爷,王爷让我们都等在外面,您不能随便进去啊。”似乎是刘管事的声音。
“王爷他不会怪罪我的,你就让我进去吧。”年轻男子撒娇似地说道。
梁王也听见了这外面的声音,目光从面前的稿子里抽离出来。看了看门口,大概是已经听出了是谁,抬了抬下巴对蓝田说道:“把门打开。”
蓝田也不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了什么,哦了一声转身去打开了书房的门。
只见此刻门外,刘管事正拦在一个面容俊逸的男子跟前不让他敲门。
那男子看到门开了,一双细长的丹凤眼忽然亮起,朝着屋内娇嗔一般地嚷道:“王爷!刘管事他不让我进去。”
梁王看见此情景也没恼,只是摆了摆手,朝着屋外的刘管事说:“让他进来吧。”
“是,王爷。”
刘管事得令便退到了一边。
那男子见阻拦没有了,便迈开步子跨过门槛迅速地走入了书房。
他径直走到王爷跟前,却没有多看同样站在屋内的蓝田一眼,仿佛这屋里没有别人。
蓝田被无视得莫名其妙。
他顺手把书房的门又关上,刻意退到一边,同那男子和梁王中间保持了一段距离,站在那里默默看这人到底要做什么。
结果倒是梁王先开了口,眯着眼朝那男子问道:“怎么穿得那么少?本王上回赏你的狐皮大衣呢?”
蓝田这才注意到进屋的那个男子连个斗篷都没批,那么冷的天气只穿了一件缎面衣衫,整个人看起来十分清瘦单薄。
“我听说王爷来了,顾不得那么多,直接跑来了。”
蓝田注意到那男子脸上的皮肤雪白,鼻头和双颊因为寒冷冻得红扑扑的,面孔生得和上回水榭见到的那男子有几分相似,忍不住盯着他多看了几眼。
那男子察觉了蓝田的目光,侧头看了他一眼。只一瞬间,蓝田却觉得那眼神似乎把自己整个人都审视了一遍。
男子语气委屈地对梁王说:“王爷好多天没来别院了,来了也不告诉非然。却只在书房,和这位……小兄弟……私会。”
蓝田听到“私会”两个字,惊得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一下,猛烈地咳嗽了起来,边咳边摇头摆手。
男子瞧见蓝田这个反应,突然表情一变,露出了一个得意的笑来。
梁王也跟着笑了起来,朝那男子说:“非然,你别吓唬他。”
“我哪里吓唬他了,胆子那么小,怎么伺候王爷?”男子说着,又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蓝田。
“我……不是,我只是个写话本的……”蓝田解释道。
男子眼眉一挑:“写话本的?你就是那个住在云白院子里的蓝田?”
蓝田点点头。
“那他为什么会在王爷书房?”男子又问。
“本王让他在这里专心写话本。”梁王说着吵那男子招了招手,示意他到自己身边来,然后将刚才放在桌上的手炉递到那男子手中,抚了抚男子的手背说,“手冰凉,暖一暖。”
男子笑盈盈接过手炉抱在怀里说:“进屋看见王爷就不冷了。”
然后他又说:“既然要让话本先生专心写话本,那王爷也别在这儿呆着了,去我那儿吧。我最近得了一把玉箫,吹给王爷听。”
梁王说:“不去了,本王明日一早还要入宫,今天只是回来挑些书带给太后,一会儿便要回王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