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田的小手在移动中又一次从父亲的大手间滑落,他着急忙慌得又想去抓,却突然感觉自己腋下一紧,一个力道突然将他整个身体托起,目光所及一瞬间变得豁然开朗起来,自己正在高于人群的地方俯视着一片串流的人群。
“我来抱他吧。”蓝田看到一旁的母亲朝自己伸手过来说道。
“爹爹长得高,阿田骑在爹爹肩膀上才能看得远。”父亲的声音在他胸前响起,蓝田低头一看自己正稳稳当当地坐在父亲宽厚的肩膀上。
“嘭€€€€”
又是一声炸裂声音,蓝田顺着声音抬头看去,一簇烟火在自己正上方的天空中炸开,瞬间将原本一片漆黑的夜空照的如同白昼,夜空下原本满是黑压压人头的街道也被照得五彩斑斓。
蓝田瞪着眼睛看着这眼前的一切,听见父亲的声音传入耳畔。
“阿田,好看么?”
蓝田奶声奶气地回道:“好看!”
母亲在一边微微笑着,伸手帮拉平了蓝田压在父亲肩头的皱起衣角。
“爹娘以后带你去看更多好看的东西。”父亲说。
……
蓝田觉得那像一场梦一样,梦醒来的时候,自己已经长高了许多,头已经到了母亲的胸口。
他记得母亲把他紧紧抱在胸前,捂住他的耳朵,可是那些污言秽语的词句还是透过那双纤薄的手传入了自己的耳中。
一个男人吼道:“你要养这么个外室和杂种我不会拦你,但他们不是蓝家的人,不准进这大门脏了这屋子!”
父亲说:“我虽叫你一声大哥,但我的妻小是不是蓝家人也不是你说了算的。!这是我的妻子和儿子。我姓蓝,他们便是蓝家的人。”
另一个男人说:“老爷说只准二公子你自己一人进来,他只见你一人。”
“那若是这样,就连我也别见了吧。”
说罢,一只宽厚的大手再一次拉上了蓝田的小手。带着他和母亲一同离开了那处看起来富丽堂皇的府邸,坐上了他们来时的马车。
父亲默不作声了一路,蓝田也因为方才听见的激烈争吵而懵懵地。
不知过了多久,母亲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点心,放到蓝田手里。
“吃吧,好吃的。”
蓝田伸手接过那平日里他最爱吃的点心,看了看,掰开一小块来塞到了坐在一旁的父亲嘴里。
父亲被塞得一嘴猝不及防,只能咀嚼着口中的点心惊讶地看着蓝田。
“那些人不让我们进去,咱们就不给他们吃好吃的。”蓝田学着大人的模样愤愤地说道。
父亲和母亲对视一眼,噗嗤都乐了。
“说的对,爹娘以后带你去吃更多好吃的东西,那些人可吃不到!”父亲脸上挂着笑,认真地对年幼的蓝田说道。
之后他们一家三口确实又去了许多地方,蓝田看到了许多新奇的玩意,尝到了各种各样的美食。虽然没有一处固定的落脚地,但日子却一直都是衣食无忧。
“是不是该给阿田找个先生了?”母亲问。
“能认字便够了,像我大哥那样学那些四书五经,满口仁义道德又有什么用呢?”父亲说。
细雨润无声,时间从这一家三口身边一年又一年地流淌而过。
蓝田已经不知什么时候和母亲一样高了,父亲教他看账本,带他一道去谈生意。自豪地同别人介绍说:“这是我儿子,名叫蓝田。”
他以为自己已经快要长大成人了……直到那场山间突如起来的暴雨,将跟随了他们数十年的马车冲得四分五裂,将他们冲到悬崖边。
父亲和母亲不约而同地用身体挡住了要掉落下去的蓝田,自己却被挂在了崖边,他俩死死抓着几根凸起的树干,都想要让对方攀到自己身上上去。
蓝田趴在悬崖边,伸手想要把父母拉上来,可是根本够不到。
即便是够到了,他纤细的胳膊也不可能把两个人同时拉上来。
这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还是没有长大,他还是个谁也保护不了的小孩子。
父亲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保护好你自己,要活下去。”
母亲则依旧是脸上挂着笑对他说:“只要活下去,就会有好事发生。”
父母撒手从悬崖坠落消失在视野里的画面印刻在蓝田的脑海里,一次次的在各种梦魇中重现。
他紧紧抱着崖边的巨石不断啜泣,冰冷坚硬的石头蹭在他的脸上,膈得他的脸生疼。
蓝田挪动了一下脑袋,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劲。
膈着脸的东西动了动,似乎是个活物。
马车的摇晃颠簸感袭来,蓝田逐渐从梦中醒来,原来自己刚才不知何时睡着了,做了个很长很长的梦。
他身上的触觉也逐渐恢复过来,蓝田意识到自己好像确实如梦中一样抱着个什么东西。
他努力睁开眼,在模糊的视线中看到一片银白色,再定睛一看,银白色上有金线绣着的蟒纹,甚是眼熟。
“你醒了。”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上方传来,蓝田一惊,猛地抬起头,一张俊美却表情略显僵硬的脸落入了他刚刚才恢复的视线中。
“王爷!”
蓝田这才反应过来,梁王不知什么时候坐在了自己身边,而自己此刻正用双臂紧紧抱着梁王的腰,头则搁在了一个非常尴尬的位置€€€€王爷的胯间。
方才自己是不是还挪动了几下?
他慌张地松开手直起身来,发现一件更尴尬的事情€€€€褚安铭胯间的衣服布料不知是被自己的泪水开始口水给浸湿一片,配着那个诡异的凸起显得十分不……清白。
蓝田脑子一片混乱,视线一时之间没离开褚安铭身上那十分不清白的地方。
褚安铭脸上依旧僵硬,板着脸低头顺着他的视线看去,然后轻哼了一声开口道:
“你弄的。”
一瞬间,蓝田觉得浑身的血气都涌到了头上,脸上滚烫,脑子里嗡嗡作响,嘴巴不受控地开始结巴。
“我……我弄什么?王爷不要胡说。”
只见褚安铭长长叹了口气,微微蹙眉略带嫌弃地将自己衣袍上被蓝田压皱了的部分抚平、
“你刚才坐在那里口中嘟嘟囔囔,本王以为你身子有什么不适,凑近过来想关心一下。结果刚开口询问,便被你一把拦腰抱住,在我身上好一阵啜泣,鼻涕眼泪全蹭我我衣服上。你还……”褚安铭眼神略微飘忽了一下,停顿片刻又恢复寻常冷静的模样继续说道:
“你还……厮磨。本王又不是身体有隐疾,身子有反应难道不是应该的么?你一副我非礼了你似的表情做什么?分明就是你轻薄本王在先。”
蓝田见他一副言之凿凿的模样,仔细想来好像确实是自己的问题,梦魇中失控,随手就抱上了这人。
心中一股羞愧袭来,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不自重了。
作者有话说:
王爷:是你轻薄本王在先。
蓝田:你可要点脸吧!
王爷:追老婆要脸做什么。
第37章 本王昨夜肖想了你
“虽然是你先轻薄了本王,但念在你才救过本王的命,本王就不追究这件事了。”
褚安铭说罢,垂眸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大度地起身坐回了自己的座位。
蓝田也不知如何回应,看着褚安铭张着嘴半天才吐出一句:“多谢王爷。”
车内气氛变得十分诡异,一侧是瞧着风轻云淡的褚安铭正在津津有味地读话本,一侧低头一言不发可心中却纷乱无比的蓝田。
王爷他这话什么意思?是在责怪我?
可东西长在他身上,是他自己起了反应的啊。
分明记得有人说过“对你没有那么大”兴趣的,现如今倒是可以把“那么大”东西杵到人脸上?
好,就算确实是自己发了梦魇先抱上去的,这褚安铭不会推开么?
但纵使肚子里有千般的不服,蓝田也不想多说什么了,确实自己有错在先。
二人便这样一路无话,不知又过了多久,行径中的马车似乎停了下来。
四下嘈杂的人声想起,车帘被掀开,只见叶丛峰从车外探进身子,对车内的褚安铭道:“王爷,今日落脚的客栈到了,您房间已让人安排妥当。”
褚安铭放下手里的话本,朝他点了点头。
“下车吧。”褚安铭说。
这好消息也着实让蓝田松了口气。
他觉得,刚才的尴尬大概只有让他独自一人好好睡上一觉才能稍许放下些。
不出意外的话,明日一觉醒来,他便又可以没皮没脸没心没肺的面对这位王爷了。
蓝田跟在褚安铭之后下了马车,目送他在随从的簇拥下进了看起来早已经清退了闲杂人等的客栈。
蓝田伸了个懒腰,活动了几下胫骨,觉得自己身上有些地方还是隐隐作痛地不痛快。
王爷车队的车夫们开始陆续从车上往下卸行李,一个客栈的伙计瞧见了也跑了出来帮着一起搬运东西。
车队末尾处,一篮红艳艳新鲜的果子从一个车厢里被拿了出来。客栈伙计接过的时候皱眉看了半晌,似乎看出了什么,对着身旁的一个车夫欲言又止:“这果子……”
车夫不觉有异,反而有些自豪的地答:“番邦的果子,没见过吧?我家主子在山那头的镇子上买的,说是好吃赏给我们下人也一起尝尝。”
这果子我知道,确实是番邦来的种子,不知怎么的就在山里头落了根,这季节确实是到了成片成熟的时候了。”伙计脸上露出一缕不明所以的笑说:“只是……这果子可不能多吃。”
“怎么说?是会伤了肠胃么?”车夫奇怪地问道。
伙计摇摇头:“这果子我们都叫他相思果,偶尔尝几个倒事没什么大碍。但若是吃多了……似乎会有那催情的效果,让人的血气往下身那地方涌。如果不得发泄,虽不至于伤身,但人总是要不舒服一阵的。”
“真的么?那真是多亏的你提醒了,不然我们这群老爷们要是真的吃多了,不知道路上会闹出什么事情来呢。”车夫有些后怕地说道。
褚安铭由叶丛峰引着来到了为他准备好的上房。
屋内早就为他用上好的炭火点起了几个暖炉,床上的被褥也是王府随行带着的。
“王爷还有什么吩咐?”
这山脚下的小镇客栈十分简陋,但褚安铭才经历了那么个劫后余生,此时对暂时落脚的地方也没有太多的要求,只需干净整洁且暖和便是了。
他回道:“没什么事了,本王乏了,你先退下把。告诉让其他人今夜也好生在此处休整一下,明日不着急赶路。”
“是。”叶丛峰回道,随即退出了房间,对门口看守的侍卫吩咐了几句便离开了。
褚安铭在新点的炉火边烘烤了一会儿,觉得真个身子都暖起来松弛了许多,逐自行更衣后躺上了床去。
他确实乏了,眼皮都重得抬不起来。可是不知是不是因为不习惯这床铺,还是腰上的伤隐隐作痛的缘故,褚安铭躺在那里翻来覆去了一个时辰,听着身下的木板吱嘎作响,却怎么都没能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