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娘扯闲话不知道做饭,一对儿女也娇得像小姐少爷躲在房里不出来,上面还有七十岁的老母等着吃饭,史兴柱一肚子火。
“那凌哥儿真是,和野男人苟合还生小杂种,你说族长还会要他在村里待着吗?”那长舌妇史青云问道。
袁晶翠毕竟聊了半天,此时已经恢复理智,一脸痛惜摇头,“谁知道,我家老幺真是命苦,娶个媳妇早死了,生个哥儿还瞎搞。”
“煮饭的,家里米没了。”
这时候史兴柱开口打断了两人谈话。
“哎哟,你看看一说就忘了日头,耽误你煮饭了吧。”史青云也有眼力劲儿,听懂了史兴柱的赶客之意。
在村里,大人都是教孩子看到别人家做饭了,就要回家不要待着不走。
“没,留下来吃饭吧,就是没什么菜。”袁晶翠假模假样道。
“害,你们家可是大户人家,别在我面前哭穷了,我也该回去了。”史青云道。
最后袁晶翠送走史青云后,进门就见史兴柱黑着脸。
“怎么了,不就是忘记做顿饭了,你瞅瞅你自己黑脸关公样。”
“我回来路上听见别人说你和凌哥儿的事情了。”
“我说你平时挺精明的,怎么这么重要的事情没忍住,你现在把凌哥儿气跑到老屋了,后面袁家要人来,你怎么交得出去,难道你还舍得退了那十两银子不成。”
“况且,你看老幺平日溺爱凌哥儿那劲儿,我不信他没给宝贝哥儿留好东西,而且那么大一个药铺最后账上没什么钱,说是真的你信么,老幺肯定把钱偷偷藏起来给凌哥儿存着。你这样撕破脸,不就是让其他三个姑姑捡便宜做好人么。”
“你知道我现在出去跟着他们做小工,一天起早贪黑七十文,要做大半年才有十两银子。”
袁晶翠烧火洗锅,听着男人说落她也不作声。
她当时气急了,事后想到确实不该现在撕破脸,很懊悔冲动了。
一想到苏凌其他三个姑姑趁机钻空子,肠子都悔青了。
都怪苏凌那张嘴太气人了。
“你还到处嚷嚷凌哥儿和野男人勾搭怀孕,到时候袁家退货,看你怎么办。”
袁晶翠一直没吭声,但史兴柱越说越起劲儿,她一把撂下手里的铁火钳:
“行了,再想办法不就得了,一直数落我就有办法了?就能保住十两银子了?”
“看你就是窝囊劲儿,老幺能赚钱,你老大怎么就不能,只知道拿女人撒气。”
村里一般没事夜里睡得早爱惜煤油蜡烛,这夜袁晶翠家里却点了大半夜的光。
两人关起门吵架到半夜。
最后还是他儿子受不了隔壁叽里咕噜的闹声,踢门吼人。
作者有话要说:
第9章 开荒
屋里透着霉尘味儿,苏凌一夜睡得不好,眼下挂着淤青。
第二天,他早上醒来躺在床上,浑身腰酸背痛。
老屋的木床太硬了。
床架子上铺了一层烂衣服旧棉絮,然后再铺一层稻草,再铺一层褥子就成了。
原本松软的一层稻草像是很多年没有替换,已经跟着旧棉絮一起发硬,床着实没没有城里的软和。
苏凌不情不愿地爬起来,迷迷糊糊站在木窗前,摸索着系好里衣腰带。
再从木架子上取下杏青色外氅,他边套衣服边打着哈欠,睡眼惺忪的视线顿时清晰,也人怔住了。
窗外,奴隶正望着他。
“看什么看,小心我挖了你的眼睛!”苏凌面色一热瞪眼道。
语气中带着隐约的恼怒,他虽然不在乎名节流言蜚语,但是真落到被一个外男看到穿衣服的样子确实窘迫。
奴隶目光在那雾气迷离又红肿的桃花眼上缓了片刻,才慢慢撤回视线。
他一向浅眠,一有风吹草动便立刻惊醒,更何况昨夜这人做恶梦,先是像小兽呜咽,而后像是受了莫大委屈哭得惨绝人寰。
最后听见人哭得抽不过来气,他才起身站在窗户边看了会儿。
整个人躲在被子,缩着脑袋,一张小脸露在外面,借着月光还能看见纤长睫毛上挂着泪珠,秀挺的鼻头发红,闭着眼睛一抽一抽的,看起来像是被抛弃被欺负的幼崽。
白日张牙舞爪的利刺到夜里化作了湿漉漉的软毛。
此时活力十足瞪眼瞅他,看来身体好了些。
院外的小黑狗听见苏凌的声音很高兴,摇着尾巴,汪汪叫唤着跑进屋了。
“真乖。知道给主子问安。”苏凌摸了下小黑狗。
他逗了下小黑狗后,出了门房,这才发现原本满院子的杂草都被拔干净了。
昨夜睡前还是满地野草,现在光秃秃的,他是什么时候拔的?
地上草根错节,拔出的草刨翻了泥土,整个院子满是碎泥土腥味混着野草微涩的清新气味。
不好闻也不难闻。
但是苏凌却莫名觉得欢喜,生活就是这么一点点改变的。
正当他想着去河边折杨柳枝刷牙时,井边的石块上已经放着几支杨柳枝和一盆井水。
他看了一眼十九,正背对着他在熬鱼粥。
他把杨柳枝搅烂在嘴里捣鼓刷牙,嚼破的树枝在嘴里散开淡淡的苦味,即使搅烂的碎须没有牙刷好用,还戳得他牙龈疼,但他此时心情到是不错。
洗漱完后,奴隶刚好盛了一碗粥凉在石块上。
苏凌端起来喝了一口,白米粒粒分明,粥软糯鱼肉沫鲜美,吃到最后的时候在碗底还看见了两只小河虾。
苏凌眼睛一亮,筷子夹着指甲盖大小的小河虾,还是先煎后煮的。
他扭头看着十九,不自觉道:“好吃。”
一旁的十九弓着腰将没燃过的木头埋在泥土里,露在外面的手臂肌肉遒劲,听着苏凌满足的喟叹似动作轻快不少。
“唔,你现在吃粥的话只能和小黑公用一个碗了。”苏凌吃的心满意足,说话也含含糊糊带着软糯。
十九没回复他,他也不计较了,自顾自道,“活该,明知道只有两个碗,你还把一个好的喂狗。”
苏凌一连吃了两碗,打了个饱嗝,他揉揉肚子道,“喂,你可以把我的碗洗干净了吃。”
“我可是难得好心,看你可怜才大发慈悲的。”
但是奴隶看都没看他一眼,将昨天小黑吃的碗洗了下,就盛着鱼粥喝了起来。
这是宁愿和狗用碗都不用他吃过的?
“你竟然敢嫌弃我,我都嫌弃你,你还嫌弃我?”
“宁愿用狗碗都不用我的?”
苏凌一旦不如意,脾气就会拧巴,此时完全忘记了他最开始嫌弃奴隶用他碗来着。
他见奴隶又不出声理他,烦躁地踢着碎土冒出的小石块,发泄火气。
夏天的布鞋鞋嘴就薄薄一层,这一踢踢到硬茬了,小石块只尖尖露出一角,却硬的惊人。
“啊,嘶~”苏凌痛的脸都拧巴了。
那奴隶听见动静回头,看了苏凌脚一眼,放下手里的碗朝苏凌走去。
然后尽量单手将苏凌抱住,将人放在了石阶上坐着。
苏凌沉浸在怒火又挠不到痛快的臭脾气中,猛然被人抱住,他吓得双手直打高大的男人。
像极了被一只狼叼在嘴里不断扑腾的小鸡崽。
仅仅片刻,苏凌被放在石阶上。
他挣扎后发现连奴隶一只胳膊都拧不过,对方面不改色气不喘,他打人的力道像是挠痒痒似的。
奴隶弯腰将他放在石阶上的时候,他鼻尖又嗅到了浓烈的男人气味,却不是汗臭味。
他有些不自在得甩了下脚尖,而后抬眼盯着男人道:
“谁要你抱了,臭死了。”
“没有我的命令,你不能靠近我!”
男人垂头,扫了眼他粘满泥土的鞋尖,苏凌又缩了缩脚,一脸戒备。
但人也就看了下,转身将地里冒出的尖石拔起,竟然足足有木盆大。
男人将石块放在桂花树下,又将石头坑用土填好,然后洗手接着喝粥。
日子就这么飞快地过了三天。
苏凌每天吃鱼身体也养得差不多了,不论是鱼羹还是鱼粥还是烤鱼都吃腻了。
他愁接下来要吃什么。
打算在三伯娘家买点青菜、白米,然后再自己种一块地,冬天也就有过冬的菜了。
然后再打算过两天去青石城里添些日常用品。
就拿牙刷来说,用杨柳枝也觉得糙得厉害十分不习惯。
苏凌在家休息,没出院子,倒是那个奴隶忙前忙后,一点都不认地方,将荒败的屋子里里外外收拾得干干净净。
也不知道那奴隶在哪里捉的鱼,每天都可以吃鱼。
但他确实吃腻了。
他隐约记得村里人打猎是需要报备手续的。
改天带着奴隶去村长那里登记下,带着奴隶进山打猎看看能不能找到小野味吧。
苏凌这般规划生活的时候,村里关于他怀孕的事情已经传得有模有样了。
是男是女还是小哥儿,就连产期月份都定下了。
有人留意到苏凌带回来的男人每天都从河里提着肥鱼上山。
有些汉子准备提醒那陌生男人不能在河坝里捕鱼,那些鱼都是族里公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