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榆木脑袋!不利于自己的东西哪能随便签字画押。
那老东西原来一直都在防着她,她现在才意识到!
这些年老东西一直偏心老大,从分家到现在无一不是站在老大这边,摆明想要老大养老,却没想到背地里还留了一手。
“原本就是老幺修给我住的,你们现在倒好,见老幺不在了,欺负他老娘幼儿!”
“还有那袋禾记的米,那是老幺每次回村提给我的,平时给你们吃就吃了,吃到最后你都忘记了那是幺儿孝敬我的了。
家里的柴米油盐,哪次不是幺儿从城里买回来的,你们不仅不知羞还心安理得,还把东西带去城里换银子。
幺儿不仅养我这个老娘,还养了你们这一家子白眼狼!可怜我命苦的幺儿啊!呜呜呜,你年纪轻轻就丢下你老娘走了,叫我后面怎么活啊。”
“我就是看不惯你袁晶翠处处贪我幺儿的东西,那是幺儿给我的东西,我爱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他姐姐们凭什么没有,都是被你贪了偷了去!”
袁晶翠气得脸通红,眼睛映着红彤彤的夕阳显得有些吓人,像是要喷出火一般,“你胡说!我袁晶翠过日子都是用的自己的钱!”
“史兴柱确实没老幺能赚钱,但也不至于养不起一家子!”
“都是你的儿子,就因为幺儿能赚钱,你就偏心幺儿吗。”
袁晶翠转移话题一把好手,到这时候还振振有词。
苏凌摸了摸自己脸,他觉得自己脸皮没这么厚。
黑的都能说成白的。
小黑听了都摇头。
不过他阿奶不会让他失望的。
但他也没忍住阴阳怪气道:“我阿奶真偏心我阿父,不至于我现在住在山上老破屋里。”
“不过伯娘不认同也没关系,毕竟心都是黑的,也不指望有正常人良知。”
史香莲干枯的眼神一亮,“好!不愧是我孙儿,咱不受这恶婆娘欺负。”
苏凌原本旁观狗咬狗,心情还是挺舒畅的,但是看到史香莲这张脸,小时候拿刀比在他脖子的记忆又出现了。
内心徒然暴躁。
他斜睨着道:“我现在说句话就是好孙儿了?我阿父一辈子为这个家赚钱忙里忙外,他到死有听到过一句好儿子吗?”
“现在死了还不得安宁,被你开口闭口拿挡箭牌耍,你有当他是你儿子吗?”
“你以为你和袁晶翠有什么区别,都是吸人血的水蛭,我阿父就是被你们这群魔鬼折腾死的!”
“幸好我姓苏不姓史,不然我估计每天恶心的吃不下饭。”
听苏凌说到这里,袁晶翠涨红的愤怒脸突然笑了,看着一脸痛苦又隐忍怒气的史香莲甚至有一丝超然的同情。
她转头对苏凌道,“你知道这老太婆为什么不喜欢老幺吗?因为老幺从小到大一直乖巧,结果成婚的时候不听话,违背了你阿奶的意思娶了你娘。”
“不仅如此,还接受了你娘的要求,婚后第一个孩子姓苏,我还记得那是老幺第一次和你阿奶强硬争取什么东西。”
史香莲见幺儿这么听媳妇的话,又气又怒,还能指望一个不听话儿子养老吗?外加袁晶翠在旁煽风点火,分家后史香莲一直偏心史兴柱。
“你姓苏,所以这老不死的也不喜欢你。”
这是想要拉他入伙对骂史香莲?
苏凌看着袁晶翠,直言戳破,“伯娘,别唱戏了,我不喜欢这个屋子里的任何一个人,包括你。”
“哦,还有你口中的老不死也不喜欢你,但你今后又不得不忍着恶心给她养老。”
苏凌看着一脸斑驳泪痕,看似风烛残年实则“铁骨铮铮”“不向邪恶势力低头”的老人道:
“都被人赶出门了,自己舔着脸住多没意思,要是我自己不住也不让别人得好处,除非对方求我。”
史香莲浑浊的眼珠深深看了一眼明目张胆挑拨离间的苏凌,点子却又被说到心坎上去了,半晌道,“老幺那性子怎么养出你这个小畜生。”
“大概是一家都不是人吧,反倒我阿父是个异类。”
苏凌更想问山清水秀的五溪村怎么养出这一窝老畜生,天地灵气都净化不了天生的黑心肠。
苏凌一脸厌恶不耐烦,史香莲忍了又忍,不打算和苏凌现在闹掰,还指望在他身上捞些棺材本。
她毕竟年纪大了,精力耗不起,打算直接住到老五史兴菊家里。
今天袁晶翠把她赶出去,她到时候要让全村的人都知道€€€€是袁晶翠这个贱人,点着炮火摆着一大桌好菜在族老见证下,把自己风风光光求回去。
想到这里,她又看了眼苏凌,竟然一直没发现,每次回村乖乖巧巧不说话的小东西,倒是个不会吃亏的主,
她倒是忘记了小时候苏凌是个暴脾气,后面长大了就很少回村,即使来了也半天说不上一句话当天就走。
“袁晶翠,咱们走着瞧。”史香莲掺着史兴菊的手臂,又补了句,“中元节要到了,袁屠夫要回村了,你好日子也到头了,袁晶翠。”
史香莲说完还准备敲打一番苏凌,却转头发现苏凌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陌生高大的男人。
那男人很警觉,立马抬头扫了过来,她顿时觉得老骨头入土了半截。
不是夸张,她活了快六十年,哪些人虚张声势,哪些人外强中干,明里暗里是个什么东西她都看得一清二楚。
好比苏凌,此时尖锐带着刺不顺心见谁都想扎一针,但是年纪小,扛不住事情总有心防脆弱崩溃的时候,激一激就容易冲动成不了大气候。
但这个男人看着二十三四的样子,她却看不透。
冷漠的人她年轻的时候也见得多,但是没有一个像这个男人一样,眼神冰冷又好像没把人放在眼里。
这个男人是见过血的。
和村里壮硕没人敢惹敢触霉头的袁屠夫不一样,他可能不在意你的算计心思,但一旦不高兴了,也可以悄无声息把人处理掉。
听说是个奴隶,想来还是有一番复杂的经历。
只是一眼,史香莲便确定眼前的男人不能惹,而且也不能再算计苏凌了。
史香莲从院子经过的时候,正见男人拔开葫芦塞子,递给苏凌喝水,倒是个疼人的不错归宿。
“你怎么带个葫芦下来了。”苏凌问道。
“嗯。”怕你吵架口渴,不过这不能说。
扫了眼苏凌的脸色,好像没吃亏,“饿了吗,饭菜已经做好了。”
苏凌喝了一口润润嗓子,把葫芦递给苏刈,“你动作挺快的,就做好了?”
苏刈默了会儿,在苏凌等待视线中憋出一句:“愉快的时间总是短暂的?”
其实已经过了快一个时辰了,苏刈从来没有觉得时间这么漫长过。
苏凌噗嗤一笑,唇红齿白瞧着身心舒爽,“对,这不大家看戏都‘乐不思家’了。”
苏刈顿了片刻,然后不带停顿的说出一长串:
“今天晚上做了三个菜,三伯娘家送了些自家发的黄豆芽,做了个黄芽菜炒鸡。
把鸡切丁块用酒滚二十三次然后加葱、大料、糖腌制。大火烧锅起油时刺啦响,再把腌制好的鸡丁下锅,热锅爆炒,再放一点辣椒着色点味,最后放入豆芽……”
苏凌听着口舌生津,他舔了舔嘴角,“说这么仔细干嘛,馋死我了。”
苏刈唇角微动,“嗯,就是要把‘乐不思家’的小馋猫勾回家才好。”
作者有话要说:
苏刈€€美食诱捕€€大师
第28章 听见
苏凌下山的时候本来就肚子饿了。
此时吵架散去后, 注意力回神转移至腹中,肚子更加咕咕叫个不停。
他着急回去,又嫌弃苏刈走在他身后慢吞吞的, 一个揽手抓住苏刈结实的手臂往前带, “饿死了,快点。”
“你看小黑都跑到前面去了。那么大个人比小黑走路还慢。”
苏刈嘴角带着笑意,一触即分的指尖相贴, 触感软乎乎的又烫得手臂发麻, 对着急冲冲前走的后脑勺应了声好。
两人的话自然落在了周围人的耳中。
“苏凌真是找了个好男人,看别人吵架, 男人还来接回家吃饭。”
“不像我家那男人, 知道我看人吵架慢了做饭, 定没什么好脸色给我。”
“苏凌眼光真不错, 长得漂亮又伶牙俐齿, 肯定把男人哄得服服帖帖,不怪男人疼。”
“哎,我要不也努力存钱买个奴隶得了。”
“你没钱,别做梦。”
这一场全村沸沸扬扬的吵架, 成了每家每户睡前的谈资, 硬是掰开了揉碎了全方面分析一番。
最后基本一致得出:
袁晶翠不是个东西,颇有“大吃一惊”的感觉。
史香莲更不是个东西€€€€“晚节不保。”
史兴菊也是个假仁假义的€€€€“果然如此。”
史兴柱更是窝囊不出声€€€€“这就是男人不掌家的后果。”
导致村里好多小夫妻夜里为这个问题吵架€€€€媳妇和老娘吵架帮哪个。
最令人唏嘘同情的还是史兴贤和苏凌。
好在苏凌身边那个男人瞧着是个靠得住的。
然后想到这里,又不免教训自己男人, 怎么不多学学人家。
夏末农忙, 累着了晚上睡得快,月上山头的时候, 村里都睡了。
史香莲家闹出的动静很快淹没在第二天的烈日汗水里, 家家户户都忙着秋收谁也没精力讨论长短。
田里的稻谷片片金黄, 地里还有些种的晚苞谷,还有地里的红辣椒、干涸裂开的大豆夹,大大小小的农作物都要一点点搬回家。
还有树上挂满了密密麻麻来不及吃的豇豆,晚一天摘下就会变老变糙,也不适合做过冬的干豆角或者当季拌饭的酸豆角。
已经干旱许久,根据老人经验,过不了多久便会有入秋暴雨。所以要抓紧时间把地里的东西收回家,趁着太阳好晒干,不然一年辛苦都全烂在了地里,白忙活了。
不过这一切忙碌与苏凌两人没多大关系,两人不慌不忙的过着日子。
苏凌见村里都在忙,也去自家药田摘了些药材晒着,苏刈则是把荒着的地清草挖土,只等入秋一场雨,把萝卜白菜葱头等农家小菜种下地。
还在三伯娘家里买了些黄豆,取了一番经后自己尝试做黄豆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