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色像翻书似的,好在最后看到了一个满意的结局,神情还有些得瑟。
“怎么了?”苏刈问道。
苏凌举起手里的豆腐,“今晚想吃煎豆腐。”
“要把豆腐煎的金黄,再用刀划几个口子,淋些用香菜葱蒜调的油辣子,再小火煎入味儿。”
他嘴巴叼,吃的精细又费油和柴火,小块豆腐做起来还麻烦,稍有不慎就成碎末了。
但苏凌的要求,苏刈自是满足。
晚上还做了板栗焖饭,米饭是史青云送来的谷子,用石碾脱壳出来的新米颗颗饱满。
揭开锅盖的时候新米的清香夹着板栗香味儿扑鼻而来,米饭嚼在嘴里格外香软又有劲儿,苏凌不自觉多吃了一碗。
结果板栗涨肚子不容易消化,最后苏凌只得在院里绕圈慢走。
他倒是一边逗着小黑跟着他耍,也不显得无聊。
一旁苏刈不知道在捣鼓什么,拿着竹刀在剖竹篾,最后做出的雏形似一个灯笼的东西。
*
最近三天,苏凌心思都放在注意竹林里的动静,在院子里倒腾些草药,门都很少出。
去三伯娘家买辣椒都是苏刈自己一个人去的,还买了很多嫩豆角和新出的黄豆子。
苏刈是按照市价买的,不过是他自己亲自去地里摘,倒省了三伯娘家摘的功夫。
苏刈一笼水都摘了下来,红的青的海椒都有。
豇豆也是嫩的稍微胀条显老的,他也摘了。
最后三伯娘从一堆里挑挑拣拣,给苏刈传授经验,人不能太实诚了。
“你这孩子,你在街上买卖东西的话,那是最受人喜欢的那种。”三伯娘说笑道。
“既然要做泡坛子里的剁椒,用的红海椒不能红的太过,像这种红软了的就不要。这种倒是可以用来做腌制的整个酸辣椒,我看凌哥儿也很喜欢酸辣椒炒腊肉。”
“然后做干豇豆,选的豇豆要嫩,细条细条的,那种老胀的不能要,不然沸水一过,全都融化了,做出来的干豆角也不好吃。”
“这个嫩的豇豆除了做干菜外,也可以切碎丁做酸豆角,夏天伴着酸萝卜丁吃很开胃。”
“哦,我这里有些葱头,刚好地里还没干透,正适合把葱头插地里。后面秋老虎热得厉害,还要铺些稻草盖上,早晚浇水葱蒜才会发芽。”
“这个就不用掏钱了,三伯娘送你的。”
苏刈说好,然后问了下三伯父的脚伤怎么样了。
“下地挖土没问题了,就是挑水挑粪的,我还没让他做,还在养个几天。”
最后三伯娘又给了些仔姜,说泡坛子做菜都好吃。
结账过秤的时候,三伯娘把称打的旺得不能再旺,还是抓了一把辣椒添了进去。
她自己亲自挑的菜,把品相不好的都留给自家,给苏刈的都是没有虫眼,条长饱满的。
饶是如此,等苏刈付钱的时候,她还是有些不好意思。
“按理说,这些菜我送给你们都应该的,还要收你们钱真是过意不去。”
苏凌治好了她男人的腿,相当于把她家里要倒的顶梁柱扶正了。
这么大的恩情,她也不知道拿什么还。
苏刈有些不能明白三伯娘的想法,在他看来银货两讫,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按照他以往的习惯,不会牵扯出交易以外的麻烦。
但是这里不同,他也愿意经营好和苏凌相关的一切。
“三伯娘你就收着吧,阿凌要是知道我不付钱,定要训我不可。”
苏刈实话实说,却把三伯娘逗笑了。
三伯娘接过九十三文钱,握在手心里满满的踏实。
她面色也高兴,起码孩子开春入村塾的束€€有着落了,不用求老先生用两个小猪仔换束€€。
三伯娘进屋子收好钱,然后也背着个背篓出来,帮着苏刈把东西往家里送。
青红的海角一共有一百三十斤,虽然不重但却装了两个粗麻口袋,一个人也不好背。
豇豆有四十斤,还挖了些小菜仔姜,七七八八两个人背正好。
两人才上山,就听到山上竹林有人嘶喊,像是断腿野猪一样嚎得厉害。
苏刈听见那声音,几步跨着山上,说健步如飞也不过分。
身后的三伯娘也有点着急,想走快点但脚程跟不上。
苏刈路过竹林的时候瞥见林里有一个妇人倒地**,扫了眼见苏凌不在,就背着东西往上山院子走去。
回到家,正见苏凌盘着腿,坐在桂花树下的草甸上,悠哉悠哉地剥着烧壳板栗往嘴里喂。
时不时还把板栗壳往竹林里丢,低声啧道可惜太轻了,没砸出什么声音。
哭得要死要活的偷笋人完全没注意到苏凌的戏弄。
苏凌见苏刈回来了,起身拍拍手,甜甜笑道,“回来了?走,咱们捉耗子去。”
苏刈被他这副狡黠又无情的模样挠的心痒。
按照苏凌以前的暴脾气性子,一发现偷笋的定要立马冲下去,气势汹汹对峙一番。
但现在苏凌会等着他回来,然后像是发现什么好玩的,邀他一起围观。
袁秀才这个人看问题还是看得挺准的,苏凌不知不自觉中习惯了依赖他。
“好。”
苏刈放下背篓,看了一圈院子里不见小黑身影。他吹了个口哨后,一条黑壮的狗就从后山蹦出来了。
小黑浑身都是野草刺球,也不知道在山里抓什么,听到苏刈召唤立马回来了。
苏刈拍了下小黑脑袋,“跟在阿凌身后,今后我不在家,你就得跟着阿凌待着。”
小黑被训了一顿,乖乖蹭着前面苏凌的腿跟儿走,一副撒娇委屈的神情。
苏凌没注意到小黑,一心出院子找偷笋的呢。
两人刚到竹林外,就见三伯娘背着辣椒上来了,“凌哥儿,山下就听着哭闹声,怎么回事啊?”
苏凌一头雾水还装得挺像,故意道:“我不知道啊,听见这么大的动静,还以为套着野猪了呢。”
三伯娘着急道,“你家竹林里下套野猪夹子?会不会伤到人了啊。听着嚎叫哭喊声还挺耳熟的。”
苏凌作怪道,“哎呀,怎么会是人啊,谁没事往别人家竹林里钻啊。况且我在家,也没见有人给我说要去我家林子。”
三伯娘定眼看了下苏凌的眼色,瞬间也明白了。
她把背篓放在一旁田埂上,悄声道,“凌哥儿,会不会闹得太难堪了,乡里乡亲的抬头不见低头见。”
“谁叫她偷我家笋还不算数,故意气人。”
“谁和小偷是乡里乡亲,我防都还来不及,看一眼就晦气!”
两人说话间,哭嚎声还在撕扯,不一会儿整个山下河边的村民都听见了。
等村长带着人找来的时候,见竹林外苏凌等三人都站在路边不动,神色各异。
村长走的急连飘乱的胡子也没捋,气喘开口道,“凌,凌哥儿,这是怎么回事?”
三伯娘怕苏凌脾气冲把话说绝了,抢着话头道,“我们也刚到,也不知道林子里到底什么情况。”
苏凌却直接开口道:“八成是谁倒霉,踩到竹林里埋的野猪夹子了。”
村长瞧了苏凌一眼,一副鬼崽子肯定没好事的神情瞪着他,“下铁夹子要在村里报备,在夹子附近标记示警,你到好,一声不吭就闯出祸了。”
“村长,这话说反了吧,这是我家自己的竹林,我下个夹子套老鼠还要告诉全村?告诉村里人干嘛?他们会给我捉老鼠?”
“倒是正常人哪会不给主人家不打招呼就偷偷摸摸跑别人家竹林的?
“但凡那人进竹林前给我打声招呼,就不会是现在这种情况了。”
苏凌口齿清晰,这番理论又不是像吵架蛮不讲理,反而句句在理挑不出破绽。
话里话外都说那人偷偷摸摸活该被铁夹子伤。
一旁汉子听了都嘘嘘瞧着板着脸的村长。
村长又在捏着胡子,沉默不语。
这时候竹林里的人突然大喊要死人了,快来人啊。
众人才突然响起竹林里还有个不知伤情的村民呢。
村长带着几人入了竹林,走进才发现是一个妇人倒在一旁枯竹竿旁。
她周围摔着乱七八糟的篮子、笋头、小锄头和柴刀,这是做什么不言而喻。
她身边的竹竿上还盘着一条竹叶青,那蛇吐着蛇信子,见来人了便顺着竹竿溜得贼快,瞬间融入碧涛青竹中。
“哎呦,村长,我要死了,快给我找大夫看看。”
被竹叶青咬伤一口,严重的话也能咬人命,这是村里孩子都知道的常识。
此时史青云小腿的伤口正冒着血珠,她神色惊恐慌张,像是要抽气立马倒下一般。
她对村长之前帮苏凌要回那快地怀恨在心。回到家里使劲儿琢磨,目光自然放到了下届村长袁家那边。
她之前和袁屠夫为苏凌的事情吵了一架;但她上门探了下袁屠夫爹袁得水的口风,慌乱的心才安定下来。
袁得水说等他做村长后定要为她主持公道。
她本来打算破罐子破摔,把袁得水和史香莲年轻时那点事儿抖出来。
但是看到袁得水站在她这边说村长做的不地道,才压下了话头。
过后她又为了讨好袁得水,特意挖了现在难得的秋笋。
哪知道袁得水吃了一次后明里暗里说味道不错,正合适做小笋炒腊肉。
现在市价小笋二十文一斤,袁得水嘴馋又不想花银子,就只得暗示她了。
结果她今天又悄悄来挖竹笋,一抬起头冷不丁看到一条竹叶青逼近,吓得连忙逃跑。
结果一不小心被竹竿绊倒,手肘子还被伐后的竹桩刺入,痛的要死要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