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苏刈滴水不漏只说修房子要的扁柏和人工要两天内到齐。
换做别人别说两天,没个把月召集工匠和调集木材都搞不定。
但是蔡老头却觉得苏刈在质疑他的能力,还呵斥苏刈一顿。
苏刈看着丝毫没放在心上,蔡老头过后还端着长者和蔼的笑意,想拉拢苏刈入帮派。却只得苏刈淡淡的冷笑。
建房子蔡老头是绝顶好手,还给苏刈提了关于图纸修改意见,最后保证给人一个完美的新房。
老屋占地不到小半亩,靠着山上那边的东院子口长约半亩;
西边院子外便是用栅栏隔开的荒地,大约有两亩。
最开始这两亩地种的川芎,但是现在土地结板不见药草,只有横七竖八高低错乱的桐子灌木夹着零星樟子树。
到时候,老屋拆的木头和新建材料便可以堆在这荒地里。
没两天,村里来了一辆辆马车。
哒哒声不绝于耳,村口上尘烟滚滚,时隐时现中,村民看清了车上满是圆木头和刨好的木块。
快一百来号人乌泱泱的,马车都在村口排到了河边。
正好现在是干涸期,岸边宽广,那些人直接在龙滩河岸边搭了个临时木棚。
有好奇的小孩子钻进去看,发现是一整个大通铺足足可容纳百人,看来真打算日夜赶工建房子了。
村里人忙完秋税,都有闲心看热闹。纷纷围着村口,看那些外来人扛着木头吆喝着号子。
还有的匠人从马车上跳下,抗着木架、滑轮、短轴、绳索,看着十分壮观。
一些孩子好奇问这是什么,一匠人笑着开口道,运木头的,和你们用的水井辘轳差不多。
绳索绕在滑轮中间的槽内,滑轮中穿一短轴,两端固定在木架上,就组成了个定滑轮滑车。[1]
村里人修房子哪见过这种场面,都是先用榫卯结构立好屋架子,再三五人用绳子拉木头一根根慢慢搭建嵌合。
这么多人,还用这么些家伙,难怪一个月内修好。
还有多事的村民向这些匠人打听一天工钱。
结果人家说他们不算工钱,内部有一套流程,可以抵工学新手艺。
村民听得云里雾里,还没弄明白就被自家媳妇揪着胳膊走了。
一路说人家都知道去给苏凌家拆老屋,搭临时住的棚子,就自家男人直愣愣在这里找人说闲话。
有村民帮忙加上一百来号匠人,当天就在荒地搭了个简易的临时三间房子。
老木屋被揭瓦拆空那一刻,阳光初次照进屋子,让那斑驳墙壁的无所遁形。墙角木墩上的生活痕迹随着号子吆喝声,轰然倒塌淹没在尘土里。
随之一起封存的,是苏凌幼时与他阿父在这里生活的记忆。而接下来他的人生里,每一步每个角落都是苏刈的印记。
山上建房子非常热闹。
蔡老头亲自监工,苏刈自是放心。
村民见苏刈苏凌两人都没在施工现场,一打听才知道苏刈进山打猎去了,是为一月后的酒席做准备。
众人一听消息都传开了,消息落到村长耳朵,他还组织了一次围猎。村民自愿报名,猎得的野物归苏刈所有。
村里人知道,这是村长感谢苏刈家买米解了燃眉之急,村里猎户都纷纷牵着猎犬进山了。
袁屠夫由于在城里卖猪肉,听到这消息时晚两三天,懊恼自己没去围猎。
但是大黑却说他人没去,他家的猎狗跟着小黑表现勇猛,扑倒了几只山鸡和野羔羊。
大黑分家后,还是住在一半侧屋里。平时要花钱给夫郎买药,日子有些紧巴。
但他和青水都想到一块儿去了,打算做十磨豆腐给苏凌成亲。
“腐”同音“福”十磨便是寓意十全十美。
袁屠夫见大黑都表示了,赶紧说自己也要出一头猪,做宴席用。
村里做酒席一般都用一扇猪肉,大概一百斤左右。他直接送一头肯定有面子。
但他纠结,估计苏刈不会要。大黑却说苏刈应该会的。说袁屠夫的狼青差点被野猪牙戳出窟窿,是苏刈出手救的。
大黑说道这里也觉得好笑,原本大家都是帮着苏刈打猎去的,结果反倒拖了后腿。要不是苏刈及时出手相救,总得有几个磕碰伤残的。
不过最后也是因为有苏刈护着,几个猎户在山里头一次酣畅淋漓追赶猎物。以前总担心追急了,野物反扑自己被伤着。
大黑看袁屠夫羡慕的心痒痒,只道他回家估计有一顿皮肉苦。
大黑脸一黑,肉眼可见紧张,问为什么。
大黑说他爹带着城里米铺的管事在村里逛,结果不知道怎么的,被一群猎犬围着拱下了河里。
当时人拉起来脸都疼白了,估计伤着骨头得躺好几个月。
还说他爹头一次骂骂咧咧的发脾气,想炖了小黑还要找苏凌赔钱。结果一上岸
哪还有什么小黑,只袁屠夫几只狼青趴在岸上吼叫。
岸上村民是看到小黑和一群猎犬围着袁得水追。但要靠近河边的时候,小黑溜回去了,反倒是自家的猎犬把人拱下了河。
村民好心给袁得水说冤枉错狗了,还笑他被自己狗拱下河。袁得水当时脸臭得不行。
听说后面那管事回城路上,也出了怪事。来了好几个城里捕头找袁得水问话。
袁得水把管事送出村子,大家都看见的,袁得水说真的不知道怎么回事。
最后捕头也觉得怪事,怎么马拖个空马车回到城里,一问赶车小厮也没听见异常动静。这马车里的管事就消失无影无踪了。
“袁得水被自家狗辇到河里伤了腿,还有莫名失踪的米铺管事,这两件事邪乎嘞。”
“像中邪一般。”
二姑在池子旁和苏凌擦洗椅子,一边悄悄给苏凌说着。
“肯定是平时亏心事做多了,自家狗都看不过去了。”
“听说村里人还找驱邪先生来了。”
二姑见苏凌一脸都没吃惊,揶揄道,“你这是一心惦记着成亲那天吧。”
苏凌扬嘴笑了笑,“二姑惯会打趣我。”
二姑家的椅子落了几年灰,这椅子还是她成亲时候打的嫁妆。前几年老人过世后家里也没有大事,椅子便一直放在屋顶棚里吃灰结蜘蛛网。
苏凌擦洗的十分认真,阳光晒干后都看不出水渍。他动作轻快一脸抑制不住的笑意,只是刚才二姑说这事儿时,笑意才淡了下来。
二姑见这个话题他兴致不大,便转而说了另外一件事情。
“你家拆老屋那天,史香莲站在桥上望了好半天呢,整个人定定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听说她还去看袁得水了。”
苏凌没觉得奇怪,他道,“之前是袁得水出面叫袁晶翠把史香莲放着炮仗摆着酒席迎回家的。
现在袁得水受伤,史香莲去看看不是人之常情吗。”
二姑也点头,村里好些人家都提着东西去看了。
随后话题一转,二姑又扯到酒席菜谱上去了,赶天要拉着苏凌进城里把东西提前准备好。
苏凌也得益于二姑和三伯娘两人,不然他一个小哥儿如何操持得出一场热闹周到的婚宴。
二姑本就是大厨,负责定帮厨的人和买菜备菜。三伯娘心思细,负责成亲的一些习俗细节,担任大小事务总管。
本来一个月内,又要修房子又要准备酒席,定是忙的焦头烂额。但有苏刈推进,外加二姑和三伯娘协助,一切显得有条不紊。
整个村子里的人都不知不自觉参与进他们的酒席筹办中,自发的把自己空着的蒸锅、蒸笼、碗具等送到三伯娘家里。
这些行头都会做个记号不会认错。瓷碗除了在街上买的外,更不会认错。
村里每年都会几户人家开窑烧一批砖头和瓷碗。土瓷碗外部的花纹多是粗糙勾勒的树枝花鸟,但是瓷碗底部一定会刻着那家男人的名字。
在村里看人缘好不好,办一场酒席就知道。
就像锅这种东西,除了灶锅外,每家一般只买一个大蒸锅年节备用。
但是到办酒席就明显不够用,便只能借村里的。关系不好的,还不能借到够用的行头。
来送厨具家当的人多,最后三伯娘院子里块堆满了,她才说够了。
但村民却说多多益善嘛,不用担心苏凌家放不下,还说木屋前几天建好了,她去看后发现特别大。
二姑自拆屋当天帮忙了下,后面一直便和苏凌在山下张罗忙活。
她把晾干的糍粑用簸箕装好,这些是明天做抛梁粑用的。
五溪村房子建好后,主人要站在梁上屋顶向下面抛糍粑、糖果;
村民聚在下面伸手接,有的更是提前拿出干净的布单接,呐喊欢呼你争我抢,场面十分热闹。
新屋子建成,当地是要请酒的。但是五天后便是屋主成亲的日子,便是这次只有抛梁仪式没有酒席。
抛梁仪式的日子和时辰也不是随便定的,是根据屋主两人生辰八字选个时辰。
早上巳时前,村民便陆陆续续上山来到苏凌家中院子。
看到新屋的时候都连连惊叹,院子比之前大了许多。
院门口种了一排带苞的山茶树,白墙院子把那两亩荒地都圈在里面,荒地被划分为很多小块,中间铺着鹅卵石连接。
村里人看了直呼在家院子种菜还不沾泥,下雨天摘菜方便。
从院子入口有一个回廊凉亭,连通主屋和院门口的水池、鱼塘。这样天晴下雨洗菜洗衣服都很方便。
靠近竹林外的院子,保留了原本苏刈扎的竹栏干。只是在竹林中多了一坐四面围栏的竹屋。
竹屋和院子两颗桂花树之间架了坐虹桥。在竹林中听风赏雨倒是十分惬意。
院子中的木屋像是城里的亭台楼阁搬到了山野间。
但其实也没那么夸张,只是一栋二层的三开间木屋。门窗雕花精细,屋檐下的斗拱也看着繁复雄壮,比村里屋子看着气派很多。
一楼做了六间房间,灶房、净室、木匠房、药材房、书房、堂屋客厅。二楼便是卧房和净室,还有另外三间空着的卧房。
之前的鸡圈和马棚也被圈在了院子一角,马棚外还开了水渠,这样洗马圈时也方便排水。
众人纷纷感叹气派得费多少银子时,抛梁仪式已经开始了。
二楼栏杆上挂着土布染的五彩布五彩丝,蔡老头正拿着大公鸡的鸡冠血沾在五彩布上。寓意今后大吉大利,大富大贵。
他手上抱着大公鸡沾鸡血,一边嘴里念念有词:
“一片绫缎一片纱,我把绫缎高梁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