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凌点头,脸埋在苏刈的胸口,低声道,“每天努力也挺累的,还没生就这么累了,生了岂不是更累?”
苏刈见苏凌是真想通了,心里松了口气。
他抬起苏凌的脸,“今晚或许你要更累点,工具人也想发挥作用了。”
不狠狠让阿凌长记性,他是扭头就忘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72章 义诊
抵死缠绵时苏凌是欢喜享受的, 但过后他躺了两天,还请了一天假。
不知道苏凌是生气还是觉得丢脸,从这过后, 他晚上也不主动撩拨了, 苏刈达到目标搂着他安心养身体。
苏凌本想和苏刈之间有个血缘亲密的连接,即使苏刈不在了,他也能守着孩子过日子。
工具人发狠后, 苏凌执着于生孩子的想法彻底放下了, 孩子是缘分他也强求不来。
但他内心最根本的不安并没有解决。他像是躺在澄澈蓝天的云絮上,幸福的虚幻缥缈, 却不敢像下探望。不知道苏刈这张云絮什么时候会消失, 他又将坠落深渊中。
这种念头不冒头还好, 可一旦不经意间想到这里, 它便再也无法忽视。
它像是蔷薇花里游移的毒蛇, 慢慢缠绕着绚烂的花枝,蛇信子吐着透白泡沫,让苏凌背脊胆寒。
一旦闲下来,苏凌便觉得被勒得喘不过来气。
但苏凌很快找到了新的目标新的尝试, 现在整个人像是打鸡血一般, 一天到晚都记挂药铺的事情。
他刚开始上手,千丝万缕正需要牵出一根头绪来慢慢理清,而这根头绪便是他忙碌筹备好几天的义诊。
义诊是临时筹备, 许多细节苏凌一个人敲不定。他只把方案列出来, 又询问张大夫,修修改改反复推敲多次后, 便把方案呈给李公子过目。
苏凌接的是采购管事的差事, 这义诊活动要掰扯下, 还真不属于苏凌职责范畴。但苏凌最开始和李公子谈的,是要把济世堂重新做起来。
济世堂一个铺子就三个人,周王不在背后捣幺蛾子就不错了;张大夫守着自己一亩三分地,不主动干预自己大夫职责以外的事情。但苏凌有问必答,倒是给苏凌不少助力。
但仅仅苏凌一个人在前面拉是走不动盘不活的,他需要把经验丰富的张大夫主动拉进来。
这样看诊医术和药材质量并驾齐驱,这辆马车才能拉的动。
苏凌自小受他爹影响,他做事不局限于自己仅仅是个做工的,他会下意识站在药铺整个全局思考。
这一点是很多经验老道的管事或者小厮都没有的意识。后天环境下也难以培养出这种观念,大多都是本位观念,做好自己分内差事就可以。
为了拉张大夫入局,他主动向李公子提了个方案。在张大夫现有月钱上再增加一项浮动考绩,根据来药铺看诊抓药的客人情况,额外有提成。
苏凌怕李公子不同意,还想了几套考绩方案。结果李公子坐在太师椅上翘着腿说苏凌随意。
苏凌第一次打量自己的老板,眉眼风流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城里关于他的风评也不好,烟花宿柳流连花丛。只是这样便是纨绔子弟了,但他此前经营多家铺子都是生意红火。
可见李公子肚子里是有货的,他心里自有一杆称在衡量得失风险。
没有什么比老板的看中和信任更激励人心。
苏凌见李公子如此信任自己,心底涌起一阵干劲儿,信誓旦旦说一定会把铺子做好。
要说苏凌有全局意识,李公子更懂经营人心之道。
他也不是盲目放权给苏凌,起码苏凌在村里的事情他调查的一清二楚,对史家铺子也了如指掌。
外加苏凌这个月以来确实上手不错,尤其周王天天盯梢还没抓到一出漏洞,这足以说明苏凌可以试试。
一个铺子而已,成了多些银子气死李府的人,亏了少逛几回花楼便回本了。
义诊这天,济世堂门口排起了长队。
苏凌雇了一些乞丐,沿街敲锣放出济世堂义诊的消息,街坊百姓一听免费看诊都来试试,反正又不用钱。
不仅不用钱,看诊排队的时候,还有逗笑解闷的,苏凌把说书先生都请来了。
看病的人多穷苦丧着脸,要不是气氛不对,苏凌还想搭个戏台子唱戏热闹热闹。其实这只是李公子的推脱,主要是控制经费排除了。
再说,那说书先生可不是白逗趣说笑的,还要时不时抖个机灵宣传下济世堂铺子。还得往死里夸,信誓旦旦道价格优惠药材品质有保证。
那说书先生嘴皮溜,在街边说的眉飞色舞,一把扇子摇出了逛花灯节庆的热闹。
都说喜悦是最好的良药。这说书先生一逗,一个个哀愁苦闷的脸上晴朗了不少。
看诊便是由张大夫负责,有问题需要开药的便开个方子。
一包药材可以熬一天,是三次的用剂量,或多或少能缓解一点症状。如果需要彻底治愈,那边只能自己掏钱买药了。
苏凌按照张大夫开的方子抓药称剂量,小厮便负责打包药纸系绳。苏凌还临时管李公子要了两个人维持秩序、提供热水招待。
苏凌为了忙活这个义诊,连续七八天下工都晚了半个时辰。
常常把自己当做来看病的人,把能出现的意外、疑惑、需求都在脑海反复想了个遍。
他自己想完后,还得记下来给铺子里其他人指导提醒,力求义诊成功。
现在济世堂门口热闹,人群有序排队,看来活动还是很成功的。
就在苏凌拿着戥子称药材剂量时,一个双鬓微白、身着粗布的老妇人,打量他几眼后犹疑出声了。
“你,你是以前史家药铺的小哥儿吧。”
史家药铺四个字,犹如一块石子砸进哗哗流水中,堵住了匆匆的水流升起涨满的水面
忙碌中的苏凌抬头,他动作一顿把戥子放下,仔细打量老妇人,“是的,你是?”
那老妇人一听,顿时眼眶湿润了,颤抖着干枯的嘴角,盯着苏凌上下打量连声说好。
“哎,看到你现在过的好,老婆子心里寄挂的事情终于着落了。”
苏凌一头雾水,再次盯着老妇人干瘪的眉眼,确定自己不认识。
那老妇人眼里有丝笑意,她道,“凌哥儿不认识我的,我以前经常在史记药铺抓药,你阿父时常关照我收的钱低些,好几次都不要钱。”
“你阿父是个好人,别处买的药没用,只要到他那里买药,一定药到病除。”
“可惜啊,听说后来……”
那老妇人说到这里有些哽咽,抹了抹眼,看苏凌衣着、神情显然是过的滋润的。她叹口气道,“当时想着你一个哥儿没了依靠怎么办啊,你现在过得好,我们都放心了。”
这个我们自然指苏凌爹和她自己了。
苏凌心口酸意冒头,他眼神动容道,“谢谢阿婆记挂。”
那老夫人道,“你现在到这里做事吗,那我以后就来这里抓药了,史大夫的哥儿,一定是信得过的。”
苏凌点头,每次这种情形他嘴就突然钝的厉害,只能再次郑重道声谢谢。
他爹在世时明明是药铺老板,店里还有大夫坐诊,但是看病的人都管他爹叫史大夫。
苏凌乍听到这个久违的称呼,眼里有些热意。看着老妇人眼里的泪花与激动,突然有些理解他阿父当时的坚持了。
这样的场景后面还有很多,那种源源不断的感动滋润着苏凌的胸口,似感受到他阿父还活着。
来义诊的都是普通百姓和穷苦人家,以前大多在史记药铺抓药,一来二去自然面熟苏凌。
此时在济世堂看到苏凌都纷纷感叹一番,忍不住念叨起那个心善却短命的史大夫。
那些百姓还问这里收不收药,自从史记铺子没了后,他们村里挖药卖给别家,价格都低很多。
苏凌说收,然后补充道按照史记铺子之前的价格来收。
苏凌一边抓药看戥子,一边听人念叨他阿父的事情。一个下午都是在忙碌、感怀中度过。
“瞧瞧,这就是史记铺子的口碑。”李公子站在门口道。
药铺门口队伍越排越长,排队的人听说里面是史大夫家哥儿,也不听说书先生逗趣了,纷纷念叨曾经那个史大夫。
“公子英明。难怪您一直放心让苏凌放开手脚做呢。”李鲤鱼连忙拍马屁道。
李公子没说话,朝铺子里的苏凌看了一眼,五官有些史兴贤的影子,尤其拿着戥子看星标的时候。
史兴贤傻吗?他不傻,活得通透知道自己追求的是什么。
但是他所追求的与青石城背道而驰,像是浓墨数月的天空乍现一道微光,即使短暂,但仍旧被苦海中的人们惦念着期盼着。
或许,他可以把苏凌培养成第二个史兴贤。天时地利人和,鱼儿已经入池只要诱饵足够,还有什么办不到的。
培养一朵花,看它是在历经风雨后刹那间的绽放,还是在风雨飘摇中凋零,他只要静静观赏便足够。
李公子驻足看了会儿,然后打量起四周,果不然见到赵家药铺来人了。那人一直盯着苏凌看呢。
好戏可能就要开始了。
李公子进了铺子,一旁打包的周王立即起身点头哈腰向李公子问安。
周王也不管苏凌那边忙,自己围着李公子鞍前马后的端茶送水。说药铺现在如何管理的井井有条,然后说自己做了哪些,嘴上说的是头头是道。
李公子看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道,“哦,是嘛。”
“看来我得给苏凌涨月钱了,把你都能调-教出来,没看出来他还有化朽木为良材的本事。”
周王顿时脸色僵住,一旁李鲤鱼呵斥道,“还不去帮忙,要你在这里献殷勤。”
李公子又朝苏凌那边转去,刚好苏凌案前没人,李公子朝苏凌打招呼。
苏凌活动了下手腕,他道,“李老板,我明天要请一天假。”
李公子眼睛一转就知道是什么原因,装作不知道问原因。
苏凌说是袁秀才高中举人办酒宴,请了他吃酒。李公子说好巧,他明天也打算亲自去凑下热闹。
原本一个举人在青石城也就那样,还不至于李公子去亲自祝贺。
但他听说袁秀才在官家举办的鹿鸣宴上表现得不错,便想会会这个人。
刚好这个人还和苏凌有交情,这关系网织起来也方便。
“你最近一直在忙义诊,难得明天请假,可以好好休息下。你要是再晚收工,我怕你刈哥要找我麻烦了。”李公子眯眼打趣道。
苏凌道,“还得忙个把月,药铺活起来后就好了。”
李公子点头,对他说声辛苦了。
苏凌道,“未免也太敷衍了,涨月俸才是最实际的。”
李公子爽快笑道,“行,只要铺子起来,一切好说。”
傍晚的时候,天际一半灰白晦暗一半残阳,风吹起来了。
眼看要下雪了,义诊也收工结束了。